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一柄锐利的小刀跳了出来。自从那次难忘的死亡体验之后,约翰尼不管到哪儿都带着防身器具。这次到巴黎来他甚至专门随行李托运了这把刀,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三!动手!”
听到约翰尼的指令,女孩转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将卡片朝瘦削男子扔了过去。在仓促之中,瘦削男子并没有看清楚朝自己扔来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转了转头,想要躲开飞来的东西。但不管他怎么努力,卡片还是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而就在卡片触碰到脸的同时,瘦削男子迅速感到了一阵从腹部袭来的剧痛,他低下头,看到一柄小刀正插在腹部,随着自己的动作不停摇晃着。瘦削男子摸了摸痛感传来的地方,发现手上顷刻间便沾满了一种温热滑腻的液体,混迹街头多年的他非常清楚这是什么。
“bser(操)!”瘦削男子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拔出了小刀。随即,他的身子便抖了抖,整个人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etes-vo_ok,henr(你还好吗,亨利)?”瘦削男子的同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蹲了下来,问道。
“je_sus_ok,1es_ttrper(我很好,去追他们)!”亨利捂着伤口,抬起头,想要找寻约翰尼和女孩的踪迹,但却发现两人早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b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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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可以停下来了。”在狂奔了不知多久过后,约翰尼终于放开了女孩的手臂,“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
说罢,两人几乎同时扶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又几乎同时抬起头,看着对方相视大笑。
“娜佳-洛弗尔(ndy_1ove11)。”女孩朝约翰尼伸出手,笑道,“你刚刚递给我的是信用卡吗?那东西丢了可真是可惜。”
“约翰尼-施瓦茨……还有,我拿给你的不是信用卡,只是梅西百货的购物券而已。”约翰尼笑着握了握女孩的手,问道,“刚刚追我们的那两个男人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娜佳愣了愣,摇了摇头,“谢谢你救了我,还有,非常抱歉我偷了你的东西。”
“没关系。”约翰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咧嘴笑道,“以后可不要再去偷东西了,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好的。”娜佳点了点头,“那再会了,施瓦茨先生。”说罢,娜佳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约翰尼赶上了娜佳,“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施瓦茨先生,我自己能行。”娜佳的眼里闪过一丝戒备。
“我只是怕你会遇到什么危险。”约翰尼看了看周围,刚刚两人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包括那些游荡在街头,身上遍布着纹身,看起来非常危险的帮派成员们。
“我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娜佳摇了摇头,谨慎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嘿,我可不是那个偷了别人钱包的人,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吗?要知道,我刚刚才救了你一命!”约翰尼摊了摊手,抱怨道,“我只是想把你安全地送到家里,给你父母说说这个情况。”
“我没有父母。”娜佳低声说道。
“没有父母?”约翰尼吃了一惊,“那你一个人在巴黎住吗?”
“我和我的弟弟,方索(fon)。”娜佳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用手指指着约翰尼的胸膛,厉声说道,“听着,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住的地方看看,但你得发誓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们或者我们住的地方,知道吗?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好吧,好吧,我发誓。”约翰尼举起双手,说道,“干嘛这么暴躁,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娜佳冷着脸迈开了步子。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这么对待救命恩人有些不妥,娜佳转过头看着约翰尼,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只是现在我和我弟弟的情况很危险,所以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住哪儿。”
“为什么?”
“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娜佳又板起了脸,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服,快步朝前走去。
“把这个穿上。”细心的约翰尼看到了女孩的动作,他将自己手中的大衣递给了娜佳。
“啊……”对于约翰尼的好意,娜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穿上,我可不想看到你感冒发烧,那样的话我不是还得送你去医院?”约翰尼故意板起脸,吓唬娜佳。
“谢谢。”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娜佳终于接过了大衣,穿在了身上。感受着大衣所带来的温暖触感,娜佳心里也暖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线。
“这里是什么地方?”约翰尼打量了一下四周昏黄的路灯,肮脏的街道和那些无处不在的帮派成员,问道。
“美丽城(be11ev11e)。”娜佳说道,“五区交界处,巴黎最乱的地方。”
“噢,好吧,但愿不要又跳出来两个拿刀的男人。”约翰尼耸了耸肩,说道。
“这里没有人拿刀。”娜佳指了指对面站在一起抽烟的一群黑人,“他们都有枪。”
“啊哈?”
