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来了?被吴妈妈发现你偷懒,仔细打断你腿!”她吓唬道。
这吴妈妈可是府上的母老虎,管着所有的丫头,要是哪个不听话,这吴妈妈手上的藤条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晓红却一个劲的摇头:“小姐,你出门怎么也要陪着,万一有什么事,晓红就算腿脚全断了都挽不回你,这活儿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大不了做晚点咯?”
不用问也知道,她定是去偷听了。
若芸心里一热,道:“死丫头,别再叫我小姐!被听去了可不是手脚断了,怕是你脖子都要给拧下来!”嘴上说着却摇头叹息。
晓红见她首肯,欣喜的跟了上去,撒娇道:“平日里我哪有机会和你说话嘛~喂……小……若芸姐……等等我……”
正文 第二章 锦衣坊
一墙之隔了三年之久,若芸再次踏进长安街,这恍若隔世的感觉便扑面而来。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街上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小贩的吆喝声、酒楼的碗筷声、小巷的酒香、赌坊的骰子声……
这些声音就像时光停驻一般,与记忆中的长安街一般无二,那时候她坐着软轿进宫赴宴,只敢偷偷的掀帘子瞧上一瞧……
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人来人往,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般茫然失措。
晓红倒是常被使唤出门做事,忙摇了摇她笑着道:“小……若芸姐,天黑了就没饭吃了,我再三头六臂能干活也变不出晚饭来。”
若芸闻声便乐了,看着晓红眨巴的眼睛笑出声来:“是是,还望红总管带路。”
晓红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拉着她前行,竟是当她会走失似的牢牢的抓着不敢松手。
她看着晓红在跟前的背影,竟是心中暖流不止:如今,她是她唯一的家人。
穿过大街绕了几个弯,“锦衣坊”的匾额便在街对面了,那烫金黑底的招牌格外醒目却也是分外熟悉的。
依稀记得当年先皇携带皇亲国戚和重臣祭祀的场面,也是她难得几个能出门的日子,每到这时,爹娘总是着华服前往,也给她置办了锦缎的衣裳,一家人风风光光随着皇帝。
而缎子,也大都是锦衣坊订的。只缘这锦衣坊供应京城里最好的料子,不少可是掌柜从波斯运来的,达官贵人争先恐后的遣了府上的人来选,若是等他们送来再选那好料子早让人挑去了,每每瞧见那些夫人小姐们乘了轿子排着队等也是常事。
果不其然,远远隔着街便看见铺子门前已经停了排轿子,还有些丫头们远远看着。
“哎呀,小……小姐!你看你看!”晓红第一个发现了什么似的,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臂,到底还是改不了口。
若芸狐疑的看去,却发现铺子门口的轿子上刻了行云,这行云似乎是什么的标志……什么标志她想不起来了……
“怎么,有何特别?”她看向晓红。
果然,听她这么问,晓红兴奋的满脸通红:“这皇城中要论美男子,除了皇上和荣亲王爷,就属程王府的王爷最英俊的了,这皇城中的姑娘哪个不想嫁进程王府……”话未说完,晓红不好意思的笑了。
若芸嗔怪的点了下她的额头:“傻丫头,你口水流下来了。”
她虽嗔怪,可却也好起来,程王爷莫非就是从前的异姓王,那这名满京城的人到底是……
正说着,看见几个仆人从铺子出来站成两排,一对男女紧接着便从铺子里出来。
男子着白衣,袖口染着几乎看不见的淡紫色,大袖衫外还罩了银纱衣,腰间似乎别着玉佩,腰杆笔直、步履优雅,宛若白天里忽然来了道银白的月光,吸引了周遭所有的气息静止,这风姿卓绝的身形远远望去看不清五官,但逼人的贵气已弥散开来。
女子一袭淡淡的米黄|色衣裙,袖口绣了红色的花样,个头不高却甚是活泼,有说有笑,远远望去像是在冬天盛开的花朵般走着,煞是好看。
