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称病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这病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甚严重,只见御医常替皇上开些药,其他无甚要紧。每日皇上照常上朝,朝堂之上众臣见得皇上地脸色也是一如往昔,只是过多焦虑,精有些不振。但是有一天,皇上的病情突然之间就加重起来,从那日起皇上便再也没有上过朝,请求探病的王公贵族朝中要臣也全给拒之门外,从皇上病重的那一天起,几乎就没有几个人见过皇上地面。
人们只得通过皇宫中服侍皇上的宫女太监还有替皇上诊断的御医们身上打听,只是这些人都是一脸的惊恐,整日色怪魂不守舍的,若有人问到皇上的病证,那便是众口一致的说皇上的病着实古怪,实在是从未见过,而且来得凶狠,皇上现在最宜静养,不得受到一点骚扰,就连他们这些人也只是做好自己地本分。
听到这样的回答,人们心中疑惑更甚,等到皇上病的时间一久,又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众人便开始各想办凡。有的是四处查找名医,有的是四处找一些传说地偏方方,还有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些能够破邪地巫术,全都一古脑的报上来。皇上倒也心切,对于他们这一番心意照单全收,自己也多命御医和宫人想办法。只是数次折腾,皇上地病症依然没有任何好转,乃至到了最后,连炼丹丸的术士都堂而皇之的进了宫。
当年先帝便是因为痴迷于炼丹一道导致后来的大难,景瑞帝这般做法,某些德高望重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人见了心中自然有些不快,只是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其他人就算有什么劝诫也都不免要强压在嘴里,不敢出口。如今圣上病重,便是有一星希望也不能轻易放弃。
转眼又是一年的时光过去,窗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差不多又到了辞旧迎新的日子。今年宫中因为皇上病重,许多过去的繁琐热闹庆典全都给消减了,整个皇宫看起来,纵是比起以前一般节庆的日子,也是冷清了不少。
德妃坐在榻上,微微的失,她如今已有好几个月的身孕,若是其他人怀了龙种,皇上必定是会大加赏赐,又多拨人手,百般小心照顾。而此时她这宫中,却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半个人影。赏赐的确有不少,新派的人手也来了好些个,只是自皇上病后,她宫中这么多人便如幽灵一般,似乎都消失了身影,不知道隐藏在那个角落之中。就算这黑夜之中,也不过点了两盏宫灯,毫无得宠妃子宫中喜庆热闹,反而凄凄凉有些冷意。
外面忽然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宫中分外明晰。虽然并没有任何人报信,德妃早已辨出声音,知道是景瑞帝,心中不知何种滋味,只是木然的整了整衣冠,便起身迎驾。
“臣妾叩见皇上。”景瑞帝走进,德妃盈盈拜倒,她已经有了身孕,这般行动有些吃力。
景瑞帝忽而走进,捏住她下颚,强迫她目视着自己。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的圣上,那个现在在所有人心目中重病在床不可见任何人的皇上,此刻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寝宫里,或者说,每过几天,他便会这般出现在自己的寝宫当中。德妃目视着这个自己从小相识,做了多年恩爱夫妻的男子,昔日正当壮年的男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头发半是雪白,脸上皱纹既多且深,苍老不已。此刻他脸色铁青,青筋暴跳,怒道:“朕早就警告过你,一切都要小心,绝对不可以伤着朕的皇子,你竟然还敢这般跪拜,是想和凌淑妃一样害死朕的皇子吗?”
听到凌淑妃的名字,德妃莫名的打了个哆嗦,深呼了口气,勉强说道:“臣妾不敢,臣妾以后必当注意。”
景瑞帝大吼:“你不敢,你就是故意的。朕知道,朕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想要害得朕没有皇子继位,好让你们为所欲为。你,尤其是你,”景瑞帝逼近,指着德妃,怒道,“朕知道,你们从来没有安过什么好心,你爹从以前就是狼子野心,妄想谋夺朕的皇位,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便霸着大位,将朕当作傀儡一般,捏在手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朕可以亲政,他心中歹毒,便又想出这样的毒计,想让朕没有皇子继位,这样就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坐上宝座了,是不是?”
景瑞帝大声嘶吼着质问,挥手之间已经将桌上摆放着的所有东西掀翻在地,摔得“哐当”作响,随后又将触手可及的一切全都摔在地上。
“不是,不是,”德妃未说一词,景瑞帝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他不是想自己当皇帝,他已经老了,他已经没有用了,你看他病了那么一大场,连朝野不上了,还能有什么用?他是想让他的儿子坐上龙椅,想让他的儿子成为一国之君。我告诉你,那是妄想,绝不可能,绝不可能的。朕告诉你,”景瑞帝耗尽了力气,不住的喘着粗气,他扑倒德妃身边,接着说下去,“朕告诉你,你那个宝贝弟弟,你们家唯一的儿子早就已经烧死了,活活烧死了,连一点尸骨也没有留下,化成飞灰留在一座荒山里。没有人知道他死在那里,你们也找不到他死的地方,就连清明祭日,也没有办法去他坟上败祭。他百般痛苦的死去,还要孤零零的在山间飘荡,做个孤魂野鬼,死了以后也不得解脱。哈哈哈!”
景瑞帝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德妃早就已经从他口中听到萧应然死去的消息,但每一次,景瑞帝在她面前这般癫狂诅咒般的提到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