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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第二部 第1卷 七玄肆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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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折·岂曰无衣·与子偕行2022年8月5日(……原来是他!)威慑诸魔的七玄之首,堪称当今外道第一人的耿盟主亲至,梅玉璁心如死灰,还没开口,墙头人影忽然不见,鼓风如帆的巨大氅影遮月而下,他只来得及将少年揽至身后,眼前一黑,一只手掌停在鼻尖两寸前,冷汗自梅玉璁的额角无声滑落,濡湿了衣领。

雪艳青丶符赤锦,甚至是那吞吃重伤同僚的玄帝君,梅玉璁自问尚有一斗的能耐,若然状况良好,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然而,从耿照跃至半空丶居高临下轰落的这掌,他便知自己决计不是这个小魔头的对手;置身掌下,如遇雪崩崖倾,既闪避不及,也被骇人的掌势压得无法闪避,而耿照竟能在着体之前硬生生撤掌,不受劲力反噬,修为实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鬼面青年一收掌,随手打开布包,拈出一块黑黝物事,噗嗤一声,乜眸哼道:“咱们辛苦了大半夜,就为这条烤焦兔腿儿似的破泥炭?”诸魔哄笑。

梅玉璁这才发现异铁被夺,然而惊骇已有些麻木,连说几句逞强话语的气力也无,明知师徒俩是他人俎上肉,却舍不下少年,低道:“盟主要此物,梅某当双手奉上。

但昆儿不单单是我的徒弟和义子,更是我亡妹唯一的骨血,‘龙野冲衢’别氏未来的家主。

请盟主网开一面,使小徒与梅某同去,莫加留难,我梅丶别二氏,自当感激不尽。

”梅玉璁的胞妹梅玉珠,嫁与同列渔阳七砦之一的“龙野冲衢”之主别王孙,夫妻情笃。

别王孙一脉单传,为延续龙野冲衢的基业,梅玉珠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偏偏苍天弄人,所诞男婴俱不幸夭折,没有能活过一岁的。

因别王孙不肯纳妾,梅玉珠不顾身子,坚持为别氏留后,最终死于难产。

有相士为婴儿批命,说二十岁前不得姓别,否则必定夭折,别王孙遂将爱子交由妻舅梅玉璁抚养,待过了双十大劫父子始得重会,以回避“别氏无后”的天命,因此梅少崑本该叫别少昆才是。

以他双燕连城之主的身份,梅玉璁这话可说是低声下气之至,足见梅少崑在他心中的分量。

鬼面青年哈哈一笑:“你以为我会活剐了他,吞吃落腹么?人肉又不好吃。

真要吃,我宁可挑个婴儿,起码肉质鲜。

”话锋一转,冷冷乜斜:“我听说你得到这块焦炭兔腿排,已有年余,就算没灵感,先整出一截剑胚,也没后头什么事了。

梅大掌门这是公务繁忙,还是近铁情怯,迟迟不肯上砧落锤,心底兀自转着小九九?”梅玉璁语塞,面色益发青白。

“答案出简单。

”耿照冷哼:“因为你干不了。

这块连天火都熔不掉的兔儿腿,你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别说整成剑胚了,放砧上捶一下,估计坏的是铁砧铁锤,直到某天你发现它少了一小块。

“能从你房内的密格拿出异铁,且截取部分的,肯定是东西两峰之人。

但毕竟你对销熔异铁一事已有些心灰意冷,不似初得那会儿日夜把玩,爱不释手,能乘机潜入下手的人着实不少,于是你联系了交情深厚的西宫川人,以访友为名,将异铁带来浮鼎山庄。

“那取走一小块异铁之人,很快会发现你带走宝物,必来追赶,且看来的是山上哪一位,便知是何人破解销熔异铁的关窍;螳螂捕蝉,不想蝉竟是黄雀所化,实在是高明之至。

我一直以为梅掌门‘血火灵燔’的浑号,指的是光明磊落,君子气度,但说心计厉害,燔血如熔铁,似也能通。

”“可最终,来的只有你们七玄盟。

”梅玉璁眸光阴沉,咬牙低道,难判断是认了耿照的指控,抑或语带嘲讽。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不是?”鬼面青年一摊手,耸肩道:“因为那人一直都跟着你,毋须担心异铁被藏起或熔炼。

他知道他的义父舅舅并没有熔掉这块兔儿腿的能耐,也知这是你和西宫川人串好的引蛇出洞之计,只可惜他没想到,若东西峰皆无人追来,是他熔下一小块异铁的事就会曝光,毕竟他舅舅的心计可不一般。

”梅玉璁感觉身后的少年微微一震,及时反握住他扶持自己的手,投以宁和而坚定的一瞥,轻轻摇头。

“我知道但不责怪”的意思虽未能好好言说,一霎间的眼交会不下于万语千言,胜似出口。

鬼面青年未能离间甥舅二人,也不着恼,悠然道:“老实说,你更该担心自己的性命,梅少崑只要肯乖乖熔铁,为我铸刀,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他离开。

