第十九节
孙广斌从大山窝水库工地回来,一进门儿就觉得不对劲儿。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屋里非常零乱,散放在炕上的破衣烂袄被尘土包裹,仅有的一个木箱敞着盖,箱子露着底,两个辨不清颜色的枕头和几双糊着泥巴的破鞋堆在旁边。他到灶前看看,灶膛里的柴灰湿漉漉的,灶旁连一根柴禾也没有。他打开残缺不全的苇席锅盖,往锅里瞅了瞅,铁锅锈迹斑斑,看得出这个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生火了。孙广斌心里有些不安,叨咕出声音:“这屋子很长时间没人住了,胜才去哪了呢?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啊!”
他到处打听孙胜才的去向,问了半天儿,也没问出个结果。孙广斌去求贾半仙:“大仙妹妹,你帮我掐算掐算,我家胜才去哪了?”贾半仙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对他说:“我算了,你儿子远走高飞,你三年两年见不到他。”
孙广斌又担心又窝火,无精打采地往家走,在街上碰到孬老爷。打算再问问,又想到孬老爷很特性,知道的事也不见得说,问也白问。他和孬老爷打个招呼继续往家走,没想到孬老爷主动叫住他:“你不是想找儿子吗?不用找了,他丢不了,很可能去了清河煤矿,那地方很远很远的。你不用着急,孙胜才该回来那天,他就回来了。”孙广斌不相信孬老爷的话,苦着脸点个头。孬老爷看出他的心思,又说:“现时下来说,我的话你应该相信,我看着他夹着行李,一直往南走,走得一颠儿一颠儿的。”
听了孬老爷的话,孙广斌的心踏实一些,先去队里领粮食,又到甸子上捡些干树枝,准备回家生火做饭。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一个人也得吃饭哪!大食堂已经解散,想吃饭就得自己动手了。
大食堂解散后,社员们从队里领回一些粮食,重新生火做饭。领粮那天,贾半仙和吴有金发生口角。贾半仙要孙二牛那份粮,吴有金不给,贾半仙问:“我家二牛回来吃什么?”吴有金说:“回来再发给你。”贾半仙不相让:“那时队里没粮食,你用啥给?以后再出民工的,你给不给粮?”吴有金没好气:“你怎么知道队里没粮?没粮就没粮,再出民工又怎的?给不给粮你管不着,少在这捣乱!”
最后还是贾半仙让了步,她连一粒粮食也没多领。
孙二牛是和孙广斌一起从大山窝水库回来的,孙二牛负了伤。从山上滚落下来石头,把他的右小腿砸成骨折,虽然没断掉,但是走路很困难,伙计们把他送回工棚,让他在工棚里养伤。工棚没有床铺,大家都是席地而睡。夏天气候炎热,蚊虫又特意看中他那条红肿的伤腿。孙二牛躺不住,他也一声不吭,看不出忍受腿疼的痛苦。那条伤腿不敢着地,他从伙房捡回个烧火棍拄着,帮着伙房烧火。做饭的师傅看他老实,又非常勤快,常把油水大的饭菜盛给他,工期一满,孙二牛比从家里出来时胖了很多。
马向勇用马车把孙二牛拉回村,贾半仙见丈夫成了瘸子,放声大哭:“我的天哪,这是谁做的孽?一个大活人走时好好的,回来就残废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孙二牛拄着棍子,乐呵呵地往屋里走,贾半仙挡在门口不让进,站在门外大声喊叫:“我得找吴有金讨个说法,不能这样拉倒。孙二牛去大山窝水库那天,我就算到了,凶多吉少,吴有金非得让他去,怎么样,又让我算对了。孙二牛出了事,让吴有金养着,我家没有粮食吃。”
贾半仙这样闹,也就是为多领点儿粮食,大食堂解散也是因为粮食不足。刘屯人都感觉到,分的这点儿粮要想吃到上秋那是根本不可能。好在已经进入夏天,野菜满地都是,谨慎的人家为了省粮,早早就吃起野菜团子。李淑芝做野菜团子很有办法,她把野菜攥成团儿,在玉米和谷糠的混合面上滚,皮薄馅大,孩子们也爱吃,只是菜团子光撑肚子不抗饿。贾半仙没吃野菜,粮食消耗快,她已经看到了自家的粮食危机。
在街坊邻居的劝说下,贾半仙把孙二牛安顿到屋里,然后带着一肚子怨气到队里找吴有金要粮。吴有金没在队里,她打算去吴有金家。
一个女人也往吴家那边走,贾半仙紧走几步,从后面追上这个女人。看到不是本村人,但是有些面熟,她又想不起是谁。对方先说话:“你是贾家的闺女吧,听说嫁给孙家了。”
贾半仙说:“是呀,我看你面熟,怎么想不起是谁呢?”
