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子龙翼德
2022年2月28日
字数:9,900 字
【第二章:救命之恩】
岳家飞云堡。
遭逢厄难,与会的江湖豪侠情绪多有不振,即便岳家摆好了数十桌好酒好菜,
也无人会在此时开怀畅饮,
麓王世子萧琅换了一身白衣便服,在季星奎的陪伴下行至一处宅院,宅院门
口围满了丐帮与泰山盟的弟子,房门紧闭,正是丐帮帮主石墨与泰山盟老盟主诊
疗之所。
见得萧琅推门而入,麓王府与岳家的几位名医纷纷拱手,但瞧这几人眉心紧
锁的模样,萧琅多少有了些准备。
「石帮主还算幸运,那箭毒未至肺腑,他所修的阳刚掌力也能抵御箭毒,只
需好药调养,当能康复,而老盟主便难了,他年事已高,所中之毒深彻入骨,入
体即溶,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呀!」
「同是中箭,为何毒性有此差别?」萧琅对此有些不解。
「这类厉毒制来不易,想是那摩尼妖人制毒不易,故将重头放在老盟主身上
了。」
萧琅闻言轻轻一叹,见老盟主此刻病卧于床,箭伤处的乌黑早已弥漫全身,
他背过身去,不禁回忆起近年来老盟主于泰山盟对麓王府的支持,心中多有不忍,
缓声道:「老盟主虽无官身,但也因此次赈灾之事而死,我会秉告父王,即便不
能奏报嘉奖,也要将老盟主之英雄事迹告诸天下。」
「世子仁厚!」季星奎点了点头:「好在此次有念隐门出山,否则还真着了
摩尼妖人的道了。」
「不错,」萧琅应了一声:「想来他们几个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看
吧。」
可两人刚迈步走出房间,却听得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哀嚎:「爹!爹!孩儿,
来迟了!」萧琅顺声望去,却见一名花衣莽汉从一众泰山盟高手中走出,见着萧
琅匆匆行了一礼,随即便朝着房间奔了过去。
萧琅不禁朝他多望了两眼,这莽汉三十来岁的年纪却举止轻浮,身着花衣却
又故意将胸襟敞开,一身腱子肉虽是亮眼,但在萧琅看来多少有些难登大雅。
「这位就是小盟主徐东山,江湖人称『花衣太岁』,在东平府一带颇有名气。」
季星奎虽是文士,但对江湖见闻也有涉猎:「老盟主老来得子,对这位『花衣太
岁』稍有宠溺,早年便让他协助处理泰山盟事务,这次来赴会,想来是安排他留
守本营的。」
「哎!」萧琅又是一声长叹,倒是不急于前行,返身回到房间向着徐东山抬
了抬手:「徐兄节哀!」
「世子!」徐东山见萧琅走进,哭得更为大声:「还望世子替我父亲报仇啊!」
萧琅见他如此言语,不由得朝季星奎看了一眼,季星奎立时便知他用意,当
下轻点颔首,似乎已然认同了萧琅的决议。
「徐兄这之后有何打算?」
徐东山闻言一愕,他本就是江湖草莽,虽是经营着泰山盟诸多事务,可老盟
主这一去,他又哪里够威望重整泰山盟,刚才那一句「求世子报仇」便是他内心
彷徨之下的自然反应。
「我……我也不知。」
萧琅略作沉吟才道:「此次赈灾遭逢摩尼教妖人现世,我麓王府也正是用人
之际,若徐兄不嫌弃,小王愿荐徐兄为一方督军,若是赈灾顺利,他日再助徐兄
重整泰山盟,与我麓王府世代交好,如何?」
「甚好,甚好!」徐东山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对他而言,此时能攀上王府
这根大树显然不错。
「那,季先生先陪着徐兄,我去拜访一下念隐门的那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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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宅院,萧琅一路向着飞云堡后院行去,若是以往,他少不得邀上岳青烟
这位红颜知己在旁,但一想起那位白衣剑女的翩翩身影,萧琅又不禁露出犹豫之
色。
「与念隐门所商议的乃是赈灾大事,想来烟儿不会介怀吧。」萧琅有此一念,
便不再多想,快步踏入后院最里处的一间客房。
「是世子吗?」
萧琅还未敲门,里头便传来了剑无暇的询问,萧琅当即清了清嗓,应声道:
「冒昧打扰,萧琅罪过。」
「不必,请进!」
萧琅推开房门,却见剑无暇一如先前那般盘膝在床闭目调息,虽是闭目屈腿,
