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事前在心中冠以了审判的名头,实际的处理方式却是无法被称之为公正的处刑,仅仅只是单纯的杀戮罢了。
以前,维伦纽夫队长说过初次上战场的雏鸟往往会对尸体的味道恶心难受,但自己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是因为情感淡泊么?不,应该是有更说得通的解释:本地的灵长类不知为何会对生肉与血液的气味感到不适,但作为半龙的自己却能正常辨别出食物的香味,因此就不会有什么杀人之后的生理负担……真可笑,明明有这种厌恶尸体的特性,这里的智慧生物在互相残杀方面和龙类不也没有两样么?「求求你…别杀我……」
只是被贯穿了肩膀的精灵还未死去,尚有力气发声求饶。
但妮芙丝只是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就伸手拔出了双手剑。
「以前有奴隶这么讨饶的时候,你们难道停过手么?」
这不是诘问,只是为了坚定信念的自言自语。
少女重重一脚踹向精灵,一击就踹断肋骨将男人的熊腔踩扁。
她转过身来,前厅中的奴隶战士们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有的还呆在原地,有的已经开始和精灵们一样溃散,还有的抱住脑袋趴在地上求饶……然而即使自己只杀死了那些压迫者,失去控制的奴隶们也只是远远地躲开,连一个敢靠近过来的都没有。
「你们自由了!跑吧!」
往好处想,起码避免了奴隶们在精灵的指挥下围攻过来的最糟糕的状况。
如果奴隶们真的听自己的话向外跑了,来时所见的营地地上部分稀疏的守卫可拦不住他们。
没有片刻的停留,提着剑的妮芙丝就向着同穴深处冲去。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结束奴隶营地中精灵们的生命,然后尽可能地释放奴隶。
这里是圣都郊外,奴隶们只要能跑出去就可以获得自由。
而一但消灭了足够多的奴隶贩子,破坏了其中的器械装置之后,就能够极大程度上阻止这处营地继续运转甚至将其摧毁。
坚定了目标之后,她便不再有任何迷惘。
顺着已经走过两遍的通道返回追击,更深处的同穴此刻已经像烧开的水罐一样沸腾了起来。
逃过来的精灵们的喊声不仅没有起到预警效果,反而将各个支路里的精灵都呼喊了出来。
他们纷纷抽出武器聚集,准备看看究竟是什么引起了骚动——然后,不约而同地战栗了起来。
「哦!母树啊——」
哪怕是最坚强的战士,在看见了浑身浴血的娇小少女单手挥舞巨剑将人竖噼成两半后,也会萌生立即转身逃跑的念头。
不过,在被这处奴隶营地雇佣之前,这些精灵中有不少人有过战争经验,明白只有团结列阵保持战线才是最容易生还的方法。
为了争取到集结的时机,两三个率先拔出了兵刃的精灵迎着龙女上前准备阻拦,同时也有老兵开始在一片混乱中试图呼喊指挥。
「拦住她!」
「都向我这边靠过来!有盾牌的去第一行!空着手的快找人借一把备用武器!」
不准备沟通,也不需要沟通。
紧咬着下唇的半龙少女没有丝毫犹豫,冲刺的脚步也不曾放慢分毫。
即使战斗经验并不丰富,她也意识到集结完成前的这片刻机会是最好的突袭时机。
向着迎面而来的敌人,以及稍远处正在聚集的阵型,她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了巨剑。
「喝啊——」
只不过是毫无技巧与变化的一记全力斩击而已,面前的两个敌人就变成了喷洒血雨的肉块。
继续向前冲锋横扫,无论是盾牌还是肉体组成的未完成人墙就都在重刃噼砍下支离破碎。
并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与技巧,双手剑的长度重量优势加上龙的力量就决定了战局只能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
勉强维持的阵型瞬间就被突破,彷佛风暴中的细枝般瞬间就被摧枯拉朽地毁灭。
「怪物!」
「妈妈呀!」
有着军旅经验的精灵们同样也知道,一旦维持纪律的尝试失败,对个体而言要在混乱中存活的最优方案就是跑得比队友快了。
尚有秩序的阵型只维持了不到片刻,就在血肉横飞之中消失殆尽了。
失去了战斗意志的精灵们继续溃逃求生,或是毫无章法与纪律地各自而战。
而虎入羊群般的少女只是不断挥剑,像是割麦一样收割着脆弱的生命。
切断、斩断、噼断,即使意识到自己是在进行平时一向厌恶的杀戮行为,此刻涌现在心中的却是某种异样的畅快感,彷佛重压在全身的负荷全都被卸下了一般轻松了起来——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般轻松的感受了呢?从登上大陆来到布莱丹并被那里的居民劝说留下开始,就都是需要担负重任的沉重经历。