女人说:“离开刘屯十几年,已经老了,说起别人你不记得,还记得刘家有个叫刘辉的小男孩吗?”
贾半仙停下脚步把女人从上往下认真地打量一遍,然后用手挽住她的胳膊:“唉呀!看出来了,你是刘三嫂!不显老,还没多大变化。刘三嫂,你怎么总不回来看看啊!”
刘三嫂说:“唉,改嫁的女人,还回来干啥呀!”
贾半仙问:“你这次回来一定有要紧事吧?”
刘三嫂说:“是挺要紧的,都是为了儿女。刘辉也不小了,还没成个家。前些日子,他跟工作组到刘屯来,相中了一个在伙房烧火的姑娘,说挺俊的,一打听是吴有金的闺女。这孩子小时候我见过,挺招人喜欢,长大了我就不知啥模样了。后来让兰正书记给过了话,吴有金也没说同意不同意,我那儿子急得不行,让我探个信儿。这不,我这就去吴家。唉,儿子大了,啥心都得操。”
贾半仙听刘三嫂也是去吴有金家,而且是提亲。儿女婚姻是大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吴家去闹,肯定没有好结果,惹急了吴有金,不但不给粮食,还会被轰出来。
她和刘三嫂一起走到吴有金的大门口,贾半仙撒个慌:“刘三嫂,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点儿急事,不能陪你。”说完一直住前走,走过几家门口,她转过身子,急急忙忙地回了家。
刘三嫂站在吴有金的大门前往院里看,吴家房门紧关,想往院儿里走,又觉得腿脚很沉重,踌躇中,看到一个小男孩开门走出来,她硬着头皮向院子里走去。
工作组来刘屯支援春耕,刘辉也跟了来。因为丢了筋饼,肖艳华又出了事,吴有金让二姑娘和贾半仙来大食堂做饭。她俩是新手,面对那么多人张着嘴等饭吃,两个人都显得手忙脚乱。工作组吃不上饭,大家都着急,胡永泉派年轻的刘辉到伙房督促。
刘辉在伙房里比比划划,又让这样做,又让那样做,弄得贾半仙和二姑娘无所适从。咋呼一阵子,然后对蹲在灶边烧火的吴小兰产生兴趣。
他站到吴小兰身边,用一些干部习惯的腔调说:“喂,小同志,火烧得很不错嘛。”吴小兰抬头瞥他一眼,觉得年轻男人的目光很奸邪,吴小兰没理他,继续向灶里加柴。
刘辉弯下身,帮助吴小兰往灶里送柴禾,还故意转到吴小兰的对面,把吴小兰审视一遍,然后问:“你是哪家的?”
