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火雨生突然觉得自己空空的,心是空的,整个身子更是空的。
他从厕所的另一个门里离开了这家具铺子。走过那家青楼,他觉得也是出的安静,似乎周边埋伏着百万雄兵,为的是将他抓获归案。这青楼早晨没有晚上的那份喧嚣,除了寂静就是可怕的寂静,这寂静好像是专门为火雨生从此经过精心设计的一场盛宴,专门等着火雨生前来赴宴。这种寂静让火雨生刚才还算沉稳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他觉得心里直打颤似的丝毫不配合自己。他很快在慌乱中走过了那座青楼,似乎彻底走出了危险,进入到了生命的安全地带。
此时,有些平静下来的火雨生觉得老板女儿半掩半露的**向自己展现的是这座城市和家具铺街的淫荡。这是另一种压迫和欺凌,火雨生对此耿耿于怀。
从家具铺街到汉江边码头隔了三个街区,火雨生撒腿狂奔着,穿越早晨湿漉漉的街道和人流,到达码头时太阳正好从吊机笨重的石墩上跳起来,江岸上一派辉煌的日出景象。火雨生骤然止步,他觉得心快从咽喉里跳出来了,整个世界向他放出刺眼的光芒,他面前的汉江边码头清新空寂,昔日阴暗可怖的印象在瞬间荡然无存。
家具铺衔的石板路上洒着冬日斑驳的阳光,不断有穿着臃肿的人从家具铺店走过,在车水马龙的市声中可以分辨出一种细碎而清脆的叮咚声响。那是古塔上的风铃。在城市的各种杂乱的声音中,火雨生最喜欢听的就是古塔上的风铃声。但此时他觉得这些都与自己无关,这些声音听起来像催命符一样让人难过和可怕。
火雨生走了整整一天了,他现在觉得时间这个东西真是好东西,他能很快让人进入另一种状态,一天的奔波,他觉得现在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他的生命还会迎来明天崭新的太阳。这就是刚刚步入二十岁的青春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他的身上再次回旋,让他觉得生活就是这般有着不可想象的乐趣。
天色已晚,他有些累了,更有些饿了。他发现前面有一座祠堂,他想今晚应该在这里安脚休息,不管怎么,先休息下来再说,火雨生记得他在祠堂度过的无数夜晚,繁重的农活和对城市的幻想使他心力交瘁,陌生的城市女人在梦中频频出现。
祠堂供桌上已经燃过的香炉上看上去已经落满了灰尘,不过还有几个皮肤有些褶皱的苹果在那里安然地等待着火雨生的享用。这些苹果让火雨生得以果腹,然后较为满足地睡下。人真是复杂的动物,一会儿一张面孔,哪一个都可能是假的,哪一个可能都是真的,离开了家具铺子越远,仿佛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大山的阻隔。他仿佛又开始为她担忧起来,自己不辞而别,这或许让她再次经受前所未有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