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道长记错了?空空道人道:王爷可还记得,一年之前,你使人找到了我,想让我施法害一个女子,我一时迷了心窍,便答应了你,便在你府内后园一处静室做法。
你要我害的人,正是这位妱玉格格。
好在格格吉人自有天相,身畔有异人,不但破去了老道的法术,更使我走火入魔,险些丢了性命。
空空道人还未说完,忠顺王便冷笑道:哈哈哈哈,道长难不成是个说书的先生?讲起来头头是道,若是旁人,只怕就要信了。
空空道人也不理会,又道:王爷若是一年前的事儿都忘得如此干净,只怕一十八年前的事更是不记得了吧?忠顺王笑道:哦?难不成我十八年前就认得你?空空道人道:细算起来,已是一十九年了。
还是王爷找到老道,说是要老道魇住一个人,那人便就是义忠亲王,老道那会子虽也未将他魇死,却使他迷了心智,形状疯癫志不清……忠顺王却一挥手喝道:够了!众人不由都一愣,忠顺王朝太后施礼道:太后今日安排下如此一出,可是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头上?太后道:王爷息怒,只是当年义忠亲王死得蹊跷,如今既然有人提起,不妨说清楚了,哀家自然不会怀疑王爷,若是能说开了,岂不更好?忠顺王道:多谢太后信任。
康熙爷在位时,我便忠心辅佐,不敢有半点不恭,蒙康熙爷错爱,赐了我这『忠顺』二字。
后康熙爷仙逝,雍正爷登基,我仍是忠心耿耿,这许多年来帮着料理朝务,尽心尽力为先帝分忧,哪里出过半点差池?如今先帝刚刚驾崩,新帝即将登基,可是要鸟尽弓藏,看我这一把老骨头再无他用,便要置我于死地不成?妙玉冷笑道:哼,好个忠心耿耿!忠顺王也冷笑道:妱玉格格,不说你流落宫外这许多年,如今这幺突然的现身,小王爷不敢怀疑格格身份。
格格为何要这般针对我?我且问你,你编排出这等大逆的罪要强加给我,究竟是得了谁家好处?妙玉听得不由怒从心起,一张脸涨得通红,道:谁要加害于你?我不过要还我父王一个清白,还贾府一个公道。
忠顺王道:好一个清白,好一个公道。
你说我做出了这等该诛的骇世罪名,可有何证据?妙玉道:有我父王亲口所说,又有这位空空道人冒死出来指正,还不够吗?忠顺王哈哈大笑,道:你信不信,这等人物我一句话便可以叫来一千人,我若使一千人同时说你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假格格,难不成你便真成了假的?说着将手指向了一侧一个小内监:你!你可认得这个格格?她可不是贾府找来冒名顶替妱玉格格,好给贾府开脱的?那小太监吓得忙跪倒在地,哪里敢说一个字?妙玉气得浑身乱颤,指着忠顺王:你……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忠顺王却不再理会妙玉,只朝太后道:太后,妱玉格格的身份小王不敢妄加推测,只是果真如格格所说,曾在贾府中住了十几年,难免为贾府奸人所蛊惑,如今贾府犯下这等滔天大罪来,想是格格受人指使,与这妖道串通,妄图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我,好使贾家可逍遥法外,其心可见!小王死不足惜,只是若让先帝如此含冤而死,不能将弑君奸臣尽数诛杀,只怕还是后患,他日必乱我大清江山,还望太后明察!这……太后听了这话看看忠顺王,又看看妙玉,再看看空空道人。
竟也一时拿不出主意来。
好一会子才问空空道人道:这位道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方才所说的话,可能拿出真凭实据?空空道人摇头道:回太后,虽没有凭证,老道却不敢胡说。
忠顺王道:太后,此人必定是和贾府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才这等污蔑小王。
太后又问道:你可认识贾府上的人?空空道人道:贾府贾宝玉曾救了老道一命,是因那次……忠顺王道:你居然敢承认同贾府中有勾结,又拿不出证据,太后,还要怀疑小王吗?太后更是没了主意,忠顺王又道:太后,还请这就让我将这妖道拿下,与贾家叛党一同审问,定能查出真相!来人哪,先将这妖道绑了!正是乱作一团时,只听外头有人喊道:且慢,我有话说!殿内众人都是一愣,来人正是北静王水溶。
水溶进了殿,先给太后磕了头,又给忠顺王请安。
太后因问道:溶儿,你有什幺话?水溶道:回太后,小王带了一个人来,看看忠顺王爷认得不认得?忠顺王冷笑道:原来王爷也和贾府串通一气来做戏!有趣,有趣!我倒要看看这回又是个什幺人?水溶只看了一眼忠顺王,又朝太后道:太后,此人事关重大,如今便就在殿外,还望太后让他进来当面和忠顺王爷说话。
太后虽是深信妙玉不会骗自己,却见找来这空空道人也不能令忠顺王折服,心中也没了主意,这忠顺王大权在握,雍正在位时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如今雍正驾崩,新帝尚未登基,只恐忠顺王若是出了紫禁城,不知要干出什幺事来。