隔了这么远,她虽没瞧见他的样貌,却还是心里一动,那浑身散发的气质让她着实赞叹。
两人一出来,门外围观的丫头们就交头接耳,甚是兴奋,更有小姐掀了帘子来看。
“是程王爷和程郡主!”晓红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就差冲上去看个仔细。
两人不理路人的反应,只那王爷回头像是冲着她的方向看了眼。
隔了一条街,若芸却分明感到他的视线竟然落在她身上,那眼仿佛有某种情绪,悠远平淡,柔和而温雅,带着探寻和莫名的情绪……她竟然这么愣愣的站着,不明所以的心跳起来——似是哪里见过,却的确未曾见过的……
打住!五官尚未分清,她这绝对是看错了,若芸撇撇嘴,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
“小姐!程王爷看这里了!”晓红兴奋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昏倒。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晓红的胡扯,那月白衣衫的人回过来,同那身旁的女子说了几句,坐进了轿子。
“哪个程王爷?”若芸看着轿人远去不解的问,据说程老王爷有三个儿子,她是全没见过的。
“哎呀,小姐你平日里不出门,这白色衣衫的,定是程清璿王爷了!”晓红开心的解释道吗,却和没解释一般,总之,多金,美男子,除此之外大约又要感叹下那是捞不着的月亮。
若芸摇摇头,瞪了她一眼,道:“我们还正事要办,回晚了当心又没有饭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抬脚就走。
晓红吐了吐舌头,赶紧就跟上了。
可一进门,便有个身着绿衣的丫头捷足先登,虽着着丫头的衣服,可气却一点不比小姐差。
“她是谁?”若芸忙避让,显然这丫头完全当她不存在般冲进店内。
“荣亲王府的婢女,小翠。”晓红没好气的说着,“小姐你是不知道,这荣王府出手,可是阔绰的很。”
若芸点点头,这荣亲王府,一定就是皇上的胞弟——荣逸轩王爷了,她瞧着,铺子里头有人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哎哟,小翠姑娘,荣王爷可又是要裁衣裳了呀。”掌柜是个胖乎乎的老头子,浑身被绸缎紧紧包裹着,两只小眼睛转的很快,一眼就看见了小翠,认得是荣王府的丫头定有大生意,眉开眼笑的赶紧招呼,声音都要滴出蜜来。
“你们可有新进的好料子?”小翠显然不怎么吃这套,由着他献殷勤。
“有有有!”掌柜忙不迭三个有字,就怕贵客溜走,“咱们这儿新进的料子刚到店里,这不,程王爷同程小姐刚选了些,还有好多,可是要做给谁?这边请。”说完就边笑边引路。
店内挂着成幅的布匹,还有不少料子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订了去。
“这不马上冬祭了,这些料子又大方又贵重,正好配得上您荣亲王府的尊贵,看看这个孔雀软缎,多漂亮。”掌柜已经拿出几批料子开始推荐。
“给我都包走!”小翠手一挥,那架势十足,“王爷吩咐了,只要是好看的一并订了,你再帮我选几匹,回头让老妈妈去王府给郡主量体裁衣。”
小翠交代完,尽快的选了几匹,付了订金转身便走,出门就有轿子候着,仿佛王爷府上轿夫的吆喝声都比别人家的高昂。
胖乎乎的掌柜送了客,一转身便见到脏兮兮、穿着普通的她,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却是绿豆小眼瞪的滚圆,一声怒喝便砸了下来:“你是谁家的丫头!这锦衣坊也是你能来的?!来,给我轰出去!别吓着客人!”
“慢着!我们小姐是……”晓红刚想开口,猛然发现已经是物是人非,这锦衣坊的掌柜又怎会把她们当客人。
“掌柜的,我们是楚大人府上的丫头,来给楚小姐订布匹,还请掌柜的代为介绍……”若芸欠了欠身,三年磨掉了她作为小姐能拥有的一切,可这礼貌她还是记得。
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们,狐疑的开口:“啧,别的小姐都是派丫头风风光光的来,就连使唤的婢女也都坐轿子,你们两个只怕是骗子吧!”
