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乐见其成,爽快地答应:「行,你说吧。」
「略咯咯……告诉你吧,其实是这样的……」
李喜婆侃侃而谈……
「什么?」
我惊呼道:「我爹是个负心汉?」
「你爹人太老实、胆子又小,否则采儿娘这一辈子也不会这么毁了。」
李喜婆为采儿娘抱不平。
我这才知道原来老爹年轻时这么风流,娶了老妈还勾引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老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他是典型的老实人。要他抛弃结发妻子跟漂亮小姑娘私奔,这么出格的事,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我叹口气,采儿娘这么有个性的女人,遇上我爹真是她的不幸,同时我也为她悲惨命运感叹不已。
「好了,现在你清楚了吧,往后你多让让她。采儿娘这些年来性子大变,变得有些尖酸刻薄。唉,当年她是多么单纯善良的小姑娘,都是该死的老天,让人不得安宁。」
李喜婆眼一红,提起「老天」,她想起自己的女儿,道:「老天不公啊,我女儿这么年轻,一场大火就把她烧没了,呜……」
我楼过李喜婆,安慰她说:「好了,李婶,你现在不是还有我吗?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李喜婆发泄似的擂了我两拳,哭声更大;我怕人家听见,赶忙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李喜婆有些胖,是肥腴的胖,大屁股、大奶、腰身中等粗细,全身都是肉,抱在怀里像个肉团。
「啊!你们……」
背后一声尖叫。
我猛一回头,却见朱倩捂着小嘴,吃惊地看着我们。
我慌张地推开李喜婆,忙道:「误会、误会,这是个误会!」
李喜婆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朱同志,你可别误会,刚才走神,没注意,撞到小兴身上丨。」
我和李喜婆一唱一和,朱倩将信将疑。
朱倩又想了想,觉得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跟快四十岁的女人胡搞实在不可思议,甩掉这念头,她道:「呃,不好意思,是我想歪了,你……李大姐,你不会介意吧?」
李喜婆待人接物自有一套,没两秒钟她就恢复正常,亲热地拉住朱倩的手,一边拍,一边说:「不会、不会,刚才那种情况任谁都会想歪的。我都快成老太婆,小兴年轻有为,哪配得上他?想也不敢想啊,咯咯咯……」
李喜婆大胆放浪的言语把朱倩说得小脸通红。
李喜婆是什么人?媒婆!初出茅庐的朱倩哪是她的对手。
一场风波消于无形,我偷偷擦了把汗。好险啊!如果不是李喜婆机智,我徐子兴脸可就丢大罗。
偷情很刺激、很过瘾、很爽,但被人发现就不爽了。
采儿娘的身子略有好转,在医院里躺了一天,已经没什么大问题。
傍晚时,我们坐上朱倩的车回春水镇。
临走之前我不放心,特意去探望赵如芸和张丽婕。
赵如芸不愿我再去找她,说怕影响我,看得出来,这个没主见的女人经历这场变故后,坚强许多。她还告诉我,等张丽婕醒来,她会回乡下娘家,永远不再回到张天森身边。
我暗暗点头。虽然好事多磨,但她这分反抗的精神难能可贵。
医生说张丽婕只是身体虚弱,不会有什么大事,好好休养自会康复。
这一趟县城之行,短短一天内出了这么多事情,忙得我焦头烂额。
车到镇上,先送华老回家。
华老想留我们住一宿,可是采儿娘急着要见女儿,只好连夜赶路。
朱倩开车离开时,破天荒对我说了句:「路上小心。」
呵,认识她这么久,还没见她这么温柔细心,也许,朱倩的内心也在悄悄转变。
我扶采儿娘上了牛车,甩开鞭子,大黄牛飞快地往村里驰去。
我坐在前首,李喜婆和采儿娘坐在牛车后头,紧抱着被窝。
思考良久,我觉得还是趁早把事情真相告诉采儿娘为妙。
「采儿娘,华老跟我说了你的病情,你这病……」
「我知道。」
采儿娘打断我的话,凄惨一笑。
「没救了是吗?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没关系,我这人生来命苦,爱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却不要我;嫁给一个老头,新婚夜就克死他。呵呵,什么样的惨事,我没见过?」
她的笑容有种凄美的味道。
风儿在耳边吹拂,月光黯然,旷野漆黑一片,令人倍感荒凉。
采儿娘
梦呓似的说:「十六年了,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痛苦中。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和你父亲的陈年旧事,不瞒你说,你父亲真的是个懦夫!」
我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但想到跟一个病妇斗什么气呢?再说,的确是我父亲有愧于她。
「呵呵,你们知道吗?在我新婚的第二夜,我又去找你父亲。那时我克夫的事传遍整个村子。我跑去找你父亲,想要他安慰我、想当他的女人。我说了,只要他肯要我,我可以不计较任何名分,当一辈子的地下情妇。可是,你们知道徐大荣是怎么说的吗?」
我和李喜婆没作声。
「我不能对不起妻儿。哈哈哈哈……」
采儿娘疯狂大笑。
「他说他不能对不起你和你娘!可他对得起我吗?我的青舂、梦想都给了他,可他呢?他毫不留情地抛弃我。他以为平时来帮我做点事,就能还清这笔情债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采儿娘有些气喘,李喜婆拍着她的后背,说:「妹子,别说了,身子要紧!」
「不!我要说,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十几年,今天,我一定要当着他儿子的面说出来。」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与他们下一代没有关系,还是算了吧。」
采儿娘甩开李喜婆的手,道:「不行,我就是要说。」
「让她说!」
我叹口气。
采儿娘忽然不声不响,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她正无声哭泣——那痛苦的表情,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心碎。
「采儿……」
采儿娘梦呓似的轻唤:「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呢?好好的一个人却永远长不髙,呜……」
采儿娘嘤嘤哭泣,我再也看不下去,遂道:「采儿娘,俗话说得好,父债子偿。你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偿还这笔情债?」
采儿娘哭了一阵,心里也好受多了,闻言抬起头狐疑地看着我,道:「你真的想还债?」
我认真点头:「是的,我爹有愧于你,害你苦了一辈子。我会带你去美国治病,无论花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
「不必了,我迟早是个死人,何必花那些冤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