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说:”你有没有想过,出来先工作,然后再考证考学,对于我们这样的女孩子来说,教育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杨灯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不像你,我不是读书学习的料,你用不到三个月高考就能考上本一,你看我,复读一年,考了两年还只能上个大专,专升本也考不上。我还有一个弟弟,他以后怎么办,我弟弟升初中的时候能到泰市上初中,但是我家里拿不出钱,就这么没让他上。我妈每个月就拿两千块的工资,家里已经很艰难了,我能把大学读下来已经不错了。就算我专本成功又怎么样?在江宁这样的大城市能找到工作还好,但我一定要回家的,我要帮衬家里。回兴化那个小地方撑死了拿个三四千的工资,那个男人家里条件很好,房子和车子不要我去挣,而且我弟弟他成绩好,他说他以后想学医,我想供他读下去。”
透过火锅浓浓的雾气,许念看不清杨灯那清瘦的脸庞。
她突然想哭,却哭不出来,这几年她流泪流得太多了,反倒是越来越练就一个钢铁般的心。她只能低下头,用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咬得发白。
杨灯和她的家庭太相似了,家道中落,有个极不负责任的父亲,重男轻女。
但不一样的是,许念的妈妈是软弱的,杨灯的母亲则十分强势,方方面面都管束着。
更重要的是,许念家是姐妹俩,她是小的那一个,她是妹妹,她还有一个姐姐,歧视是姐妹俩同样的歧视。
而杨灯是姐姐,她有个弟弟,家里从小就给杨灯灌输洗脑的是,她是姐姐,她要帮衬她弟弟,做什么事情首先要想到弟弟,然后再想到她自己。
杨灯就像泰国从小被驯化的大象,就算已经可以挣脱那根拴着她的绳子,她已经忘记怎么挣脱了,心甘情愿地呆在那个牢笼中。
后来许念回家乡的小镇参加了杨灯的婚礼,那时候杨灯已经怀孕了,拉着她的手,显然特别高兴她能来:”没有耽误你时间吧?”
然后又转身和她还在上高中的小表妹伴娘吹嘘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考出了律师证,马上要读研究生了,厉害吧,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好好学习知道了没,要像这个姐姐这样子。”
许念也看到杨灯未来的丈夫,小眼睛,个子不高,比杨灯大了一岁,初中之后就没有再上学,吃喝玩乐了几年现在跟着家里学做生意,一脸稚气地还像个不大的孩子。
那场婚礼像个闹剧,杨灯的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杨灯没有像其他新娘一样有父亲搀着上台。她自己一个人拖着繁重的婚纱,一个人上了台,一个人就像一个队伍。
而她的丈夫整个婚礼仪式都走行程,有些不耐烦。
他们那里的有个陋俗,就是结婚典礼一定要闹新娘闹公婆。公公要去亲新娘,背着秤砣,婆婆戴着一副墨镜,环绕着一周,跟游行一样。
杨灯一脸尴尬,怀着孕明眼人都看出她脸上的不舒服,而她的丈夫显然不够体贴不会照顾人,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司仪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