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脚步,思量是不是应该转身回去,毕竟自己的心脏不如想象中的强大。然而,转身前却被一股力量拉住,接着一具火热的躯体贴了上来,同样火热的唇在夜色中寻找我的唇。
我头上滑下叁道黑线。
大哥,不要每次的出场方式都一个样好不好?却也闭上眼睛,任由他啃着我的唇。
许久之后,他喘息着停下,琥珀眸子在黑暗中闪着亮光,“你决定了?”他问。
我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就出声道:“是的,我准备回王城。”回左相府。
风连沉默半响,道:“既然是你最后的决定,想来我也改变不了。在你走之前,陪我一晚吧。”说罢,拉了我的手,朝婆罗树林深处走去。
夜路,因为两个人一起走便不再可怕。
我们在一湾湖水旁停下,他拉着我坐下。两人就在黑夜中相互依偎,静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一方水面上空没有树枝掩映,可以看得到夜空。我笑着跟他说我们家乡的人相信星座,将天宫十二支分作十二个星座。这个是白羊,那个是射手,还有天秤、天蝎等等,每个星座都有各自的故事。
他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波光,也亮晶晶的,柔柔将我望着。我沉浸在那抹温柔里不可自拔,依靠着他的肩膀,暂时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开,竟然昏昏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清晨,我听得林子外御林军四处找我的躁乱。坐起来,身上还盖着风连的长衣。
披着那件衣服,我走了出去。负责搜索的将领看到我,舒了好大一口气,忙着跑去告诉慕容子潇我没有被大皇子的残军打死,抛尸荒野什么的。
慕容子潇看到我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帮我擦去头发上的露水。
“在外面睡了一夜?”他问,眸色淡淡。
“嗯。让你担心了?”从他身边走过去,进了帐篷。开始准备回去的行李。
总觉得慕容子潇变了,可能是攻下沐门关的那刻起,不知是什么地方,感觉与以前的他不同了。不同之处,仔细找又找不出。
回去的行李不多,我不愿坐轿子,思量着跟护送的卫士一起骑马赶路。 ——
四十四 礼物
慕容子潇一个眼光扫来,将我那刚冒出来的念头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于是乎,在他的眼皮底下坐进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沐门关。走出去几十米,我突然掀了轿帘子,探出头来,指着头顶上风刀霜剑刻就的叁个大字道:“沐门关,墓门关,太不吉利。改日让人给这关口换个名字吧。”这地方可不成了北府军的墓室了么,也不是我迷信,都怪这取名字的前辈考虑欠周。
慕容子潇点了点头,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怔怔望着那抹熟悉的笑容,有些出神。那边马车夫扬起鞭子,“刷”的一声抽在马背上,马儿“唏律律”长鸣,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又慢慢变远。
那次离别本没有什么,因为一个月后他便回了皇城,我与他宫中见过数次面。但是,我望着那袭渐渐模糊的玄衣,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此次分离之后消逝了。具体是什么,我那时不知,心里有隐隐约约的伤感。
回到左相府,依旧过我逍遥自在的生活。二哥哥很高兴我回来,经常来我院子里讨酒喝。
“你堂堂左相府的二公子,居然还要问我要酒喝。”我鄙视他。
刘彻笑了笑,没说话。我也就不再刻薄他,陪着他喝酒。去年大娘给他娶了亲,是权臣朱广荣的大女儿,据说是姿容秀美,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标准大家闺秀。
关于这门政治婚姻,刘彻没有表态,对那位正室夫人不冷不淡,但是举止行为比往常却是收敛了许多。我曾经问过他,喜不喜欢那朱小姐。刘彻脸上挂着那抹我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淡淡道:“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像你这般敢自作主张的人并没有许多。”
我以为他在嘲笑我,准备发飙,转眸见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明白过来,心尖上开始酸酸的。
他见我神色黯淡,反倒大笑起来,拉起我的手,道:“用不着你可怜,我仍旧是那风流倜傥的相府二少爷,想用个女人把我拴住,可是有点难。走,陪哥哥去瀚海楼,你不在的日子,可是错过了许多风景。”
我知道他所愁不止这桩不尽人意的婚事,大娘念他不务正业,让爹爹帮他在朝中寻了个差事。然,他最是讨厌官之人场阿谀奉承的嘴脸,本身有放荡惯了,受不了方方正正规矩的约束,要他带着面具在满是铜臭的人中间斡旋,他不想,也不屑。
我陪他去酒馆,去赌坊,逛花街,听戏曲。两人似乎又找回了幼时花天酒地、欺行霸市的感觉。
一日,刘彻突
然抱着一个紫檀匣子来到我这里。他笑得暧昧,我瞅着那匣子,又瞅了瞅他,总觉的这家伙不怀好意。
“好妹妹,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他道,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我看那匣子细长,料着是放了书画之类的玩意,心里就不怎么上心。他见我无意回答,也不再卖关子,将那匣子递到我面前。
“给你的,打开看看吧。”他道,桃花眼亮晶晶的。
我狐疑着接过匣子,按上封口处的水晶宝石,“吱呀”一声,一柄流光溢彩的兵刃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惊,怔怔将那把宝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那剑通体雪白,不似钢铁所铸,手腕一挥,在空中抖开万般光华,竟是奇美无比。剑柄上一颗紫珀熠熠发光,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这是……你送我的?”我问,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原来准备送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早说啊,早知道就不该把那坛百年女儿红藏起来不让你喝了。矮油,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某师捋着垂在胸前的小辫子,娇羞的扭动中ing……)。
“是给你的,却不是我送的。”刘彻笑道,对于我的欢喜显然很满意。
“那是谁?我的追求者?我就觉得上次来左相府的那个翰林院书生对我有些意思,嘿嘿,莫不是他送的?矮油,如果真是他送的人家该怎么办的,以身相许已经不可能了,一夜惊喜他如果想要的话还是可以的。等等,莫非不是他,而是大前天去瀚海楼见到的那个落拓剑客?虽说他长得也算好看了啦,但毕竟年纪……”
(请选择性忽视某师自言自语、自我陶醉、孤芳自赏的碎碎念,毕竟被凤美人甩了,拒绝了风连的求婚,又受了慕容子潇的冷落,她心里有些异常,对异性抱有不合情理的幻想也在情理之中啊。某师怒:是我甩了凤小子好不好!不许污蔑我的人格魅力!) ——
四十五 异样
在我进一步的幻想之前,刘彻适时地打断我,苦笑着道:“都不是,这是凤倾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将剑放回匣中,推到他面前,淡淡,“还给他,跟他说我不喜欢。”哼哼,以前是总是他拒绝我,现在这种报复回来的赶脚真是太棒了,吼吼。(作者无语:某师你太小性子了。这是人家凤美人花了好大心思寻到的,巴巴的送来赔罪,你忍心拒绝人家?某师:以前送他东西,哪次不是我花了好大心思寻来,他还不是喂猪的喂猪送人的送人。哼!没错,我就是记仇,你能怎么着我?!)
