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中国多年,接触过很多名医,对中医也有他自己的崇敬。
“不行,我不能让我女儿在这里等死!”何梦德的情绪很激动。
艾查理使劲劝他。
他们俩声音很大,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慕三娘就急忙去看。
一问,慕三娘也知道没药了,当即哭出声。
“回家,赶紧回家!”慕三娘也道。
“不行,你们会害死你们的孩子!”艾查理是个将病人视为己出的医生,他的职业操守告诉他,应该坚持让病人留下来,不能挪动加剧第二次伤害。
况且,没有盘尼西林的情况下,伤口一旦恶化,何微的高烧就再也退不了。
“不行!”艾查理跟何梦德和慕三娘吵了起来。
艾查理今年六十岁了,为了何微的救治方案心力憔悴,现在还要跟家属吵架,加上他今天太忙没吃饭,身子有点不稳,差点跌倒。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跑了过来,紧紧扶住了艾查理,“老师,您没事吧?”
艾查理摇摇头。
中年人转脸去骂何梦德和慕三娘:“不成体统的愚民,这里也是你们能争吵的地方吗?我们在救你们的命,你们却如此对我的老师?”
这位中年人叫王起,是艾查理的众多学生之一,反中医的激烈派。
“我们没有说医生什么,我们只想把孩子弄回家。”何梦德几乎也要哭了。
王起冷哼:“弄回去等死吗?”
“你们医院没药,我女儿在这里才是等死,我家里有药!”何梦德坚持道,“不能等,孩子在发烧。”
“开玩笑,你家里有什么药,中草药?”王起的声音,全是鄙视。
何梦德和慕三娘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草药味,让王起特别反感。
门口的争执声,何微也听到了。她被霍钺贴身抱住,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让她使劲忍住喊疼,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
她疼得浑身颤栗。
眼泪顺着眼眶,就滑落到了枕头上。
“没事,很快就不疼了。”霍钺低声,一如既往的温柔。
看着何微疼得满头的汗,而他靠得这么近,就很顺便的亲了下她的额头。
何微浑身一僵。
霍钺道:“少夫人去给你找药了,很快就没事的。”
何微想:原来是姐姐托他照顾我。
她怔怔的,一颗心乱跳,若不是疼痛感一阵阵似海浪席卷,何微都要以为眼前是梦境。
“没有药了,我们有什么办法?我告诉你,你的女儿留在这里还有三分希望,带回去用什么草药,伤口感染恶化,就是死路一条!”门口传来中年人轻蔑的声音。
何微疼到了极致,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疼得太过于厉害,眼前发黑,重新陷入昏迷中。
霍钺这才直起身子。
他蹙眉看了眼门口。
门口还在吵,中年男人那高高在上的口吻,霍钺也听到了:“你以为是什么小病?这是大病,是烫伤!要死人的!你们中药厉害,光退烧这一样,你们做得到吗?”
霍钺蹙眉。
这话,别说何梦德夫妻,就是旁边的美国人艾查理,听着也不舒服,道:“中医的退烧药有好几种,其中的安宫牛黄丸,若是 能找到,现在用在这伤口上,肯定不错。”
艾查理刚刚担心过头,又因为劳累和疲倦,都忘了这茬,此刻想起,问何梦德夫妻:“你们有安宫牛黄丸吗?”
何梦德低了头。
王起对艾查理道:“老师您不知道,那是秘方药,制作一颗安宫牛黄丸的材料,要上百两黄金,整个江南的药材铺子都不一定有。”
艾查理眼中希望的火焰,慢慢灭了下去。
可惜了。
就在艾查理感叹的时候,顾轻舟已经写好了单子,交给副官们去找:“每一样药都要找齐全。其中这牛黄要纯天然的,价格再贵我都要,一定要弄到!”
副官道是。
除了要犀角、牛黄之类价格比黄金还贵的珍贵药材,顾轻舟还要了些很简单廉价的东西。
她亲自去了厨房。
厨房的人诚惶诚恐。
“少夫人,您想要吃什么,我这就给您做。”厨娘忐忑道。
顾轻舟问:“有猪油吗?”
厨娘道:“有有。”
说罢,就从橱柜里找到了一个小坛子。坛子是深口的,可以看到里面微白的猪油,这个时节有点化了。
“你去外头,找一颗柳树,把柳树皮割开,刮下那层白给我。”顾轻舟道。
厨娘微愣。
外头大风大雨的,厨娘还是不敢有二话,立马穿了件蓑衣去了。
顾轻舟就在厨房找到了平日里煲粥的小炉子。
拿到了砂锅,顾轻舟对另一个厨娘道:“去洗干净。”
厨娘道是。
柳白刮回来了,顾轻舟将猪油和柳白混和,开始熬煮。
“这是要做什么吃?”厨娘们在旁边窃窃私语。
“去问问。”
“别别,少夫人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另一个厨娘小心翼翼道,“等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