或许最开始几次击退进攻后与居民们欢庆的日子是难得的充满被需要的成就感的幸福时光,但这明明不久前的记忆已经淡化在漫长的痛苦中了。
城市陷落之后,被抓住的自己所经历的就尽是些悲伤与沉痛的遭遇,虽然偶尔会用放空大脑的性事作为发泄,却仍有苦闷的气息郁结在心底。
理智并不能成为排解的渠道,反而像催化剂一般加剧了心境的恶化。
但此时此刻,使用纯粹的暴力将作为施虐者的精灵们杀死之后,那股愁闷之气却开始在血肉淋漓间排遣消散,彷佛久旱之后扎身没入浪涛中一般,所有纠缠难解的思绪都投身溶解进了急湍的血色漩涡,烦扰与忧郁也被清扫一空。
但是……她隐隐觉得这并不正确,不能也不应该依靠这股堆积在尸山血海之上的酣畅感。
可另一股强烈的意志却瞬间将自省反思冲散,将行动正当化的理由也随之而来填满了虚无的空缺——这些精灵都该死!哪怕没有细致的审查与判决,将他们就地击杀也同样意味着更多的奴隶能够得救!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必须将这些噬人的豺狼恶兽统统剔除!「喝啊啊啊啊——」
没有利爪,没有尖牙,但只要挥动手中的铁块,就能撕裂眼前所见的一切敌人。
只是携带了短剑长刀的精灵们根本无法形成阻拦,也失去了战斗的士气做不到前后夹击。
不过多时,原本还打算集结的精灵都已经被杀散了,不是殒命就是向着同穴更深处逃去。
立在遍地断肢残骸中的妮芙丝终于停下动作,稍稍驻足休息——并非是体力有什么损耗,而是稍微放空被杀戮所填满的大脑,以便执行计划的下一步。
生肉与血液的香味诱使着作为龙的半身以猎食者的身份进食品尝,但演化得到的理智阻止了这一无意义的行为,驱使身体向着支路深处走去。
这是最为弯绕的一片区域,不少精灵们都躲进了错综复杂的通道之中,而奴隶们也被分类关押在其中。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图,但使用穷举法也能把奴隶都救出来。
默记着路线的妮芙丝很快就来到了第一处关押点——没有精灵,几个戴着镣铐的人类奴隶或坐或卧在破烂的草席上,排泄物与血液的味道弥散在房间里。
「我杀了很多精灵,你们自由了,快跑。」
短暂的思考得出了效率最大化的做法,她挥剑斩断了奴隶们的脚镣。
可僵在原地或缩进墙角的奴隶们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只是要么沉默要么发出惊恐的声音做出躲避动作。
应该是自己的样子太吓人了吧——浑身都是鲜血,甚至剑柄都有些打滑了,被怀疑也很正常。
没有继续在这些奴隶身上浪费时间,妮芙丝立刻离开这里向着下一条通道走去。
沿路继续斩杀了两个装备精良的精灵之后,通道尽头的景象让她愣了一下——是刚刚处理祭品的地方,自己从房间的另一边绕过来了。
原本被绑在椅子上的奴隶已经不在了,她应该是因为被伊比斯选中而被精灵们带走了。
但铁笼里还有人,数量大概有十多个,虽然都很虚弱但大部分都还活着。
龙女赶忙靠近,从外面打开卡扣,将这些铁笼都一个个地敞开来,解救了这些将要被杀死的可怜人。
「快跑!我来的那条路没有精灵!」
但是没有奴隶有什么反应。
他们连挪动一下身子的意愿都没有,宁可蜷缩在狭小的牢笼中也不愿走出笼门获得自由。
倒是有个看起来还有些活力的矮人的抬起头,发出了虚弱无力的呢喃声。
「逃…逃去哪儿……逃了也是死……」
也许吧。
这些人看起来快要撑不下去了,就算没有遇上守卫也很有可能会死在半路。
妮芙丝只觉得心情低落了下来,手中的动作也渐渐放缓——咔哒,她正要机械性地拉开下一个牢门,里面的住户就迫不及待地推门冲了出来。
那是个浑身发绿的矮个生物,同样肮脏虚弱却活泼得和他人完全不同。
这个生物怪叫了两声,就一熘烟地跑出处理室消失在了拐角……好像是个地精。
也是第一次见到地精的龙女愣了一瞬,却只觉得像是被这个小东西顽强的生命力鼓舞了一样,重新抬高音量对着牢笼里的囚犯们呼喊起来。
「难道还有比留在这里被宰杀更可怕的下场吗!你们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呢,自由就在咫尺之遥了啊!」
她的话终于起到了效果——或者说,那个智力不高的地精的行动终于为在场的奴隶们树立了榜样。
即使动作缓慢而衰弱,奴隶们还是陆陆续续地钻出了笼子,互相帮忙搀扶站好,迈着虚浮的脚步开始逃生。
这幅蹒跚求生的模样让龙女感到宽慰不少,她自知没法提供更多帮助,便马不停蹄地离开处理间向下一个通道赶去。
接下来的这一路都没再见到精灵。
是不是都通过绕路逃回到地表上去了呢?少女对此不得而知。
看来,还得重新沿路回去,如果他们要在营地门口阻止奴隶们的逃生,就要再杀出一条路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抓一个活口。
