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问:“姑父,这几天看病的人很多?”
“是啊,这两天忙,多半是季节病,不妨事的。”何梦德道。
顾轻舟点点头。
她又问何梦德:“您邀请的同行,可有回信?”
何梦德道:“回了五个人,其中三个人推辞说来不了,其他人可能没那么熟,就没回。”
跟顾轻舟那边差不多。
顾轻舟沉默。
何梦德怕她难过,安慰她:“轻舟,做事都是开头难的。咱们药行几千年来,都是各自捂好自家的秘方过日子,一味治疗咳嗽的秘方,就足以撑起一家药铺。
你说医药大会,就像西医一样交流切磋,这是逼迫旁人把自家的手艺交出来吗?你又是权贵,你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们如此一想,此事滑稽不可信,而且对你的权势很惧怕,再加上家里的老人宁愿守旧,谁会来?”
顾轻舟深吸一口气。
她也想到了。
在发出邀请函的时候,顾轻舟也想到了种种困难。
墨守成规很容易,想要革新就很难了,大家都怕,就连顾轻舟也怕,怕什么都交出去了,最后也没能为中医中药做出什么样子的贡献来。
她想到了各种困难,却没想到困难成这样,几乎是寸步难行。
顾轻舟咬了下唇。
出师不利!
“姑父,请不到人,干脆激将!”顾轻舟道,“我来做那个恶人。”
何梦德道:“怎么做恶人?”
顾轻舟笑了笑:“邀请函请不到,我就给他们每个人下战书!”
何梦德骇然:“这样不好吧?咱们自己打起来,岂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我就想做那个笑话。”顾轻舟道,“姑父,没有特殊的手段,根本打不破他们心中的陈规。
就把我自己当个筏子,试试医药这行,是彻底落寞到销声匿迹,还是能发出新芽,都要尝试下。”
何梦德胆战心惊:“轻舟,你如今背后靠着司家,若是办砸了,成了笑柄,只怕你公婆跟前交代不了。”
顾轻舟沉吟。
她看得到中医中药的落寞,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它滑向深渊,让西医西药逼得它走投无路吗?
政府已经有了风声,即将颁布诏令,不许中医开办学校,不会给中医办公立的医院。
然而,中医从古至今,都是家族传承,都是小药铺,学校、医院原本就是他们从未想过的发展,所以政府的禁令,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危机感。
可西医会逐渐发展,学校会让西医拥有更多的人才,政府资助的医院会让看病更加便宜,而中医没有这两样,到时候中医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顾轻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试试吧。”顾轻舟深深吸了口气,“成败都看这次的了。把医药大会推迟十日,定在十月二十,我要重新给他们下战书。”
说罢,顾轻舟站起身。
她回到了新宅。
一边写自己的战书,一边斟酌用词,越是狂妄越是妥善。
写着写着,顾轻舟也会考虑后果。她知道这行能人无数,一旦她被打脸,只怕会全天下皆知,到时候她声誉扫地。
她目前拥有极好的名声,岳城的百姓尊重她,她等于有了威望,难道要全部推翻吗?
失去了这些,顾轻舟还配得上司行霈吗?她可是没有家世的。
说不担心是假的。
她放下笔,紧紧捂住了脸。
“若是不这么做的话,谁来做这件事呢?”顾轻舟道,“谁来为中医中药出头?”
她想着,起身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