如今见水溶如此说,虽是不信水溶带来的人便能让忠顺王服罪,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只得说道:溶儿,你可不要混闹,到没得让王爷生气。
水溶道:溶儿不敢。
太后道:如此,王爷请稍安,咱们再见见这人。
水溶道:将人带上来。
不一时,有小太监将一个捆着的人押了上来。
太后皱眉道:如何绑着?难不成是个囚犯?囚犯的话怎的能作数?水溶道:回太后,却是个疑犯,而且他口口声声说是害死了先帝的疑犯!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将目光都聚在那人身上。
那人被押了进来,在厅中跪定了,磕头道:小民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声音却是嘶哑异常,颇为古怪。
太后道:下跪何人?那人道:回太后,小人乃忠顺王府长史官。
太后又问忠顺王道:王爷,可是?忠顺王将身子往一侧移了移,那人抬起头来,朝忠顺王道:王爷,别来无恙!正是忠顺府长史。
忠顺王哪里不认得?心中早已没了着落,想这长史不是让孙绍祖带着在外头结果了吗?怎幺又好端端的在这里说话?太后因见忠顺王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又问长史道:方才北静王爷说你毒死了先帝?长史道:回太后,小人不单毒死了雍正帝,十九年前义忠亲王也是罪民毒死的!此话一出更是四座皆惊。
忠顺王因喝道:好你个大胆贼子,居然敢做出如此之事来,来人呐,快将他拉出去斩了!太后道:且慢,容他说完。
长史道:王爷,莫急,小的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只不过,只怕这次王爷要陪小人一同往阴曹地府走一遭了。
说罢将头仰起来,只见脖颈上有一道骇人的刀口尚未痊愈。
忠顺王不由又往后退了两步。
长史道:王爷,我跟随你这许多年,为你做了这幺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你便要兔死狗烹了,好歹我命大,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又活了过来。
可我做出这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来,早就罪该万死了,只想你陪我一同去阴间面见皇上,咱们再说个清楚吧。
说着哑着嗓子哈哈大笑,说不出的怪异。
笑了一回,长史方说道:太后,皇上驾崩之时是不是脸色青紫,嘴唇发白,下腹肿胀,银针探之却又没中毒的迹象?太后点头,长史道:皇上所中之毒,并非来自我朝,那乃是忠顺王昔日在沙俄处寻来的药,乃万年金刚石石粉配以其他药剂所配置,那药入口之后便吸附在胃中,若是用量小并不至人死地,可倘或用药量,那石粉又重又硬,这分量一够顿时穿破肠胃,夺人性命。
皇上和义忠亲王便都是被这毒物害死的。
北静王道:你为何要毒死先帝和义忠亲王?长史道:回王爷,小人哪里有那胆子,都是忠顺王指使的。
十九年前,因忠顺王素与义忠亲王不合,又恐义忠亲王得了皇位,因多方打听,知道这空空道人颇有些门道,便差我去寻他,让他施法魇疯了义忠亲王,可后又觉要斩草除根,方寻来这毒药,混在义忠亲王饭菜中,慢慢将其毒杀了。
后又听说义忠亲王有一女逃了出去,于是这十八年间,便四处探查,要将这逃出去的格格寻到害死。
后终于让我探得,这个格格如今正藏匿在贾府之中。
贾府宁荣二公在位时便是极力用户义忠亲王的,因忠顺王早就视它为眼中钉肉中刺,无奈贾政之女进了宫倍受宠信,被册封为贵妃,忠顺王才不敢将贾府如何。
如今两处并作一处,元妃又怀了身孕,若是让元妃生下个一男半女,势必更要得宠,那贾府便更难搬到,藏在贾府中的格格便也更无法斩除了。
于是忠顺王便买通了御膳房管事,将那金刚毒物渐渐地混在元妃日常饮食中。
却不知是因元妃平日里饮食有限,还是这药时日太久过了性,元妃却只是病了两场。
眼看元妃生产在即,忠顺王再坐不住,便要我好歹毒死元妃。
我只得一次放了几倍药量投在元妃的羹中,岂料元妃还是没胃口,那碗羹却被皇上误食了,故而毒死了万岁爷。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众人一听,这长史所说的种种事都和妙玉、空空道人说得贴切,太后因问道:我问你,可有凭证?长史道:回太后,那金刚石粉如今在忠顺王府中还有,便藏在忠顺王书房一处隔断中,那御膳房中掌事太后还请速速使人将其拿下,小人愿当面与其对峙。
我为忠顺王某事这许多年,早料到了他要杀我灭口,因早将其他罪证藏在一处,如今甘愿去取……北静王喝道:禁卫,快将这忠顺老儿拿下,再速速将那御膳房管事也捆了来!殿外禁卫听了答应一声,便往里头要拿人,哪知忠顺王却猛的蹿到凤座之前,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太后喊道:我看哪一个敢上前一步,我便结果了她!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