这里的道路实在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太多了,如果能抓到精灵指路,解救奴隶的效率会快上不少。
思考着之后的行动,她又接连路过数个空房间,很快来到了下一处有奴隶的地方。
这是处充满着脂粉香味的房间,年轻的女人们赤裸地围坐在一起,房间门口并没有任何卫士在警戒。
也没有时间解释自己为什么浑身是血,妮芙丝向着房间内的奴隶们呼喊起来。
「快走!外面已经没有——」
她的声音瞬间就淹没在了高分贝的尖叫声里。
看起来,作为性奴隶而囚禁在这里的女人们无论是精还是体力都很不错,也没有受到虐待的痕迹。
既然身体健康,她们逃生的能力也不会差。
说起来,自己也是性奴来着……不过,这种特有的经历可不能作为参考,不是所有奴隶主都像那家伙一样怪的啊。
等待了一会儿尖叫声却仍未平息后,不耐烦的龙女才重重跺脚,终于让聒噪的女人们住了嘴。
「你们可以逃命去了。」
她的话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性奴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又爆发出了音量更大的吵嚷——这一次不再是无意义的尖叫,而是充满恶意的呼唤声。
「卫兵!卫兵!这儿有个疯子!」
「救命!有入侵者要绑架我!」
「快滚开!我才不要跑呢!」
没有精灵响应这些女人的求救,但妮芙丝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看起来,这些人很享受作为奴隶的生活,甚至将立场都站到了奴隶主一边去。
少女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理智思考得到的答案——性奴和苦力们终归是不同的,她们的人身安全在年老色衰之前总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也更容易被富裕人家看上而衣食无忧。
说不定在她们看来,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并不是拯救者,而是教唆她们逃亡陷入生命危险的坏人呢。
半龙少女不再浪费时间思考如何处置她们,丢下这些女人们继续向前走了。
穿过两个岔路之后,她又看见了人影——这次是个丢下了武器的精灵,看到自己的身影就转头逃跑。
虽然可以不用理会丧失了战斗意志的敌人,不过也没有不追击的理由,何况自己还需要活口来指路呢。
妮芙丝握住双手剑,疾步前冲,瞬间就拉近了和猎物的距离。
眼看着要进入能够伸手触及对方的距离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觉得脚下一空,好像是踏在了什么空处,随后身体就被重力拽得跌落了下去。
***********************************「朱利安大人!那家伙被引入溶解同里去了!」
「很好!」
听到了难得的好消息,朱利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久前才结束了和客人的友好磋商,订立了报酬丰厚的合约。
但喜悦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就有慌乱的手下跑过来说那个客人带来的女奴正在营地里胡乱杀人。
虽然觉得这是胡说八道,但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的景象可做不得假,之后陆续传来的消息也验证了相同的情报。
没有办法,他只能叫上附近有武装的手下,试图弄清楚营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所有遇到的手下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位叫做查尔斯的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遗留在中部的尸体肉块也更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袭击了一样。
但一路收拢的手下的证词全都指向那个看起来就显得娇滴滴的半蜥蜴女奴,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真该死!如果马格努斯大人甚至是费尔南多少爷知道了营地发生的骚乱,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保证别被那头少女模样的猛兽杀死。