刘彻有些吃惊,“你明明很喜欢的。搜集天下名兵不是你一直的梦想么?”
我抿着唇不说话,做出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好让他在凤倾面前如实的反应我的表情。
我家二哥哥撇了撇嘴,抱起桌上的紫檀匣子,无功而返。我扯住他的袖子,眨了眨眼,“七皇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成为这么忠心的走狗?”
“怎么说你二哥的?”他拿扇子敲了下我的脑袋,桃花眼眯了起来,“我还不是为你将来着想。你不会是想要这样在左相府呆一辈子吧。”
我撅了撅嘴。这样一辈子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要一个男人才能活下去。
“就算我二婚,也不可能是跟他!”我说的斩钉截铁。
虽然不懂“二婚”这个现代名词是什么意思,我的大概意思刘彻还是听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幽幽道:“罢了,随你。”锦衣拂过一阵风,离去了。
其实我有想过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继续做慕容子潇的情妇,然后老死了也见不得光?还是返回大漠,跟风连说我想通了,就是做他的侧妃也是很不错的?甚至我也想过跟慕蓉在市郊开一片地,两人你织布来我耕田,做一对朴朴实实的老百姓。还是自己一人一剑一马,行走江湖,隐姓埋名,路见不平一声吼哇,杀的盗贼哇哇叫啊?
反正所有的设想里面都没有凤倾这个名字,说我小心眼儿也好,爱记仇也罢。谁都不愿永远低在尘土里去讨好另一个人,不平等的爱情太累。或许是我努力的方式不对,但是回头路,却是不愿意去走了。
大哥哥最近很忙,皇宫里似乎很不太平,身为禁军带队统领,他自是尽忠尽责,成日价的守在慕容子潇身旁。如果不是知道自家哥哥的性取向正常,我都要怀疑他们俩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奸情。
他忙,我自然不能去烦他,心里的烦躁没处诉说,只好成日对着挂在廊下的鹦鹉唉声叹气。
然后某天香儿来喂食,讶然惊叫了一声,指着那只扁毛畜生道:“小姐,你对雪儿做了什么?它来了不过叁天,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我抬了抬眼皮,那畜生也抬了抬眼皮,一脸灰败沮丧,毛发无光,整个鸟生都灰暗了的赶脚。
哦,被我感染了么。我叹了口气。然后就听那只畜生也叹了口气。
有时候凤倾会借故来相府,不经意碰见,就隔着水池子将我望着。香儿说眼珠子都要滴出水来。我去逗雪儿,把后背卖给他。他却甚是执着,一站就能站上好半天光景。
我后背被盯得发热,不得已转过身来,笑着回望过去。他便浑身一震,垂下头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我哼了一声。我是电鳗吗?每次一接触我的
目光都要颤上一颤。
之后,凤倾来相府的频率明显增高。有事没事就找二哥哥喝喝茶,找大哥哥论论道,给叁哥哥塞点金珠美玉。
当刘是非第二十叁次拿着贿赂所得的东西来找我时,我终于止不住怒了。喵喵咪的,凤小子好的不学,这些官场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倒是拈来即用。
凤倾再次来相府时,我便坐在二哥哥身旁,拿着竹筛子打抹茶。
他明显一愣,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
我对他笑了笑,“七皇子这阵子倒是来的勤,这次又给我家叁哥哥带了什么好物事?”
凤倾眼眸黯淡下来,撩起下摆,在矮桌对面坐了。然后,便与刘彻谈话,多是些风流场所的附会之词。我一只耳朵进,另只耳朵出。
席间,凤倾的目光多次停驻在我身上,黑眸中暗潮汹涌。我只做不觉,全程微微笑着和他对视。然后局面就会出现僵滞。
刘彻似乎觉得这种局面非常有趣,喝着小茶,摇着扇子,桃花眼眯着,偷偷瞄我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