吴小兰把脸扭向一边,没有回答他。
刘辉做了自我介绍:“你不用怕,我也是很普通的干部嘛,都是**的好学生、好战士,都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都是人民的勤务员,不要把我看得了不起。我原来也是刘屯的,后来搬到朱家湾,虽然从小就离开刘屯了,我不会忘记刘屯的父老乡亲,刘屯的广大革命群众还都记得我。我叫刘辉,在公社做事,是工作组成员。”吴小兰听到面前的这个人是刘辉,脑子里立刻反应出抓走二倔子的朱世文。她站起身,把跟前这个年轻人偷偷打量一遍:此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五官也比较协调,除去身上的刁残和奸猾以外,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穿戴比村民们齐整一些,胸前的衣兜里像模像样地别着一杆钢笔。
吴小兰转身离开伙房。
刘辉在后面喊:“哎,小同志,你怎么走了?你还没完成烧火任务呢。”
吴小兰头也没回,疾步走出大食堂,刘辉嘟囔:“现在都提倡妇女解放了,她还这样害羞,以后我得领她见见大世面。”
刘辉从贾半仙那里打听到,这个姑娘叫吴小兰,是吴有金的闺女,不但长的好,而且读过书,是刘屯喝墨水最多的。他对吴小兰有个大致了解之后,本来发痒的心就像着了火,脑子里全是吴小兰的影子,连大食堂为工作组新烙的筋饼也觉得没有味道。他特意找到兰正,求兰正给他当媒人。
兰正听后哈哈大笑:“刘辉呀刘辉,我看你小子总想走桃花运,到现在一朵花也没摘到,你看中不少大姑娘,各个都飞了,现在又看上了吴有金的千金,还不知那丫头啥想法。行了,我给你过个话,成不成我可不打保票。”
工作组走后,兰正派通信员把吴有金叫到大队。由于这阵子刘屯没少给大队添乱,吴有金怕兰正被惹急,心里很发怵。但是兰正让他去,又不能不去,无奈地对自己说:“挺着挨尅吧!”
吴有金硬着头皮来到书记办公室,低着头站在兰正靠椅旁边,等着领导发落。
兰正稳坐在太师椅里,翻翻材料,看看报纸,好象忘了吴有金的存在。
吴有金站也不得劲儿,坐又不能坐,还不能走,觉得比火燎屁股还要难受,心里嘀咕:“这个兰正,有啥话你快说,我照办就是了,你别让我在这活受罪行不行?”
兰正慢慢地把报纸和材料收拾好,又整齐地放回原处,他直直腰,慢条斯理地说:“老吴同志,今天请你来是谈点儿私事,旁边有椅子,你坐下吧。”
吴有金总算松了一口气,赶忙说:“兰书记,有啥事你就说吧,能办到的,我一定照办。”
兰正问:“你家小兰多大了?”
吴有金听兰正打听自己的女儿,心头掠过一阵惊喜,急着回答:“虚数十八,还很不成熟。”
“十八不小喽,姑娘大了不可留,留来留去死对头,该让她找对象了。”
吴有金原以为兰正要给吴小兰找点儿差事,没想到兰正给她提对象,心里的惊喜一扫而空。兰正瞅着吴有金,吴有金又一想,闺女也不小了,大队领导关心她,也算对吴家高看一眼,便说:“我也想到,早点嫁出去也省一份心,只是没有合适的。”
兰正说:“我给她介绍一个好样的。”
吴有金连连点头:“那当然好,兰书记看中的人一定错不了。”
兰正笑了笑:“那当然,不然我也不扯这个。小伙子的家庭条件在十里八村算是数一数二的,长相吗,说不上好也谈不上赖,能说得过去。姑娘找婆家,不是吃人样子,主要是成份。他是贫农,两个爹都是贫农。亲爹早死了,有个后爹也是扛大活出身,不存在历史问题。本人思想进步,工作积极,每次政治运动都走在前头,现在,大小也算个公社干部,非常有前途。”
吴有金心里暗暗高兴,觉得兰正介绍的这个女婿太可心了,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迫不及待地问兰正:“你快说说,小伙子是哪个村的?”
兰正跟吴有金要过烟口袋,自己卷了一棵烟。吴有金看到兰正故意磨蹭,急忙给他点着。兰正抽了几口,把烟尾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然后说:“这个人吗,说起来你能认识,是你们村出去的。变化快呀!小时候看不出啥出息,几年功夫,大变样了。”
吴有金很迷惑:“刘屯这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有谁去公社当干部,这个小伙子会是谁呢?”