但有着先前的印象,萧琅对这一幕更为痴迷,美人静坐本就令人心旷神怡,何况
眼前这美人还有着一剑破摩尼的神威,这般气质自然更加让人为之动容。
尤其是此刻剑无暇与先前还有着几分区别,许是不愿弄脏这内宅房间里的床
垫,剑无暇盘坐之时已然脱下长靴,此刻只着一双绫罗白袜,与自身那套白衫融
为一体,虽不显眼,但却能隐约瞧出白袜之下的脚趾轮廓,萧琅不禁心中一荡,
掌心不由得向里捏了捏,脑海里莫名浮出一抹旖旎画面……
「世子?」
一声清音将萧琅的思绪拉回,眼见身前的白衣剑女睁开双目肃然的望着自己,
萧琅尴尬一笑,这才道:「剑仙子,在下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下此次念隐门入世……」
然而萧琅话音未落,剑无暇便出声打断:「此次师尊只命我与小徒苦儿前来。」
萧琅闻言略微有些失望,可随即又问:「苦儿?可是先前搭救岳家家主的那
位?」
剑无暇略一沉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头道:「不是,他,是苦儿的少爷。」
「苦儿,少爷?」萧琅微微一愕,将这略显复杂的关系复又念叨了一遍,显
然十分不解。
「少爷就是少爷啊!」萧琅正疑惑间,却听见一声清脆娇婉、略带几分俏皮
的声线传出,萧琅闻声回头,只见一名绝美少女自房门走进,这少女身量娇小,
但小脸净白水嫩,双颊充盈一抹粉桃,双目清澈,头上梳着两束平对发髻,发丝
未过耳垂,却有几分天然童稚。
「苦儿,不得无礼。」
「你便是苦儿?」萧琅又一次真经当场,心中不禁感慨:这念隐门不是济世
救国的隐世山门吗,怎么净是这般绝色女子。
「对啊,我就是苦儿,苦命的苦,师傅的徒弟,少爷的……」卉儿言辞匮乏,
刚想着用不同的身份介绍自己,可一说起「少爷」,脑海里不禁窜出许多别的身
份,一时间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只好嘟了嘟嘴,勉强将言语说完:「少爷的丫鬟。」
「却不知那位少爷又是?」
剑无暇这才解释道:「那人名叫吕松,与小徒自小相依为命,虽是主仆,但
也情同兄妹,只是我念隐门向来不收男子,吕松便潜居于念隐山门之外静修,此
次出山,便也一同跟来了。」
「定不会如此简单!」萧琅闻言略微有了几分猜测:那吕松能在摩尼妖人面
前刺出冷剑,虽是偷袭,但那一剑险些要了贼人性命,这又岂是在念隐山门外靠
着独自静修就能达成?
但不管如何,作为皇族中人,萧琅对念隐门还算知根知底,百余年前南明复
兴,公主萧念感怀烟波楼之伟绩,效仿烟波楼主收容天下孤女苦女,传授技艺,
隐世江湖,又以「济世救国」为任,虽隐世却也出世,给江湖宵小以及在朝恶吏
诸多震慑,江湖朝堂无不敬仰。
想通此节,萧琅又朝着这位「苦儿」徒弟拱了拱手,这才问道:「剑仙子,
小王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
「此次大会本意是选出一位武林泰斗统领群雄,协助我麓王府护送赈灾粮款,
可眼下老盟主受妖人所害……」
萧琅话音未落,剑无暇却已出声:「我……不善医毒,救不了他。」
「在下并非此意,」萧琅倒是没想到她有此一眼,不过想来这念隐门人常年
隐居山中心志淳朴,只以为是自己求她搭救了,赶忙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
不知可否由仙子来担任武林盟主一职位?」
「我?盟主?」剑无暇倒是没想过此节,但稍作沉吟之后便出声拒绝:「不
做!」
「额……」萧琅倒是没想过她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间只好另作他想:「那
既然剑仙子无意,在下便再做安排,只不过摩尼妖人此番出没,显然是为了此次
赈灾粮款而来,不知念隐门可有对策?」
剑无暇闻言却是瞥了他一眼,随口便道:「来便来了,一剑杀了便是。」
「……」萧琅又是一阵无言,这话旁人若是说出自是狂妄不堪,可眼前这位
白衣剑女却当真有过一剑破敌的神迹,这样的实力,怕是那位泰山盟老盟主复生
都难以匹敌。
「就是,有师父和少爷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一旁的苦儿附和了一声,
显然对自家人十分信任。
又一次提及那少年,萧琅不禁提出心中疑惑:「却不知你家少爷武功如何?」
