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桥桥眯起眼,视线所及,看到那些衙役,围在了白氏身后,忽然笑道:“何必动肝火,去就去,又不是没去过。”转头,对着四爷爷道:“爷爷,您和爹娘好好的,爹回来了,记得告诉他我没事……”
四爷爷面色怪的看了一眼赵恒,忽然转头,看向冯桥桥,“丫头,你放心,我知道。”
“嗯。”冯桥桥点头,转身道:“娘,您也别担心,我去看看什么事儿,就回来。”
白氏怎么可能不担心,眼泪都续到了眼眶里,一个眨眼,就要流出泪水,但眼前这阵势,也把她吓坏了。
冯桥桥暗暗叹了口气,想着事情发展到她的身上,真是始料未及,不过还好,她早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走吧。”
赵恒冷眼,伸手一招,身后那些衙役立刻从老弱妇孺身后转了过来,“冯姑娘,请了!”
正在这时,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喊叫:“等一等!”
众人转头一看,居然是冯英英从山道之上跑了过来,两家本来离得不远,冯英英自然听到了风声跑了过来。
赵恒道:“妨碍公务,罪加一等!”
冯英英狠狠瞪了赵恒一眼,道:“我也要去!”
赵恒皱眉:“你去哪里?”
冯英英指向冯桥桥,道:“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众人哗然,连官兵也张口结舌,这年头,坐牢还有抢着上的?
冯桥桥玩味的看了一眼冯英英,却见她色坚定,看来是一定要跟着去了,周氏跟在冯英英身后,喘息着不能言语,道:“英英,你这孩子疯了,你怎么能跟她去牢里呢!”
冯英英道:“娘,我一定要去,你别拦我,家里你和爹爹看着就是了,我倒要看看,冯桥桥到底是犯了什么大罪,这么多官兵来抓她。”
冯桥桥道:“你不必跟我去,我自己清楚该怎么办。”
冯英英冷哼一声,“爷爷说的对,我以前的确是是非不分,可我现在变明白了,你虽然手上有蛇防身,但打架你怎么行?你妹妹现在做了县令夫人,当然不能帮你打架,那我就帮你打架!”
冯桥桥哭笑不得,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当即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冯英英却道:“这件事情,我也心里有数,赵捕头,废话少说,你走还是不走?”
冯桥桥有些郁闷的转头,周氏色焦急,满面担忧,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白氏似乎稍微松了口气,担忧不减,倒是更厉害了,四爷爷色倒是平静
冯桥桥想着不让她去,不知道赵捕头还弄出什么事儿来呢,免得节外生枝,只得道:“算了算了,走吧。”
赵恒别有深意的看了冯英英一眼,伸手一招,衙役们分列两侧,带着两人往山下走去。
而正在这时候,山道上忽然响起了轰隆的马蹄声。
“且慢!”
随着一道凌厉女音,马蹄声如雷鸣,不过片刻,到了跟前。
裴怀英一马当先,扯着缰绳,身后跟着数十名黑甲骑士。
她视线凌厉的看向赵恒和一群捕头,又看向冯桥桥和冯英英。
赵恒皱眉,俯身跪下:“属下参见裴将军!”
裴怀英道:“赵捕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京中密令,捉拿侵犯。”赵恒字字铿锵,吐出了来意。
“好!”裴怀英忽然冷声道:“皇上有旨,茶山之事,事关重大,特令龙廷裴怀英封山,山上百姓草木,不得有丝毫损伤,违令者,先斩后奏!”
众人再次哗然。
赵恒面色剧变,看向裴怀英,道:“裴将军!你这是什么时候的圣旨?”
裴怀英冷笑道:“怎么,赵捕头你在怀疑本王假传圣旨,欺君罔上?”
赵恒面无血色,却说不出话来,即便他心中知道,这圣旨,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他也无法挑衅战王的权威,“属下遵命。”说话间,跪地叩首,领着一群衙役,下山去了。
直到那群官兵拉拉杂杂的全都消失无踪,裴怀英才翻身下马,看向冯桥桥和冯英英,伸手一招,身后黑甲骑士全部各就各位,顷刻间,将这山清水秀的茶山,再次围了起来。
“你的胆子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大。”裴怀英道,没有自称本王,站在了冯桥桥的面前。
冯桥桥道:“还行,比起裴将军的圣旨来,我只是九牛一毛。”
裴怀英面色不变,眼不变,静静的看了冯桥桥一眼,“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过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冯桥桥挑眉,似笑非笑道:“看来你知道了什么?钦犯?让我想想,什么样的事情,才能称之为钦犯?”
裴怀英转身,“你不必担心,即便龙战不在,也没人动得了你分毫!”
冯桥桥扯了扯嘴角,本想说不用多关心,但看裴怀英沧桑背影,忽然觉得这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即便你不在,这件事情,我未必不能自己处理。”
裴怀英没有接话,也不再看她,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冯桥桥叹了口气,想着这些朝廷政治什么的,真心有些累,才要回头,身后长辈蜂拥而上。
白氏一把抱住冯桥桥,哭道:“你这丫头,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来,你……怎么就成钦犯了呢?”