兰正见吴有金瞪着眼胡猜乱想,他又笑起来,边笑边说:“老吴同志,不要想了,给你半天时间,你也想不出来。我告诉你吧,昨天你还见过这个人,他和你家小兰也见了面,你家小兰怕羞,撇下人家自己走了。小伙子看中了小兰,才让我做个大媒人。他叫刘辉,他爹叫什么,我就记不清了。”
吴有金听说是刘辉,热得沸腾的心马上浇了凉水,心里说:“这个被兰正说得很有前途的年轻人,不就是抓走二倔子的朱世文吗?”想到朱世文狗仗人势的样子,吴有金产生一种非常厌恶的感觉,他告诉兰正:“这个人我早就认识,已经更名改姓叫朱世文了。”
兰正说:“认识更好,认识更好,咱不管他改姓不改姓,都是无产阶级内部的人。怎么样,找这个女婿该可心吧?”
吴有金并不可心,怕卷了兰正的面子,又不好直说。他支支吾吾:“说可心吧,也不好说。”吴有金又摇摇头:“只是这个人的品行不好摸透,又叫刘辉,又叫朱世文的,叫人不好接受。”
兰正提高嗓门儿:“我说老吴同志,你是个痛快人,今天怎么没有痛快话呢?他更名也好,改姓也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时髦人家就姓什么嘛,只要立场坚定,思想进步,就是好青年。”
兰正的话果真起了作用,本来想打退堂鼓的吴有金心里产生矛盾:“刘辉毕竟在公社当干部,又是工作组成员,政治上肯定差不了。”但是,吴有金又多出个心眼儿,他要向兰正问明白:“我听说工作组里有很多人是在公社帮忙的,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国家干部。”
兰正听了吴有金的话,沉思了半天儿,然后用手指慢慢地敲打桌子边,敲着敲着,他忽然笑起来:“哎、我说老吴,你的心倒挺细的,我还没想到,你就想到了。刘辉的确在公社帮忙,但转干也是早晚的事。他每次运动都走在前头,敢于斗争,公社正需要这样的年轻人。”
吴有金怀着疑惑和非常矛盾的心情回到家里,苦闷了三天,也没拿定主意。后来他想到,女儿的婚姻大事应该和老婆说一说,这是他破天荒地想用商量的方式和王淑芬说话。
盛夏时节,昼长夜短,吴有金吃完晚饭,天还没黑,孩子们都到外面去,他倚在炕上合了眼。王淑芬把饭碗收拾完,他又把眼睛睁开,很不自然地叫了声“淑芬”。王淑芬觉得怪:从嫁给吴有金那天起,吴有金就没叫过她的名字,今天是不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没等王淑芬答应,吴有金又用生硬的口气说:“哎,你歇一会儿,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王淑芬很纳闷儿:“这个家从来就是他自己说了算,什么事也没商量过,难道一起生活多半辈子的丈夫还会改变禀性?”王淑芬没吭声,停了手中的活计站在吴有金的对面。
吴有金说:“有人给咱小兰提亲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要是别的事,王淑芬肯定不参加意见,听到是闺女的婚姻大事,她还真的要管一管。王淑芬问:“是谁提的媒?”
吴有金说:“是兰正。”
王淑芬摇着头说:“你们男人的事,我可能不太懂,但是兰正给小兰保媒,我还是信不过,他了解那个小伙儿吗?”
吴有金说:“不用了解,其实这个人咱们都认识,就是刘辉。”
“是他,他不叫朱世文吗?”
吴有金说:“姓啥叫啥都无所谓,论长相吧,那小子也说得过去。家庭吧,虽然和他妈改嫁,后爹也是贫农,朱家也不拖累他,政治上也没问题,出身好,又是干部。”
王淑芬问:“你答应兰正了?”
“没有,我跟兰正说回家商量商量。”
王淑芬猜想丈夫心里有疑虑,如果丈夫说的和想的一样,早就拍定了,决不可能回家商量。她故意问:“你挺满意这门亲事?”