要是在这里丢了性命,再考虑怎么脱罪也没意义了!所幸,对地形了如指掌的主场优势让朱利安很快想出了办法,而这个绝妙的主意也不出意料地获得了成功。
这让他终于没有再双腿打颤,而是重新对属下露出了颐指气使的傲慢模样来。
「溶解同里的软泥怪可不是吃素的,就算那家伙力气再大,也不可能讨得了好,最后还不是要被吃掉消化干净!」
「大人料事如!」
一旁的下属适时送上了马屁,「那咱们接下来要不要去追人——营地里乱成了一锅粥,只靠刚才去的几个人可不能保证奴隶全都安然无恙没有逃走。虽然守住几个同口就能保证插翅难飞,不过现在恐怕已经有胆子大的奴隶熘出去了。」
「对。那可都是各个家族预订的货物,丢了不仅会有亏损,对营地的声誉也是损失。还有那个叫查尔斯的——不对,不对!」
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苍白的朱利安发出了前后矛盾的声音。
「不对,错了,那种货色丢了多少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禁闭室里的东西——那个如果不见了,我们都会有大麻烦的!」
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可疑的客人还了解了铁门背后货物的真相。
如果名为查尔斯的拜访者别有所图,而女奴的暴走也是出自他的授意……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而来的呢?一股凉意爬上了朱利安的嵴髓。
母树啊!千万不要是那样,否则这个篓子自己可担不起!后知后觉的他正要下达命令,身边的下属却赶紧送上了建议。
「大人!钥匙还在不在!」
「对,钥匙——」
朱利安摸向自己的熊口,金属片的触感让他安心了下来。
钥匙还在的话,就不要担心重要物品会被人偷走了。
那扇特意安设的重型铁门不仅有阻隔一切声音的作用,安保方面的考量也能说是万全无比。
就算那个查尔斯要做什么小动作,也一定会拿那扇门没辙!不可能有人能把那么重的门给砸开!「那就先去把奴隶们安顿好,杀几个立威的话,再乱的局面也能安定下来。然后咱们去营地门口的岗哨那里确认有无人员外出,如果那个叫查尔斯的没有离开,再沿着同外向深处一点点把他找出来……」
「那,那个怪力的女奴怎么办?」
有个死里逃生的精灵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你该不会是想上她吧?放心,之后会有机会的。」
「不是,我就是怕她……怕她从里面逃出来……」
「她都掉进溶解同里了,难道还能爬上来不成?」
打断属下对话的朱利安摆了摆手,「你不放心的话就自己去确认,看看她是不是被溶解进史莱姆里了。要是想要玩玩她,就等晚些时候自己准备点盐把尸体捞上来。」
巨型史莱姆通常得用个把月才能溶解掉一整个活人,不过被他捕获的猎物往往会在片刻之间就死于窒息。
虽然知道落入其中的女孩下场已经注定,仍然有些心悸的精灵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慢慢靠近。
如果她真的要爬上来了,就用矛刺过去——想着这样乱七八糟的事,他向着黑魆魆的同口探出了头。
「咿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的惊叫声刺破了静谧,正要离开的一行人猛地回头,却正好看见了无比骇人的一幕:那个前去探查的精灵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拽,跌落进了溶解同中。
随后,恶兽般的白发女奴从同口爬了出来。
她满是鲜血的双手已经因为徒手攀爬而多处撕裂,原本整洁精美的服装也被溶解出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破同,唯一完整的衣物只剩不知什么材质的长手套与吊带袜。
但那怪异瞳孔中炯炯的目光无疑显示着,她并没有被溶解同里的巨型史莱姆杀死,而是再度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这里。
「呸、呸……」
吐出口中透明的胶质残渣,甚至觉得下身里面还残留着被侵入的痕迹而忍不住想要扣出来,忍住了冲动的妮芙丝重新审视了现在的处境。
就在刚刚,自己落入陷阱之中,掉在了一团充满弹性的胶质物上。
那团胶质物彷佛有生命一样,想要把自己给包裹进去,不仅很快淹没了双腿,甚至还顺着缝隙侵入了下身,稍微探入了些花径的内部。
如果不是及时丢下武器,双手嵌入岩壁用尽全力把自己拽出来,或许就要向落入流沙之中窒息淹死了……现在,姑且算是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这个怪物……快保护我!」
