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赵德楷推开窗户的时候,老夫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过了四五条街,老夫子最终将我带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前,他让闫晓天和罗菲在外面等着,只让我一个人跟他进了屋。
屋子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长明灯的灯光无法覆盖到的一个盲点,屋里很暗,老夫子点了油灯,又倒了一杯凉水给我。
他坐在屋子最深处的一张椅子上,慢条斯理地问我:“柴老焉最近怎么样?”
我问:“谁?”
老夫子没好气地看我一眼:“柴老焉,你师父。”
我说:“挺好的。”
老夫子“嗯”了一声,说:“当初我见他的时候,我师父预言他活不过七十,没想到他这些年倒是越活越结实了。唉,也就是他柴老焉,能有这个命。”
说到这,他看了眼我手里的水杯,问我:“水你怎么不喝啊?”
我笑得有些尴尬,很诚实地说:“我怕有毒。”
听我这么一说,老夫子的脸都绿了,可他也没深究,而是转移了话题:“你说,你是为了下一代掌派的事来的,到底什么事?”
我将水杯放在桌上,回应道:“我在河南见到闫晓天的时候,闫晓天曾被人跟踪。”
老夫子皱起了眉头:“闫晓天?谁告诉你他是下一代……”
没等老夫子说完,我就接上了后面的话:“追踪他的人是赵德楷。”
我曾听师父说过,百乌山的下一代掌派,无外乎闫晓天和赵德楷这两个人,只不过赵德楷心术不正,老夫子一直看不上他,多少年来,早就把大位暗许给闫晓天了。
听到“赵德楷”这三个字的时候,老夫的手猛颤了一下,他似乎是怕我看出他心中的焦虑,还刻意拉了拉袖子,将这只手遮住。
他沉了沉气,才抬起头来看着我:“闫晓天,赵德楷,他们两个人的事,和下一代百乌山掌派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认为,百乌山的下代掌门,就会从这两个人里面出吧?”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眼角都带着笑意,就好像我猜错了一样。
说实话,看到他当时的表情,我真的以为自己猜错了。可我回头一想,不但师父说过,闫晓天和赵德楷是下一代百乌山掌派的最后两个人选,连包师兄、冯师兄也提起过这件事。
任何事情,只要是包师兄和冯师兄调查、推断出了结果,就一定不会有差错。
心里这么想着,我又变得坚定起来,盯着老夫子的眼睛说:“我没猜错,百乌山的下一代掌派,就是要从这两个人里出,别的不说,单论修为,也只有这两个人能撑起百乌山的基业。”
老夫子和我对视着,一句话都没说。
我沉寂了片刻,又对他说:“赵德楷这个人,心术不正,就算你把百乌山交到他手上,他也守不住。”
一边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赵德楷的存香盒,朝老夫子递了过去。
老夫子接过盒子,打开,阴气一经外泄,他就立刻盖上了盒盖。
他抬起头来,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没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您知道守陵人一脉吗?”
老夫子将存香盒放在一旁,狐疑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又问他:“那您知道,最近在咱们这个行当里出现了一个‘葬’组织吗?”
这一次,老夫子摇了摇头。
我就耐下心来,将龙王墓、王大富、邪墓、秘组织、阴玉,所有事情连成一条线,将我这两年经历的事情有选择性地告诉了老夫子。
说句实在的,我这样做的风险非常大,万一百乌山就是葬组织的一个分支,万一老夫子就是那个组织中的人,他修为比我高,经验比我丰富,只要他想对付我,我今天绝对是有死无生。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赌一把,而我唯一的赌注,就是师父对老夫子这个人的判断。
师父曾说过,老夫子是个性格迂腐的好人,我不管他的性格怎样,我只希望他是一个好人。
我说话的时候,老夫子一直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陈述完了这些年的经历经历之后,我又补充道:“我现在怀疑,赵德楷极可能和那个秘组织有往来。”
老夫子看着我,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过了很久,他才将视线从我脸上挪开,望向了桌子上的阴玉。
当他伸手去抓存香盒的时候,我又对他说:“其实以闫晓天的性格,也不适合统领百乌山。”
老夫子再次看向我:“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我明显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愤怒。
当这个眼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师父是对的,老夫子的确是将大位暗许给闫晓天的。我刚才说了赵德楷那么多坏话他吭都不吭一声,可我只是质疑了闫晓天一下,他就要恼了。
我笑了笑,解释道:“他这个人,太善良,容易上当受骗,也容易被人利用。其实赵德楷跟踪他的事,他是知道的,可我敢打赌,他回到百乌山这么久了,应该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老夫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同时盯着我的眼睛,我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老夫都没有说话,我只能引着他开口:“当然了,在我们寄魂庄看来,闫晓天比赵德楷更适合坐掌派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