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趴在萧洛背上的穆颜感受到了萧洛心中的这抹冰寒。

这一刻，她想起当年二人迫于生计进入十万大山中捕猎之时，却不料陷入一群一品妖狼的包围之中。

那一日，她同样这般趴在少爷的背上，平静的看着少爷的侧脸。

那时他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关于害怕恐惧惊悚之类多余的情，有的，便只有这种异常的平静专注。

在那生死相搏的电光火石间，只有这种因淡漠生死抛却后路的平静，从而显得从容甚至是雍容的气质，才有可能在绝境中保住性命。

少爷那一刻的眼，是她这一生所见过最可怕却又是最可靠最令她心安的眼。

而自那一次少爷露出这种眼之后，那只妖狼部落，彻底被屠尽，化作一片赤血之地。

没有多余情绪的平静，往往代表着强大的自信，亦或可以解释为陷入绝境后一往无前的决心。

而没有多余杂念的专注，则代表着如钢铁般的意志和最纯净的决心，亦或是穷途末路后即使死也要拖几个垫背的信念。

虎落平阳被犬欺，愤怒羞怨等等多余而无用的情绪抛去之后，便就只剩下这样的专注冷静。

将挡在面前所有敌人都撕成碎片，并不是想要借此发泄什么，而是要活下去，这是生存下去的本能。

每个人都有这种本能，但人的这种本能往往容易被其他杂念所淹没，徒留下最无用的懦弱胆怯与退意。

只能说，有些人在这方面，毕竟性格亦或是本性比较擅长这方面而已。

而很显然，萧洛便是这种情绪转化的擅长者。

血腥气息中，小侍女穆颜这般看着萧洛猩红的眼，轻拂着他满是擦痕血迹的脸，心中是如是作想。

一生都在杀人与被杀之间的大禹云霆禁卫，同样是对危险这种气机最为敏感之人。

穆颜都能感受到萧洛在那平静专注情之下隐藏着的何等浓郁的杀机与凶险，这些经常与危机死人打交道的云霆禁卫自然也同样感受到了。

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亡命之人，但是盯着跃过那森寒如狱的身影时，却是依旧下意识里感觉到了某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这种情绪，他们多少年没有感受到了。

因为以前就算碰上过相同之人，但是那些人却没有与此刻面前之人的强横实力。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想起，在那份资料中，此人，便是将他们上任主子断去一臂，间接或是直接将其废掉之人。

这种紧张一经诞生，甚至比当年他们当年初入云霆禁卫那高死亡率的生死筛选时更加紧张，握着长剑的手莫名其妙的有些僵硬。

因为那一刻他们毕竟没有就此死去，然而此刻，却是分明感受到了那实质杀机的临身。

他们有种玄的预感，今天，他们之间有许多人就此死去。

死亡，对于他们并不可怕，他们早已习惯也漠视了这必然的宿命。

他们害怕的是，死于无名。

死于无名，只因出师无名。

他们此次行动，是受新任大禹云霆尉司长钟慈颜的直接调令，并没有大禹官方书面的批文，却又受大禹皇室的暗中默许。

这种行动，容不得他们拒绝，然而在这种行动中若是身陨，也得不到任何荣光，也许家人在自己死后更得不到自己死后的真相。

他们不是死于北原与蛮人征战的沙场上，他们不是死于在成功刺杀某个杰出将领后的复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