冯桥桥道:“娘,您别担心了,刚才裴将军不是说了吗?没事。”
四爷爷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情,他们想鸡蛋里挑骨头,做什么都是错。”
“嗯,是啊,娘,现在不是没事吗?走吧走吧,咱们回家了!”
白氏急道:“可是现在封了山,你爹还在山下,能上来吗?”
冯桥桥皱眉,“封山不是什么好事儿,况且县城里的店面还要爹爹看着,现在妹妹和爹爹都在县城,没什么的。”
白氏稍微放心,大家一起扶持着离开,这时候,冯桥桥侧脸看了冯英英一眼,见她色迷瞪,还看着裴怀英远去的山道目瞪口呆。
冯桥桥轻咳一声,“喂,看什么呢?人早都走了!”
冯英英喃喃道:“裴将军真的好特别,好厉害啊……”一句话,就让那些捕快全部走人了。
冯桥桥暗暗叹气,“她是挺厉害的。”心道:完了,冯英英的崇拜情结又来了!
天降圣旨,再封茶山。
这件事情发生的离,上次封山是因为瘟疫,这次却是因为钦犯,事情可以说是一次比一次更严重,但封山的是战王夫妻,茶农们又无话可说,只得等待事情处理。
裴怀英在下午的时候派亲信送了粮食油盐上来,这次,冯桥桥不敢大意,尽管是裴怀英送的,也难免别人再做手脚,暗中将那些东西全部清查之后,才分到各家之中去。
这一日,人心惶惶,白氏即便嘴上说不担心,其实却着急的厉害,愁眉不展,冯桥桥心里想要安抚,却又无从开口。
夜晚,万籁俱寂。
只是,这沉睡的茶山,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入睡了的?
冯桥桥轻手轻脚的起床,左右探看了下,从手腕上的镯子中抖出了药粉,放在窗口。
不一会儿,一只海东青飞了回来。
海东青一直盘桓在周围,而这药粉,是除了她脖子里的哨子之外,能引来它的第二个方法。
想到龙战现在不知道是在哪里,却依旧放了海东青过来传讯,冯桥桥心中一暖,从海东青的脚上拿下信笺,打开。
而当冯桥桥转到内室,点灯看了信笺上内容之后,面色转沉。
可恶!
她豁的起身,打开屋子走了出去,夜晚,山路不好走,而她也才是走出院子几步,一股暖意罩上她的肩头。
冯桥桥不用回头,都知道他是谁。
“龙战,你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
龙战将斗篷披在她的肩头,又转身到她面前,系好了带子,道:“不多穿件衣服?晚上有些凉。”
冯桥桥皱眉道:“凉不凉的,现在也不是重点啊,我问的是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龙战道:“中午。”
中午?
“也就是说,裴将军也是中午知道的,赵捕头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
龙战道:“我有我的传信方式,不敢说最快,也差不多,裴将军自然有裴将军的方式,我们能知道,他就能知道。”
冯桥桥想了想,“上次瘟疫的事儿,赵恒送了大夫上山,我当时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倒是没点明,后来他也几乎是销声匿迹,他今天来山上的时机又那么巧,难道他也和那件事情有关系?”
“夷族j细,无处不在,否则,我也不会布局六年,来等一个一网打尽。”
龙战叹了口气,伸手抚平了她眉心褶皱,道:“你又皱眉了,我从来不喜欢看你皱眉。”
冯桥桥也叹气,回道:“可是你如果不让我知道我以后每天皱的更厉害,再说了,还好你让我知道了,看吧,他们这次选我下手,居然说我是夷族j细,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龙战捏了捏她的脸蛋,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
原来所谓的钦犯,是因为冯桥桥曾经为阮夫人做的寿袍上的盘金仙鹤,说那仙鹤是夷族供奉的祗,冯桥桥弄出这等图画,分明是有谋逆之心。
这等荒谬绝伦的说法,也只有这时代的人才能想的起来。
皇权至尊,中国古代就有文字狱,因为这些荒谬的理由送命灭族的不在少数,没想到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冯桥桥自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这一招真是高,夷族早就被灭了,现在也是死无对证,又因为有夷族j细当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随便弄出点证据,就够冯家受的,这么一来还会牵扯到阮家,甚至牵连你,和战王夫妇,一不小心,动摇国之根本,看来这次真是来真的了,难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龙战微微挑眉,夜色下的眸子漆黑无比,“你懂的似乎比我多。”
冯桥桥打了个哈哈,“哪有,就懂点皮毛,在你面前说这个,那是班门弄斧了是吧?现在裴将军封了山,暂时不会有事。”
龙战点头,“有钦差大人连夜下江南,是秦家原来的当家少主,嫡长子,秦云扬。”
“秦云扬?”冯桥桥喃喃,秦云扬,秦云扬……秦家,秦云雅……战不屈的义妹,西京……这些人,怎么感觉总有些什么别的东西在里面?