“好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看着约翰尼惊愕的样子,娜佳忍不住笑了起来,脸颊上浮现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跟我来。”娜佳冲约翰尼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拉开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的铁门,走了进去。
“我才不需要你保护……该死的,这是什么味道?”刚刚一进大楼,约翰尼便皱起了眉头,这栋大楼的空气里混杂着排泄物、呕吐物、变质食品以及腐烂老鼠尸体的味道,令人作呕。台阶上已经盖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痰迹随处可见,而楼道里的灯似乎早就坏了,只能勉强散发出一点昏黄的灯光。大楼里充斥着欢乐的呻吟和满足的叹息声,看样子这里一定住了不少妓女和瘾君子。
“你们就住在这儿?”约翰尼捂着口鼻,问道。
“反正我不是来这儿找毒品消遣的。”娜佳点了点头,回应道。她拍了拍约翰尼的背,轻声安慰道,“五分钟之后你就会习惯这股味道的……就是这儿了。”娜佳指了指位于二楼的一间房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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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吉普赛法则(下)
第三十七章吉普赛法则(下)——
(非常感谢大山无仙同学的打赏!_)
dy(是我,娜佳)。”娜佳用手捶了捶门,喊道。
随着一声难听的吱呀声响,门被缓缓打开了,一个比娜佳还要年轻一些的男孩探出了头来,他和娜佳一样,有着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以及一双乌黑色的深邃眼睛。
“ndy!”男孩带着温暖的笑意冲娜佳打着招呼,但在看到娜佳身后的约翰尼之后,男孩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了。
“c’est_(他是谁)?”男孩警惕地打量着约翰尼,问道。
“他叫约翰尼-施瓦茨,是我的朋友,我们可以信任他。”娜佳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
“你好,你就是方索吧?”约翰尼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没错,我就是方索,请进吧。”方索侧了侧身,让出了一条通道,“你是美国人,对吗?”
“非常聪明。”约翰尼点头笑道。
“好了,进来吧,施瓦茨先生……不用脱鞋了。”
“叫我约翰尼就行了……哇噢,跟外面比起来,你们这儿简直就是天堂!”约翰尼看着眼前的房间,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惊讶。虽然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米色沙发,一张掉漆了的深棕色实木桌子,一台老旧的电视,和一盏只能散发出黯淡光亮的吊灯,但却被打理地非常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被精心地归类整理了起来,实木桌上甚至还铺上了一层藏青色桌布,并摆放着一只插着百合花的||乳|白色瓷瓶,看起来温馨而又舒适。
“都是娜佳的功劳,这些东西都是她收拾的。”提起姐姐,方索的语调变得十分柔和。
听到弟弟的话,娜佳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吗?”约翰尼开口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生活在一起?难道你们在巴黎没有其他的亲戚吗?”
听到约翰尼的话,娜佳和方索都迅速地沉默了下来,他们低着头,沉默不语。
“好吧,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约翰尼摊了摊手,从钱包里掏出了三百欧元,递给了娜佳,“去买些你们需要的东西吧。”
“我不能拿你的钱。”娜佳摇了摇头,将钱轻轻推还给了约翰尼。
“我相信你比我更需要这笔钱。”约翰尼将钱塞到了娜佳手里,摆了摆手,打趣似的说道,“也许这三百欧元还能挽救不少人的钱包呢。”
“时间不早了,既然你已经安全回到了家,那我也该走了。”约翰尼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表,说道,“娜佳,方索,后会有期。”说罢,约翰尼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约翰尼。”娜佳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了约翰尼,“你忘了这个。”
“噢,没错,谢谢你。”约翰尼拍了拍脑袋,笑着将大衣接了过来,“那再见了。”
“再等一等……”娜佳连忙叫住了约翰尼。
“怎么了?”
