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友说:“是杏儿啊,来来来,我和小兴正聊起哲学呢。”
杏儿瞪大眼睛指着我说:“他懂哲学?”
这话听在我耳里特别刺耳,感觉在嘲笑我,令我大感没面子。
东方友不好说什么,好在玉凤走过来听到,帮我解围,她说道:“杏儿,你怎么说话的?”
杏儿不高兴地反驳:“妈,我是实话实说啊!怎么了?”
玉凤瞪了一眼没理她,反过来安慰我:“小兴,杏儿她不懂事,你可别怪她。”
我笑笑说:“没事没事。”
杏儿见我们都不理她,哼声说:“不理你们了,我去洗菜。”
便跑了。
玉凤道:“我去教训教训她,书是愈读愈多,却愈来愈瞧不起人了!”
东方友道:“没什么,杏儿她还小嘛,你别怪她。”
玉凤道:“她已经不小了,过年就是十九岁,比小兴都大三岁。小兴现在都能成家立业,你看看她,整天东奔西跑就知道玩,像个没长大的娃儿似的。”
东方友笑了笑,没说话;但玉凤看出我眼里的失落,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兴,别放在心上,杏儿这孩子不会说话,没心没肺的。”
我笑着说:“玉凤,我没事,你去忙吧。”
玉凤哪里不知道我的脾气?知道我嘴上说没事,心里一定有事;不过现在不适合说,于是转身回厨房去忙。
无法继续上学是我心中永远的痛。知识份子总会瞧不起目不识丁的农民;杏儿虽然也在农村长大,但现在的她,身上已经没有农村姑娘的土气,更多的是城市人的洋气。
别看我靠大棚种菜赚不少钱,杏儿还是颇不以为然,毕竟跟她父亲创办的运输公司相比,我顶多只能算是个体户;个体户在这年头是被人看不起的,因为在很多人眼里,我不种粮改种菜叫不务正业,好在我在村里的辈分高,没几个人敢说我。
杏儿轻视的目光令我很难受,她不是看不起我吗?我就学给她看!不就是哲学吗?大家都是人,你能懂我为什么就不能懂?我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跟东方友学习哲学!
当夜幕来临时,家家户户放起鞭炮。
我拿出一串万响鞭炮,小晴紧张兮兮地抓住我的衣角,不停地问:“哥哥,咱们真要放鞭炮吗?”
因为城市里严防火灾,严禁放鞭炮,所以小晴从小到大没见过放鞭炮,难免有些紧张。
我弯腰把她抱起来,笑道:“小晴别怕,有哥哥在,鞭炮打不到你的。”
小晴虽然紧张,但也很兴奋,她笑说:“哥哥很厉害的,把那些挤小晴的人都丢得远远的。小晴不怕,哥哥你快放鞭炮啊。”
小晴到现在还记得当日挤公车的情景,真难为她这个小不点。
在农村里放鞭炮都会先点一枝香,再以香点鞭炮的引线,所以我用火柴点燃一枝香,微红的火星冒出袅袅香气,小晴则在一旁紧张地把自己的耳朵捂得严实,而东方友和玉凤她们都喜孜孜地看着我们。
万响鞭炮从院子里一棵高高的枣树上一直垂到地下,有八、九公尺长。
我抱着小晴,右手拿香迅速把鞭炮点燃,然后退至玉凤身边,众人的注意力都盯着鞭炮,谁也没注意我的动作比豹子还快!
“啪啪啪”一连串的鞭炮呜响声乍起,小晴初始还吓得捂耳朵,然后发现只是声音大一点,并不可怕,小姑娘胆子便大起来,两只小手松开,小嘴乐得呵呵笑,又是拍手又是大叫:“过年啦!过年啦!”
女人们手挽着手,看着鞭炮有说有笑,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大家都想表达出自己心中的高兴;我偷瞥了她们一眼,只见玉凤左手挽着思雅,右手挽着白玲,白玲又挽着杏儿,四个人亲热地靠在一起。
这四名女人都是大美女,各有各的美丽。在过年的鞭炮声中,女人们的脸上都红红的,水汪汪的眼睛里绽放喜悦的光芒;我也发现东方友现在的精神明显比在城市里好多,乡下清新的新鲜空气安逸的生活确实很适合静养。
万响鞭炮足足放了二十分钟,中间没有停顿,每一个小鞭炮爆炸的速度也很快。在我们乡下,如果有哪户人家的鞭炮响到一半熄火,就是凶兆,来年必定诸事不利;虽然这是农村的迷信思想,但无
论谁家碰到这种事都不会高兴,好在我买的万响鞭炮品质好,从头到尾没哑过一次。
放了鞭炮,然后就是请神。请神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只是把酒菜先摆上桌,摆好筷子凳子,然后在院子里摆一个盆子,燃起黄纸,祭祖请神。
若在几十年前,全村老少都会举行一个盛大的祭祖仪式。自从国家提倡废除迷信思想后,这类活动愈来愈少,现在已经演化成家家户户在自家烧些黄纸,请祖先“享用”年夜饭后,接着就轮到我们吃。
一切事情都做完后,东方友就被我请到上位首座,他也不客气,想把小晴抱过去一起坐;但小晴这丫头最喜欢黏着我,死活都不愿意,还让杏儿取笑她说:“这么喜欢你哥哥,等你长大后,嫁给她好了。”
小晴小脑袋瓜一仰,得意地说:“杏儿姐姐,我长大后一定要跟宋姐姐一样,嫁给大哥哥!”
这句话把一桌人都逗乐了。
玉凤夹一只大鸡腿到她碗里,说道:“小晴啊,那你可得快点长大,不然啊,你宋姐姐就要把你的大哥哥抢走了哟。”
小晴人小鬼大,小眼珠骨碌碌一转,说道:“宋姐姐才不会呢!我长大以后就跟宋姐姐一起嫁给大哥哥。”
一边说还一边啃着大鸡腿,沾得满嘴都是油。
思雅看我笑咪咪的,瞪了我一眼,嗔道:“你是不是给小晴灌了什么迷汤?”
我苦笑道:“我哪敢啊。”
小晴帮腔道:“大哥哥才没给我迷汤喝,小晴就是喜欢跟大哥哥在一起。”
说着她油油的小嘴还在我脸颊上香一口。
众人看了好笑,思雅递给我一条手帕,嗔道:“活该!”
大家都笑了。
我注意到白玲的话最少,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几许落寞,我给玉凤使个眼色,玉凤看到后,又是帮她夹菜,又是跟她说话,我以为白玲想起她死去的丈夫,心里没多注意,偶尔和她聊几句。
总的来说,这顿年夜饭还是相当温馨。我想起已经在天国的亲人们,我想他们看到我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很高兴吧!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过得好吗?
我眼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