吴有金皱着眉头说:“这刘辉吧,从哪也看不出毛病,只是他的品行不太好,不用说别的,就凭他对待二倔子那一出。”吴有金点着了烟袋,他又说:“还有,马文和马向前都知道二倔子是刘辉抓走的,他要当了咱家的女婿,这事可够别扭的。”
王淑芬说:“按理说吧,小兰也大了,找个婆家,咱也净了一份儿心。这刘辉吧,他的母亲挺不错,他爹是刘宏达的堂兄,人也挺根本。刘辉又是干部,吃供应粮,跟了他,咱小兰饿不着。如果不出二倔子那档事,这门亲戚也做得。现在这事挺难办,要不叫小兰和他见个面?听听孩子的意见。现在不是以前了,婚姻大事,应该让她自己做主。”
吴有金把烟灰敲在炕沿上,站起身说:“他们见过面了。”
“啥时候?没听小兰说过,咱小兰啥态度?”
吴有金说:“我也说不清楚,兰正提起这门亲事,我当时心里很乱,也没细问。”
王淑芬见丈夫提上鞋要出去,她问了句:“你出去干啥?”
吴有金说:“这事挺麻烦,和马家有关联,咱们又是亲戚,不太好办。兰正那边还等着回话,我想听听她姨父的看法。”
自从马文和肖艳华的奸情暴露以后,马文一直没敢登吴有金的家门,偶尔碰到一起,王淑芬也不给他好脸色。丈夫要和马文商量吴小兰的婚事,她虽然没有明确制止,但心里很不高兴,嘟嘟囔囔地骂马文:“那个三老狗,一肚子花花肠子,和他能商量出什么好事?”
不长时间,马文来到吴有金家,马向勇一瘸一拐地跟了进来。马文进门就嚷:“兰书记提的什么屁媒,瞎胡闹!有好样的他不提,把个刘辉整出来。刘辉是个什么东西,更名改姓,都不知是谁的种。我算看透了,他们刘家没一个好货,那个刘强死皮赖脸地缠着咱小兰,这个刘辉又要娶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做他妈美梦吧!”
马向勇劝他:“三叔,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啥事得从长计议。”
马文瞪着马向勇:“你别说屁话,刘辉害死的人是我亲哥哥,马向前的亲爹,你知道不?”
马向勇说:“三叔,说你别着急,你就别着急,冤有头,债有主,该谁的咱就和谁清算。我二叔的确是刘辉抓走的,这些我也知道,但是抓我二叔的也不是刘辉自己,刘辉是执行胡永泉的命令。这事吴大叔能理解,兰正让他抓人,他敢不抓吗?”
吴有金用非常不满的眼色看了看马向勇。
对于马文和马向勇来到家里讨论吴小兰的婚事,王淑芬非常反感,更讨厌马向勇那种拿腔拿调的样子,什么事先搬出一大堆理论。她说:“有啥事说啥事,别拿你吴大叔打比方。他请你们来,是让你们拿个主意,你们说,这门亲事是成还是不成?”王淑芬的话还真的把马文叔侄问住了,一阵寂静之后,马向勇开了口:“依我看,这门亲事应该成,我拿出几点意见供你们参考。这一、刘辉出身好,社会关系清白,这样的人以后受不到冲击,可以安稳过日子。二、刘辉思想进步,积极向上,勇于站在运动的前头,可以从历次运动中得到好处,能有一个好前途。三、刘辉是干部,虽然现在不是正式的,早晚也会是。当了干部吃官粮,一辈子饿不着。现在,大姑娘都想找当官儿的,咱也听说过,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都能娶十**的大姑娘。那姑娘图个啥?还不是跟着享福。咱小兰嫁了当官儿的,咱们也有了后盾,说句俗话也能借着光。把话说回来,如果咱们在公社有亲戚,我二叔就死不了。至于说马向前恨刘辉,那也是暂时的,亲戚做成,心里的疙瘩慢慢地就解开了。”
马文反驳马向勇:“我看你说得都是屁话,就刘辉那德性,一万年也当不上大官儿,小兰想跟他享福?没那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