“不是……不是骗子!”晓红急了,忙插嘴,“掌柜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楚府问啊!”
若芸拉了她衣袖,上前一步道:“掌柜,料子直接送到楚府,并不经我们手,大人尽管放心。”
掌柜这才冷着脸,吩咐了一旁的伙计替她们挑选。
厚此薄彼,若芸轻笑一下,反正她是楚府的人,如论如何她代表楚如兰来的,厚谁薄谁的,她也全然是不在意。
只是这掌柜也心眼太小,仗着几个王爷的光顾便不把京城府尹放在眼里了,虽然,在这京城内高官多得是,京城的小府尹相比之下已经是个芝麻小官。
叹了口气,楚如兰喜欢的颜色怕是亮缎面,她选了几样,不自觉地抚上素雅的布匹。
她抬眼看去,缎子不过是雪白,但借着光竟然有暗纹,细细的用银线藏在雪白的丝中间,巧夺天工。
“哎哎!这银缎子刚程王爷定了去,别动别动!”伙计忙走过来拂开她的手,像是拂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剜了她一眼忙抱着布料收进店内。
她叹一声,如此的淡雅,她其实也是喜欢的。
“哼!仗势欺人!”晓红冲伙计的背后做了鬼脸。
“掌柜,麻烦稍后送到楚府。”若芸不敢多停留,只朝着掌柜欠欠身。
掌柜不耐烦的挥手,连回头都懒得回。
这等生意不过区区几十两,他想必根本就瞧不上眼。
她可不想惹事给楚如兰抓了把柄奚落自己,付了定金便是要回去,虽然她心里有数,楚如兰差遣她做事一定还有下文,论学识才华楚小姐淹没在京城的小姐堆里都排不上号,挑刺才是她楚小姐最拿手的本事。
正文 第三章 往事
可晓红气呼呼的硬是拉着她避开小翠的轿子,换了条道儿走,可没走多远,却瞧见一群人围着把路给堵了。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中间小台子上有个说书的老头儿穿着长衫口沫横飞,摇头晃脑:“呔!给完钱我这就继续说,话说这先皇在位,这天颐王朝的便一分为二。东宫的萧皇后,西宫的姚淑妃,分庭抗礼。话说这姚淑妃真是国色天香、温柔可人啊,皇上也是寻常人,你说放着美人~~”说着用扇子指了指众人,“谁不爱啊?”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点头称是。
“萧皇后的父亲是老将萧元胜,早在年轻之时便驻守边关,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啊。这女儿当了皇后,萧家在朝廷可是举足轻重。但上偏爱姚淑妃,便提拔了一批姚淑妃的亲眷,这皇后一看,那还了得!当即宫里斗了个水深火热啊!不料,姚淑妃和萧皇后一前一后怀了孕呐!两家那是明争暗斗~”
围观的人人咋舌,纷纷点头。
“十月之后,姚淑妃诞下一女,而萧皇后却生了个儿子封为太子——那可是当今的皇上!”说书人说着还抱拳比了个姿势,“这姚家一看,不得了啊,没生儿子!就连皇上去东宫昭阳殿的次数也比从前多了,那姚淑妃的瑶华殿冷清了不少啊。三年后,萧皇后又再度诞下个,还是个儿子,这就是咱的荣亲王爷!”
底下人个个都面露恭敬之色。
“本来喜庆的事吧,可两月后,姚淑妃三岁的小公主得病死啦!这姚淑妃痛失爱女整日以泪洗面,皇上心疼小公主的死,自责冷落了姚淑妃母女才让悲剧发生,从此时常留宿瑶华殿以安慰爱妃啊。”
底下的人又纷纷叹气起来。
“渐渐的,萧皇后气势全无,姚家借助姚淑妃的得宠,把持了朝纲,那是春风得意啊。”
说书人喝了口茶,群众识相的往跟前的小桶里扔铜板,那老头瞧着够数,这才放下杯子继续:“这风头一转便是四年,姚家虽势力大,但这肚子里墨水不多,眼看着超纲混乱。大家都说,天颐王朝数百年的基业撑不了十多年便要倾覆了。”
他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惹得大家都凑上去听秘密。
那老头不继续讲避讳的话,却是扇子一展:“可先皇为了博美人一笑,替姚淑妃修建了几处离宫。这天历十四年,姚淑妃又生了,却还是个公主!姚家又失望啦,可更失望的是那姚淑妃生了公主油尽灯枯竟撒手人寰呐!”