龙战道:“怎么了?你还记得他吗?”
冯桥桥摇了摇头,“我怎么记得他?只是老感觉有些什么绕在脑海里,我分辨不太清楚,要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是有些不对。”
龙战将她按在自己胸前,“想不通,就别想了,我会护着你。”
冯桥桥轻笑一声,靠在他怀中,“怎么办,我被你惯坏了,一天见不到都感觉怪怪的,本来以为今天只能看信呢,没想到可以见到你。”
龙战色温柔,“丫头,我也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见到你,等钦差到了,把这个网络连根拔起,我们就成亲。”
冯桥桥想着成亲好啊,看妹妹成亲虽然有些嗦,不过她倒是挺期待她和龙战的婚礼呢,但想到龙战又叫了她一声丫头,皱眉道:“你不是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君君吗?为什么从来没听你喊过呢?”
“不想。”龙战吐出两个字。
冯桥桥没有接口,暗想你毛病真多,先是嫌我名字难听,现在又不想喊你自个儿想的,麻烦!
两人静静的相拥而立了一会儿,冯桥桥道:“西京去了云州,你不是说原来是要去云州的吗?他去云州做什么?”
“他的死活,和你无关。”
冯桥桥泄气道:“他的死活我当然不担心,这不是怕我妹妹做寡妇吗……”
龙战皱眉,衡量半晌,“死不了,最多残废。”
冯桥桥心中白了他一眼,想着这家伙其实比西京更没良心,只不过对她好,所以她反而倒不觉得他冷酷了。
“说的是,残废了也好,残废了,不能到处乱跑招蜂引蝶的,我妹妹以后也能放心下来了。”
“嗯。”龙战应了一个字,扯过滑下去的斗篷,忽然道:“如果我残废了,你怎么办?”
冯桥桥心中一突,冷声道:“你要残废了?我和你可没成亲,你要敢残废,我就找个男人嫁了,把你丢的远远的,懒得看你一眼。”
龙战低沉的笑出了声,靠在他胸前的冯桥桥感受到了他的心情,“笑吧笑吧,我可没吓唬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龙战道:“嗯,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决定,就算是丢了命,也绝对不能残废。”
冯桥桥忽然皱眉,“你要是敢死了,我绝对不会分一点心情给你的!”
“我知道。”龙战的声音托的有些长,轻轻道:“所以我宁可是丢了命,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不想残废了,让你对我不理不睬。”
冯桥桥忽然觉得胸腔别的难受,一口气都喘的有些痛,她一把推开龙战,正色道:“你……你今天是故意找我的不自在吗?”
龙战微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道:“没有,只是这么多年来,难得有今晚这份心境,很怪异,但是很圆满。”
冯桥桥一直皱着眉瞪他,心中虽然对于他说出的圆满大动,但还是因为原来龙战说的那句话,难受的厉害。
龙战笑道:“再说了,为了防止你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再去祸害整治别人,我可是不能残废也不能死的。”
宛如一盆凉水浇下,冯桥桥张了张嘴,心中那份窒息的难受少了一些,忽然道:“你又偷听我和战不屈讲话!”想到战不屈那句,只有龙战受得了你,她忽然有些不自在,龙战会不会觉得她闹腾了?
龙战道:“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冯桥桥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这个顺风耳,不和你说了,我去睡觉,你也早点回去吧!”
“去吧。”
冯桥桥应了一声,才一个转头要走,龙战忽然伸手,将她扯了回去,她猝不及防,扶住他的手臂,想要瞪他一眼,哪知龙战却低了头,亲了她的颊边一记,声音魅惑,“晚安。”
冯桥桥脸上一红,点了点头,“明天……嗯,明天你要小心。”
“我知道。”
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冯桥桥终于恋恋不舍的回家去了。
夜风吹拂。
冯桥桥才进院子转身关门,要回屋去睡,忽然,院中有人道:“桥儿,出去了?”
冯桥桥转头去看,却见是四爷爷,松了口气,上前道:“爷爷,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爷爷老了,虽然腿上的伤痛让你治好了,别处的不舒服倒是也不少,再说,今天发生这么一件事情,我也睡不着。”
冯桥桥道:“爷爷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四爷爷抬头看向夜空,笑了笑:“会不会有事,现在来说,还太早了些。”
冯桥桥想了想,道:“爷爷是专门在等我吧?”
四爷爷一怔,转头看向她,“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怪不得龙战会对你另眼相看,来坐下。”
月色。
冯桥桥两步上前去,坐在了石桌边,四爷爷捋着胡子,静静的看着月正当空。
“爷爷,有什么你就说吧。”
四爷爷笑了,“小丫头,你知不知道爷爷我这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冯桥桥想了想,道:“看你的伤势,应该的年青的时候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