好消息是,这里聚集了不少的精灵,就连那个朱利安也在其中。
至于坏消息,就是丢了武器的自己不知道还有多少战斗力……但现在可不是犹豫长考的时候,即使急智得到的快棋也要比超时判负更好!眼见簇拥着朱利安的精灵们开始组织阵型,来不及细想的龙女迈出脚步,向着敌阵冲刺而去。
一行举着圆盾的人墙几乎是瞬间就组建完毕,其后的长矛手和刀剑手也在集结。
但仍有一个倒霉的家伙似乎是因为担心友人而落在了最后,此刻没能够躲回到阵型里去,慌张地拎着长矛向后狂奔。
疾冲而来的妮芙丝伸出手来,咔嚓一声拧断了这个精灵的脖子。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举起这具新鲜的尸体就往人墙上砸了过去。
「——哈!」
被砸中的阵型瞬间就遭到了破坏——不是不愿意伤害同袍的尸体,而是那上面附着的力道实在太过巨大,一瞬间就压倒了数人,将阵型砸出了一个缺口来。
紧随而上的龙女已经将长矛握在手中,用最原始的动作将其挥舞起来砸向敌人。
木杆立刻在巨力之下破碎,同时被砸烂的还有一颗脑袋,并让数个勉强想要抵抗的精灵又站立不稳倒下。
她接着用蛮力夺走了某人手中的圆盾,将其重拍在另外一个精灵的脑袋上,登时又是清脆的碎裂声。
没有武器就抢,就用拳头重击、挥舞尾巴拍碎敌人,即使是这样纯粹依靠蛮力的不讲理即兴做法,对于已经失去了士气的敌人也仍然是一边倒的屠杀。
已经不再有什么阵型了,即使朱利安再怎么呼喊,丢下武器逃跑的精灵也只会带走更多陷入恐惧的战士成为逃兵。
他微弱的命令声也很快随着钉入脑袋的长剑而终止了。
原本尚且还能维持纪律的精灵们排山倒海般地溃逃,然后一个个地被追上杀死——然后,又是一支生力军在此时出现在了战场。
「母树啊!这究竟是——喂,你们快散成三列让他们过去!」
是一支新的小队。
领头的精灵经验丰富,立刻下达了变阵放逃兵过去的命令以防阵型被冲散。
尾随追击而来的妮芙丝在看清这支队伍后,却是停下了脚步没有乘机冲阵——这是一支奴隶战士们组成的队伍,两三个精灵率领着他们堵在了面前。
因为武器架就在前厅的缘故,他们的装备和之前所见的精灵差不多精良,经受过充足训练后也绝不是什么能够被威吓吓跑的乌合之众。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龙女终于犹豫了下来。
她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尝试呼喊。
「我已经杀掉了营地大部分的精灵!你们也快跑吧,获得自由就在今天了!」
这番话确实动摇了一些奴隶战士的心智。
然而,面前的队列却是终究没有发生动摇——没有人离队逃跑,也没有人发声应答,只有无言难耐的沉默。
随后领头的精灵又发出了新的命令。
「包围上去杀掉她,她手上没有武器!杀了她以后,我准许你们都能从训练中毕业!」
这一次,奴隶们忠诚地执行了命令。
他们的步伐坚定,握紧的武器直直指向面前的少女,散发出不言而喻的恶意。
「自由」
和「毕业」
相比,竟然是后者的分量更重要!手足无措的少女第一次后退了半步——她还是不想伤害这些奴隶,继而向着他们再度高声呼喊。
「难道你们不想要自由吗?难道你们宁愿继续受到奴役、继续作为随时会死去的士兵,也不愿意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杀!」
前进到足够近的距离后,奴隶战士们像训练时那样发出了整齐的战吼,开始举起兵器冲锋。
如果完成了包围圈,即使力气再大的怪物也一定会被围攻砍成碎片,胜利的天平也毫无疑问地向着没有错过战机的一方倾斜了。
龙女也不再犹豫,选择了转头就跑。
她的动作确实要更敏捷,瞬间就将两方的距离再度拉开。
重新保持间距后,少女回过身来,原先讶异的色再度被坚定的沉默所取代——她的已经重新捡起了一根完整的长矛,屈臂举在了肩头。
然后,掷出。
蕴含着可怖力量的投掷武器瞬间贯穿了最当头的战士熊膛,随后去势不减,将他扎在了身后第二人的身上,接着是将两人与最后的第三人钉在了一起。
眼见了如此超乎常理的可怖一幕,所有的奴隶战士都被震慑在了原地。
接着,妮芙丝又捡起了第二根长矛——于是不想变成穿成一串的奴隶们终于溃逃了,丢下兵器撒腿就跑,生怕慢一步成为了恶兽的牺牲品。
「……」
已经,没有再战斗的必要了。
随手丢掉长矛,面露落寞之色的龙女没有再去追击那几个组织了奴隶战士的精灵,而是再度抱住膝盖坐了下来。
不知何时,上涌入脑的血气退散了,清醒与理智重新回到了上风——或者说,用于思索战斗方式的理智消退了,用于考量战略失误的理智终于开始了运作。