底下又是一片叹息。
“原先对姚淑妃宠爱无比的皇上居然一反常态,封了离宫,将公主过继给膝下无子嗣的庆贵妃。与此同时,皇上莫名的封了四个异姓王,不知谈了何种条件,命他们在三年之内匡扶社稷。姚家大感不妙,本意欲造反,可皇上借着握有兵权的萧家和崭露头角的异姓王爷,那姚家刚有些声势便被镇压了。”
“祸不单行,这内忧必然外患,兴许是内乱引起邻国的注意,咱们天颐王朝同南疆结盟,可北方的胡人却借机进犯北疆。西方的离国本已派使臣同天颐修好,可不知何故竟连夜回国,当即挥军而入。”
“朝廷**已元气大伤,除了萧老将军北上抗敌已找不出能征战的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老头儿说着一副忧国忧民的情,底下早就议论纷纷。
“你们猜后来怎么了?那就是那异姓王啊!荣家的江山,这异姓王自然不服众,可他们有的是本事。那于王仅凭为数不多的精锐骑兵便横扫离**、直捣离京。自此,离国一蹶不振,而于王便就此驻守西方,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传——战!”
底下一片叫好,老头儿又适时的端了茶喝。
“这北方胡人本是游牧民族,萧老将军率北方驻军轻易将其击溃。可咱们天颐王朝获得全胜,萧老将军却年迈经不住征战之苦,与世长辞。萧家虽表面获胜,实则痛失兵权唉。十几年来,四个异姓王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硬是任劳任怨帮着先皇匡扶江山社稷。
“咱们天颐王朝也慢慢恢复着元气,可皇上不只有一个儿子啊,这三年前,皇上病危,各路人马火速进京,结果众人一看,乖乖……异姓王竟是站在太子身后的!这一夜之间……”
“小姐……哦……若芸……”晓红生怕她听上心,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可若芸的眼早就直勾勾钉死在那里,穿过说书人看着虚无的远方。
何止上心,她一直忍而不宣的往事之门被这么不偏不倚的打开了。
这一夜之间,皇上驾崩、皇后赐死,太子荣锦桓登基成了新皇,次年改年号天昊。先皇后的萧家党羽被逐一诛杀,亲自动手的除了皇帝,还有荣逸轩。
老于王在边关病逝,同年,另三个异姓王爷也相继辞世。本少露面的异姓王子嗣都替其位,成了辅佐新皇的重臣。
仅仅几月,风云色变,尘埃落定。
百姓当初都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怕是气数仍尽。谁知过了三年,天颐王朝竟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有盛世复兴的态势。
多少年积压的血海深仇和根深蒂固的顽固势力却难以平复。
皇后离的赐死、异教的兴起,朝中开始结党营私、徇私舞弊,各地官员又开始露出**的丑态。
这荣王府便是三年前皇上将他封王时赐给的,原先曾是先帝替姚淑妃修建的离宫中最大的,而其余的几处离宫却皆拆毁、废弃。
三年来,宫人们谣传说姚淑妃并非病死,而是溺水而亡,故冤魂索命,每年都有失足落水的人溺死在池塘里。
就算她再被关在楚府,她从下人的闲言碎语中自然是知道这些“大事”的,可惜下人们的重点在闹鬼和英俊王爷身上。
而她的生命,同样在三年前天翻地覆,她如何能忘……
三年前,恰巧是她十四岁如花的年纪,父亲苏熙是天颐王朝养尊处优的大学士,虽为内阁,可她总瞧见爹爹除了探讨学问便可终日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而她,则是苏熙的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