他若肯为我七玄盟效命,你也知我是最爱才的了,岂有不欢迎的道理?“可放了你,于我却只有麻烦而已。

我不信什么立誓赌咒,要你不泄漏,那就是割舌缝嘴断手,还不如一刀杀了省事。

“我可看在梅少崑乖乖听话的份上,饶你一命,将你关到大事底定后再放出,但我这人极讨厌麻烦,让我干忒麻烦的事,你得给我足够的诱因,证明你有这个价值。

”眼洞中黑白分明的瞳眸滴溜溜一转,“啪!”打了个响指,故作恍然:“巧了,眼前有件事,说不定是你能做的,梅掌门要不试试争取下活路?”朝庄内摆了个“请”的手势。

敌众我寡,受制于人,梅玉璁师徒别无选择,只得拾级越槛,依言进入。

那髹金罗汉般的南冥恶佛侧身让道,就近端详,才发现他光滑到浑无毛孔的头手,似是罩了层金质外壳,但又不像面具手套;身上的檀香味浓到熏人的地步,以致梅玉璁经过他身边许久,才闻到一丝血腥气。

浮鼎山庄衰颓多年,如今能住人的地方只剩前院这一小块地,西宫川人自掏腰包支应庄中的日常所需,以清流庄的家底,能动用的银钱也有限,许多下人都是从伊川郡老家那厢带来,此际悉数陈尸院内,竟无一名活口。

死者全集于一处,看样子像是在逼问什么,来到后进一幢书斋模样的独屋前,赫见檐阶下倒卧着一具颀长的尸体,白靴白袍,儒服形制,手中一柄握着青钢剑,染血的数重衣领间空空如也,不见首级,正是西宫川人。

“……西宫吾兄!”梅玉璁奔前几步,失态地跪倒在地,伸臂欲抚,颤抖的指尖却始终悬在尸身的胸膛之上,怎么都落不下手。

西宫身下漫出小爿块血泊,浸红了领肩背衫,周身不见其他伤口,像被硬生生扭下头颅而死,出血量却远少于断首应有的模样。

以西宫的内外修为,是不可能站着不动被人摘下脑袋的,梅玉璁悲愤之余,想起昔年凌云三才和五极天峰等文武两榜七大高手,拥有名曰“凝功锁脉”的超凡武境,能将对手凭空凝住,任意斩杀,寻常武人绝难匹敌,当以明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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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人都能凝住,凝血不出,自然是小事一桩。

莫非这名头戴鬼面的耿姓少年,也因缘际会练成此等通,才使玉面蟏祖丶南冥恶佛之流的大魔头俯首卖命,以免落得如西宫川人这般收场?

梅玉璁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没敢再想。

“秋家小姐丶小姐随身的乳娘,连秋意人那瘫子都没找到,肯定是躲了起来。

这庄子里还能住人的地方,就数这间屋子最可疑。

”鬼面微抬,似是以下巴朝独屋比了比。

“我听说你对机关术也颇有研究,若能停止屋内机关,打开藏人的密格或通道,我便饶你不死,按照约定,囚禁到我七玄一统江湖之日,再还你自由。

”突然一笑,回顾鱼贯而入的群魔道:“这厮心里肯定想:‘那不是跟关我一辈子差不多?’”众人尽皆大笑。

梅玉璁敏锐地抓到蹊跷,蹙眉道:“盟主说‘停止屋内机关’,莫非此前已派人进去过,试出了什么异状?”耿照笑道:“阴宿冥派麾下五鬼进屋,前四个就没有出来的,试到了第五个大头鬼,说什么也不肯进,给鬼王一掌拍死,倒是唯一一个见尸的。

”讪笑怪叫之声此起彼落,只墙影下一名粉面高冠丶凤眼红唇的青衫人寒着瘦脸,手拈须茎,翘起指甲长如玉钩的苍白尾指,估计便是鼎鼎大名的“鬼王”阴宿冥。

梅玉璁拾了枚拳头大小的石胆,拈拈分量,扬手掷出,“砰”一声撞开屋门,半天听不见落地声,彷佛凭空消失。

月光自窗门照进蓝幽幽的无灯之室,依稀能辨出桌椅之类的家生,但地上空空如也,全无掷石的踪迹,令人寒毛直竖。

“……术法。

”梅玉璁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我所知者,是机簧丶齿轮一类的构件机关,非是术法阵图。

此屋之秘我破不了。

”“那也是死啊。

”七玄盟主笑了。

“不如你替我省点事,自个儿走进去死罢,念在你这般贴心的份上,我会对‘麟童’好些的。

”袍袖微动,梅玉璁顿觉一股无形劲力透背穿胸,推得他身不由己,醉酒似的扑上阶台,无奈屋门大开,已无施力顿止处,踉跄两步,踏进了独屋里。

“师傅!”少年正欲抢上,鬼面青年倏忽而至,硬生生截住了进屋的路径,两人拳掌推挪,眨眼间换过几招,七玄盟主“咦”的一声:“你身手不错啊。

”蓦听屋内梅玉璁大叫:“昆儿住手,莫要轻举妄动!”少年微怔间,咻咻几声细响,白绫由四面八方射至,缠住他的手腕脚踝,蛛网般将少年拉起来,离地缚于半空。

一人由身后抱他腰杆,粉面贴背香风袭人,咯咯娇笑道:“好结实啊!我来替盟主验一验,你小子是不是正牌的‘麟童’梅少崑。

”正是那白衣裸足的玉面蟏祖。

少年面红过耳,扯得白绫唰唰弹动,始终挣脱不开,慌道:“姑丶姑娘!男女……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自重……那边丶那边不行!姑娘你别……”紧张得声音都尖了。