“海莲娜,我的姑妈叫海莲娜……我从十岁开始就和弟弟一起在海莲娜家住。”娜佳犹豫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你确定要给他说吗?”方索连忙拉了拉娜佳的袖口,问道。
“我确定,方索……这个男人刚刚救了我一命,我想他有听这个故事的权力。”娜佳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却有着一丝不容置辩的坚定。
“好吧。”方索看了看约翰尼,又看了看娜佳,点头说道。
“约翰尼,也许你会想坐下来,因为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好的。”约翰尼点点头,坐到了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沙发立刻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咽鸣。
“我父亲叫洛伊扎(1oz),他生在比利时北部的某个森林里,是个血统纯正的罗姆人注1。他的爸爸是罗姆人,他的爷爷是罗姆人,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是罗姆人。从出生开始,他就一直接受着罗姆文化的熏陶,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流浪、篝火和舞蹈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娜佳倒了杯水,放在了约翰尼的面前,“他的母亲很早就因为伤寒去世了,在城市里也许伤寒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小病,但对于生活在荒郊野外的罗姆人来说却是致命的,他的父亲曾经带着她到布鲁日(e)的医院去寻求过帮助,但医生们却拒绝了他,因为他既不是比利时公民,口袋里也没有半分钱。于是,他和他的父亲只有看着母亲在他们的面前咽气。二十二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和他旅行到了布鲁塞尔(brse1)近郊,当时他们在森林里捕获了一只野鹿,他父亲带着这只鹿进了城,想要换一些日常用品。在从屠宰场领到了钱,赶往杂货店的路上,有人从背后捅了他两刀,并抢走了他身上仅有的一千比利时法郎。你能相信吗?一千比利时法郎!算起来才三十美元!屠宰场的老板用三十美元就从他手里换了一整只鹿,而竟然还有人为了这三十美元杀了他!”说到这里,娜佳的脸涨得通红,显然十分激动。
“我……我很抱歉,娜佳。”约翰尼轻声说道。
“没关系,因为我还没说到真正该感到抱歉的地方……过了二十分钟,警车和救护车才赶到,而当他们把他送到医院去进行紧急抢救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断了气。事发之后,布鲁塞尔警方只是象征性的立了个案,连任何正式的调查都没有,因为他不仅不是比利时公民,还是一个‘吉普赛人’,万人唾弃的吉普赛人。
“在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后,洛伊扎没有到布鲁塞尔城里去领回他父亲的尸体,因为他对城市有着难以名状的恐惧。他驾驶着父亲留下的大篷车,离开了他的族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布鲁塞尔,离开了比利时。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从比利时流浪到法国的马赛,就是在那儿,他遇到了我的母亲——凯特-伍德希尔(kte_oodh11),一个正宗的英国人。”
“一个英国人怎么会跑到马赛去,还遇到了一个吉普赛人?”约翰尼疑惑地问道。
“我母亲当时是圣马丁艺术学院(st’rt_11e_of_rts)的大三生,正在进行着她疯狂的法国暑假之旅。她告诉我,那时她一个人带着一根画笔和一本笔记本走遍了几乎整个法国,她喜欢画自然景观,无论到哪儿都不会忘了找森林练习写生。当她在马赛的某个森林写生的时候,她碰到了洛伊扎,也就是我的父亲。据她说,我父亲那会儿正像个野蛮人一样在用木头生火呢。”说到这里,娜佳不由地笑出了声来。
“妈妈说的应该是石头才对。”一旁的方索笑着说道。
“我记得很清楚,绝对是木头……你能想象当时的场景吗?一个从伦敦来的大城市女孩,碰到了一个从来没去过城市,甚至连大点的乡村都没去过的吉普赛人,这简直就跟《人猿泰山》一模一样!他们俩没法沟通,我母亲只会说英语和一点点法语,而我父亲只会说罗姆语和很少的一点法语。而我母亲竟然就靠连比带画让父亲做了一回模特,给他画了一张肖像。这是我父亲唯一的一张画像,诺,你看。”娜佳小心翼翼地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了一张放在大相框里的画,递给了约翰尼。
“你父亲看起来比人猿泰山还帅。”约翰尼仔细地看着画像,说道。画上的这个男人有着古铜色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粗大的眉毛和一个温暖的笑容,看起来既健康又帅气。
“没错,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母亲会爱上他了。”娜佳笑了笑,说道,“凯特在他身边待了一个星期,想要体验吉普赛人的生活。但当一个星期结束,她即将离开法国返回英国时,她却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吉普赛男人。于是,就像《人猿泰山》里描述的那样,她留在了大篷车里,和我父亲一起过上了四处流浪的生活。”
“这听起来可真幸福。”约翰尼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