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厚载悄声对我说:“看样子,这些人还专门研究过你们守正一脉的术法呀,不然不可能找到克制的方法。”
说实话,听说对方的术法能克制我们守正一脉,我一点也不吃惊,甚至不觉得意外。
在我们守正一脉用的术法里,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对于寄魂庄的人来说,这应该算是公开的秘密了,还有一些曾经和守正一脉交过手的门派,也都知道我们的术法有缺陷。
至于这个缺陷是什么,很抱歉,确实不能说。不过这样的缺陷,或者说瑕疵,并不是守正一脉的术法本身就有的,而是我们这些门人在施术的时候,刻意让术法不那么完整,让它出现缺陷,为的是压制术法的破坏力,减小术法对施术者造成的反噬。
这种体现在术法上的缺陷,说白了,其实是我们守正门人自保的一种措施,也可以说是给自己留的退路或者后手。
如果一个修行者和守正门徒对垒的时候,发现守正门人的术法突然变得很纯粹、很完整,连术法的威力都提升了不只一个等级,那就意味着,守正一脉的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以命搏命了。
当然,我也是最近这半年才敢在施术的时候留后手,在过去,我连一个完整的术都很难施展出来,更不用说在术法中刻意制造残缺了。
说化外天师研究过我们守正一脉的术法,这我信,可说他研究透了,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
和我们守正一脉的人交手的时候,刻意针对我们术法中的所谓“缺陷”,不管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异常危险的。
梁厚载大概是见我一直没回应他,就伸手拍了我一下:“想什么呢?”
我这才回了回,然后就跟他打起了马虎眼:“我在想,我们守正一脉的术,都是顺应阴阳易理的,除非是对手的念力比我们高出太多,不然的话,应该是无法彻底克制的吧。葬教的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梁厚载托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咧了咧嘴:“谁知道呢,反正你还是小心点吧。”
我冲他笑笑,之后就凑到门前,将门板向外推了推,从门缝里朝外面观望。
村子上空依然有怪异的炁场滞留,我开了天眼,就看到街道的角落里有一股铅灰色的雾气渐渐漂浮上来。
那种雾气,不像是阴气凝聚而成的,可除了阴气,还有别的炁场能凝结出这样的迷雾吗?
梁厚载也凑过来,朝着门外看了两眼,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葬教的手法果然都很怪异,完全看不透是什么路子的。”
“野路子。”我一边说着,一边咬破指尖,将指尖血点在了自己的眼皮上,然后沉息、提劲,再凝练念力。
这是一种暂时改变天眼性质的术法,是我前阵子才从师父给的秘籍上学到的。
天眼受到我的指尖血影响,先是变得更加敏锐,接着又受到念力的催动,当其灵敏度达到一顶高度的时候,性质就会改变,无法再看到邪祟和阴阳气,但能看到很多异样的炁场,如怨气和晦气。
可书上也没说怨气和晦气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说,当施术者看到它们的时候,就能认出它们来。
事实证明,书上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
通过天眼,我看到街道上飘散的雾气变成另外一种颜色,其实那是一种介于黑和紫之间的颜色,偶尔,黑紫的雾气中还有阴红色的光在闪动,就像是一片阴云中爆发出的闪电。
这就是怨气在天眼中呈现出的形态,那是一股非常浓郁的怨气。
我的视线越过村路,超村子的东入口那边看去,隐约看到路等那边也有这样的一团云雾。
我散了念力,又擦掉了眼皮上的血迹,问梁厚载:“你昨天都给了罗泰什么符箓?”
梁厚载想了想,说:“就是辟邪、正气、还阳这三种符。”
我说:“听刚才那一男一女的对话,王大朋身上的咒印,应该是在罗泰出现之后才被清除的。也就是说,当初你将辟邪符交给王大朋之后,那张符箓只能保证邪祟不近他的身,却不能清除他身上的咒印。”
梁厚载点头:“对,应该是这样。罗泰应该是用正气符和还阳符清除了王大朋身上的咒印。”
我又问他:“你给他的这三种符,哪一道是可以用来驱逐怨气的?”
“怨气吗?”梁厚载说:“那就是正气符了,你的意思是,王大朋身上的咒印是用怨气结成的?”
我点头道:“现在滞留在门外的炁场,就是怨气。”
梁厚载想了想,说:“怨气和阴阳气不同,阴阳气可以从天地间直接提取,可怨气,只有活物和邪祟身上才有,而且要让怨气滞留,还需要一定的媒介。可对方竟然完全不用媒介就能……”
说着说着,梁厚载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问刘尚昂:“住在这附近的几户人家,都是外来户吗?”
刘尚昂翻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就非常肯定地朝梁厚载点头。
梁厚载这才对我说:“我懂了,那些外来户家里供奉的黑色像,应该就是这股怨气的媒介,道哥,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人了。”
我冲梁厚载笑了笑,说:“你是想偷梁换柱吧?”
梁厚载冲我竖了竖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