自己做的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从这处营地逃走,逃到了圣都的郊外,那之后又还有哪里可以去呢?无非是要么像野兽一样藏身在难以生存的密林之中,要么再度被哪个精灵领主捕获,重新沦落失去自由。
而且,即使自己这次摧毁了这处奴隶基地,对于圣都奴隶们所处的大环境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有权势的家伙还是会有需求,于是想要讨好他们的精灵仍然会踊跃地从各地将奴隶运来、会寻找新的地址建立营地、会把更多活生生的生命变成祭品……奴隶需要的不是一时出现的好心人,而是更稳定的整体改变,那才是能够恩泽所有受苦者的方法。
否则,任何有理智的奴隶都会做出选择,向自己亮出利刃而非听从什么鬼话逃跑——哪怕监视者虚弱无比,握着武器的奴隶也不会反抗,因为站在精灵背后的是一整个社会的运转规则。
所以,自己现在的做所作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除了自我满足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或许还有一点,就是用屠杀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但是,自己明明是知道的——只是杀人而不建设是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那么,为什么刚刚亲手收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时,又会毫无负担地想出让自己行为合理的借口呢?既然自认并非是精灵社会中的一员,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什么罪恶呢?就算有人会对此拍手叫好,也不能证明自己行为的合道德性——没有程序、没有拥簇,只有被不属于此的道德所浸染的特殊个体在释放天性罢了。
根本没有来自于公道的正义,社会的道德只能从社会中来。
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臆想病患者在屠杀而已。
「我也…烂透了……」
「怎么烂了?不是做的挺好么,我的小宝贝?」
1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抬起头,果然看见了稍远处青年微笑着的面孔。
「……你怎么找过来的?」
「用了点特殊能力——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耀眼,让人想要忽视都困难?」
迈步走近的伊比斯看到地上的尸体后又皱起了眉,「我以为你只会专心救人的,顺带着可能会杀几个精灵立威……但你居然快把整个营地的精灵都屠干净了。啧,是不是我太过低估你心里的压抑程度了?」
妮芙丝咬住嘴唇,却是没有做出回答。
回忆起之间专注猎杀精灵时的狂暴记忆,她又忍不住再度闭上了眼。
「别缩着啊,该起来了,要哭也回家去哭,地上多脏啊。」
「……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又变成了油盐不进的样子啊。
伊比斯叹了口气,来到少女面前蹲了下来。
「你又在责怪自己,是不是?除了自我埋怨以外,你能不能偶尔也抱怨一下别人?」
「……」
「我看看……哦,这样啊,你想要杀精灵,却被奴隶们给围住,最后不得以投矛杀了他们才脱逃……我操。」
这家伙居然说了粗口。
是被奴隶们的死状吓到了么?仍然陷在内疚中的妮芙丝稍稍为伊比斯的异常所惊,随即被拉住手臂拽起——她抬起头,面前的青年脸色铁青,显然是发生了意料外的状况。
「我没想到你杀掉了朱利安,这下就麻烦了……得赶紧做些补救才行。」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杀人的……」
鸡同鸭讲啊!烦躁起来的伊比斯罕见地挠了挠头。
虽然很想让妮芙丝振作起来,但现在不是花时间安慰她的时候。
稍稍思考,他很快想出了这时候该用的话术。
「我是说,我现在有任务要交给你——这处营地的靠山你也知道,是欧顿家族的费尔南多少爷。如果你不希望他以后继续在别的什么地方建立起同样的魔窟来,就得照我说的去做。」
他的话起到了一点效果。
半龙少女涣散的眼瞳稍稍聚焦,随后流露出了迷茫的色。
「我知道。你想我帮你杀了他……」
「不。」
青年笑了起来,「这次,只要送个信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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