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敷衍我?”司慕声色严厉,一下子就抓住了顾轻舟的胳膊。
他捏得顾轻舟的胳膊生疼。
“这叫敷衍?”顾轻舟冷笑,“他的话,你是哪个字没听懂?”
司慕更是怒不可遏。
他当然没听懂,因为司行霈说得是暗语,只有他和顾轻舟两个人才懂,司慕如何能知道?
顾轻舟却一脸的疲倦,抽出手,转身上了汽车,不等司慕就让司机把汽车开走了。
她实在不想回家。
最近见完一次司行霈,对维持的协议婚姻就少一份耐性。
顾轻舟不讨厌司慕,她只是讨厌自己——深陷在这段荒唐婚姻里的自己。故而她说话不客气,只因司慕撞到了枪口上。
她先回了趟家。
拿出两根大黄鱼,放在自己的手袋里,顾轻舟想:“上次答应过微微,会资助她留学的。”
顾轻舟打算给何微两根大黄鱼。
这些日子,何微还在准备留学的事。家里的东西,她母亲和妹妹帮她打理,学校和船票、护照的问题,白莎全权负责。
这样,白莎的内疚感终于减轻了很多。
“去何氏百草堂。”顾轻舟出门,让副官去备车。
副官道是。
车子一路顺行。
顾轻舟下车之后,直接去看了何微。
何微的伤口已经结痂,内热散去,没有伤及筋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只是很疼。
她用拐杖,在妹妹何稚的搀扶下,每天都要在院子里踱步。
顾轻舟进来,正好看到何微。
何微扬起脸,一张嫩白的小脸,全是笑意:“姐,你来了?”
说着,就让何稚去玩。
顾轻舟亲自搀扶她走路。
“这几天怎样?”顾轻舟问。
“挺好的,就是昨晚有点发酸发胀,闹得我一夜没睡好,早起补了个觉,现在没事了。”何微笑道。
她精不错。
只是,她内心深处的伤痕,怕是跟腿上的伤疤一样无法平息。
何微从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那就好。”顾轻舟道,“要多休息。”
她想要宽慰何微几句,何微就转移了话题。
顾轻舟现在什么都顺着何微,她知道支持和关爱比什么开导更重要。
“我以前就说过,要资助你留学的。”顾轻舟道。
何微忙道:“姐你忙糊涂了吧?我有公费啊。”
顾轻舟知道公费生的艰难,当初邢森就是那样,被同学瞧不起。后来,众人才知道,他爸爸是北平政府的财爷。
“外头的情况我不了解,我还是希望你出去之后,把学业放在第一位,多念点书。”顾轻舟道。
说罢,她拿出两根大黄鱼给何微。
何微震惊看着这么一大笔钱,连忙摆手不要。
顾轻舟再三劝说,最后道:“放在你身上。你实在用不上,学成回国再还给我。”
何微知道顾轻舟并非虚情假意,而且她现在有钱,能拿得出来,不接就辜负了顾轻舟的好心。
“谢谢姐,我会好好念书的。”何微道。
顾轻舟点点头,心中很高兴。
每次看到何微,顾轻舟同样能看到希望。
听说顾轻舟来了,何梦德连忙走了进来。
“你可来了,我有事找你。”何梦德笑道,“艾医生来过了,王医生也来过两趟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顾轻舟笑。
何梦德请顾轻舟出来。
两人在小问诊间坐下,何梦德欲言又止。
顾轻舟问他怎么了。
“真的要把慕家的药方和医术传出去,还要传给外国人?”何梦德至今不是很能接受。
中医自古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顾轻舟沉吟。
她的药方和医术,根本不是慕家的。顾轻舟的师父站在北平中药行开市的后端,他地位不高,根本不可能是慕家的人。
他医术高超,最后只有顾轻舟这么一个传人,没有桃李满天下。
顾轻舟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过往。
“姑父,我明白您的意思。”顾轻舟道,“若是二十年前,中医行业再艰难,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如今的时代变了,连皇帝都没了。姑父,我们华夏的根基都在改变,医术也要变了。”
“我就是说说。”何梦德想起教会医院的美国人艾医生,尽心尽力救治何微,深深感觉到医术是没有国界和人种的区分。
功与过,都是历史来评说,他们现在的人,做到问心无愧,竭尽全力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