白衣女的一双滑软小手,肆无忌惮地摸进他衣里,明明襟带末解,也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少年本能缩退,但玲珑浮凸的娇躯贴背,毋须伸手便能感受两座坚挺弹滑的乳峰,肤质滑若凝脂;摁于他臀上那团小小的丶微凸的,新发雪面似的饱满软腻,少年根本不敢细想是什么部位,一头热血猛往下身流窜。

“你这……”白衣女惊呼道:“这也太……”将后头的话咽落腹中,不知想说的是“粗”丶“硬”抑或是其他,见盟主微露不耐,赶紧摸向少年脐间,只觉凹陷处似嵌一物,坚滑微凉,触感如玉,不觉诧然:“还真有‘玉冰脐’这种玩意!”嘻嘻笑道:“启禀盟主,这是真货,与先前那个冒牌儿的不同,脐里真有块寒玉。

”梅少崑生来脐中便有块宝玉,江湖上人尽皆知,但实际见过的却不多。

其父别王孙所使“龙鳞古铗”剑末,嵌了枚极稀罕的宝玉“水元之精”,兆水于剑,其势如洪,乃渔阳有数的大剑豪。

一说梅少崑之所以能免于夭折,正是受水元之精的物灵庇佑,肚脐内因此生了块同质玉石,称为玉冰脐。

这就跟灵转世是差不多的意思,此子

注定不凡,故“麟童”本作“鳞童”,意即“此童乃龙鳞古铗所托生”。

梅少崑小小年纪便有童之名,武艺丶铸术无不出类拔萃,更增加了水元庇护之说的可信度,益发脍炙人口,广为流传。

但人无至善,事无常圆,彷佛为了制衡宝玉赐予的禀赋,梅少崑生来便有心疾的毛病,虽说修习内功应有改善,毕竟落下了病根,过于激烈的打斗还是可能要了他的命,此亦非是秘密,至少在渔阳三郡广为人知。

心疾和玉冰脐,可说是“麟童”梅少崑的两大标记。

鬼面青年哼道:“既已验明正身,该把手拿出来啦,要扒了他的裤子,让老子瞧见那腌臜物事,仔细你的脑袋!”旁边一名壮实如熊丶胸毛粗浓,双手提着两柄精钢三钩爪的大汉猥亵淫笑:

“玉面蟏祖,你要痒得紧,不如来扒本狼首的裤头,包管你三天三夜……不,七天七夜下不了床,比这银样镴枪头的黄口小儿要强。

赤帝君闻言,不顾眇目淌血,怒道:“聂冥途,你嘴巴放干净点!”

玉面蟏祖微举小手,示意她不必较真,巧笑嫣然。

“狼首饶命,奴家怕疼啊!都说‘不怕棍打,只怕针扎’,狼首之针,还是莫朝奴奴为好,嘻。

“嘻你妈的————!”

忽听屋内一人森然道:“玉面蟏祖,你说的‘冒牌货’是什么意思?”却是梅玉璁。

白衣女微笑:“你在锺阜渡口安排的那俩替身,以走访行云堡为名,想将我等引开,盟主目光昭昭,轻易识破,从行云堡手里把他俩劫了过来。

你那与你面貌酷似的族弟,把你的计画全招了,他们是你秘密养在双燕连城之外,打算将来对付西燕峰的兵吧?可惜没熬过来,拷打三天就断了气;他儿子瞧着出息些,比老子多熬一天。

都怪聂冥途下手太重,要不还能炮制成人彘带与你看。

聂冥途哼道:“哪里重了?抽他几条肋骨也挺不住,废物!”

便在东燕峰内,“不与本家相争”的意见仍是多数,梅玉璁领着他们与西燕峰斗斗气还可以,要把掌门之位留下,哪怕只再多留一代,那些累世家将们也不与他站在一边。

为此,他特意把族弟梅韶月送往他派习艺,让他在镇海镖局丶天马镖局等大镖号中历练多年,最终建立了“夜韶庄”,在北武林虽然名头不显,却也养着若干好手丶百余家丁,日后要为少昆竞逐大位,就靠这支兵克建殊功。

最^新^地^址:^

梅韶月与其子梅一仑,是以夜韶庄的名义拜访行云堡,途中与梅玉璁接头。

二人与梅玉璁师徒形貌肖似,被梅玉璁用来当作欺敌的幌子,料想待七玄发现跟错了人,也只能怪自个儿眼拙,摸摸鼻子认栽,万万想不到这帮妖魔鬼怪居然不由分说动手抓人,将梅韶月父子俩活活拷掠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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