苦儿砸了咂舌,似乎也是觉得少爷的武功在师父面前还远不入流,只得改口
道:「少爷厉害的是脑子,他说过的,只要师父出现,摩尼教人自然不敢再动粮
草,与其在路上下功夫,倒不如去想想将来分发粮草开放粥铺时的安排。」
「这……」萧琅闻言一顿,只觉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剑无暇现世,其武功
完全能抵御先前现身的几位摩尼教人,若没用更强的后手,摩尼教恐怕是不敢在
路上侵扰的,而赈济灾民不是一朝一夕之时,山东境内难民众多,若在某个州府
仓库动动手脚,剑无暇分身乏术,倒也能让东平动荡,掀起一番乱局。
「既如此,那在下便去着手安排后续仓储的守护事宜,先行告辞。」萧琅倒
也算实干之人,见事态紧急,倒也无心再做逗留,当下便向剑无暇告退,只是走
出房门之时心中又有一念头闪过:「却不知那苦儿口中的少爷如今在何处,他既
然无法拜入念隐门,或可入我麓王府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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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松独自一人坐在飞云堡后院的屋檐之上,怀抱着一壶热酒,将腿伸得笔直,
身形略显慵懒,但自始至终没用发出一点声响。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后院中人进进出出,脑海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深
邃却又无神,仿佛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正用那倦怠的目光俯瞰众生。
他的气息并不浑厚,但这后院之中多是女警,倒也没几个人发现他的身影,
萧琅在剑无暇房间里走进走出,苦儿那大声吹捧的话语都落在了他的眼里和耳里,
但他依旧不愿发出任何声音,他与萧琅也只第一次见面,但他却有着诸多理由不
去理会这位麓王世子。
「公子?」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园中响起,吕松顺声张望,却见着一身
黄衣长裙的岳青烟正朝他张望,见她身后还站着那两位老者,想来发现自己的位
置也并不奇怪。
吕松一跃而下,朝岳青烟拱了拱手:「岳小姐。」
「青烟多谢公子今日搭救之恩。」可没想到才一照面,岳青烟便向他躬了一
礼:「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青烟恐怕只能一死以谢家祖了。」
吕松却是快步上前想要搀扶,可碍于岳青烟千金之躯,终是退了一步,摇了
摇头:「岳小姐折煞人,当年在下也曾受过小姐恩惠,若无那一饭之恩,只怕早
已是山中饿殍了。」
「哦?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岳青烟又朝他多看了几眼,可终究多年不见,
对吕松已是全无印象。
「在下姓吕名松,燕京人士,早年与侍女二人流落岳家附近,蒙小姐馈赠饭
食,并给了我二人一夜安睡之所,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啊!」岳青烟这才有了印象,眼中不由泛出一丝光彩:「原来是你,我犹
记得当年你与三名恶汉对峙,拼死护住你家侍女的样子,对了,你家那位小侍女,
还好吧?」
吕松苦笑一声:「她如今拜在高人门下,比我这个少爷混得好多了。」
「想来便是那位念隐门的剑仙子了。」提及适才那位一剑破敌的白衣剑女,
岳青烟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向往,可随即便又朝吕松打趣道:「你也不差,当初
小小年纪便能护着家人,如今长大,又能护住我……」说到此时,岳青烟便觉言
语不妥,她本意是感谢吕松搭救之恩,可若与小时候的事情对比,岂不是自比作
对方家人,言罢不由朝吕松多看了一眼,只觉这少年虽是青衣不显,不比麓王世
子俊秀,但也是轮廓分明,让人瞧了十分安心。
好在吕松并未以此为由调笑于她,却是岔开话题:「不知岳小姐与麓王世子
如何认得?」
岳青烟闻言微微一愕,还未待她开口,她身后老者便抢先出声:「阁下虽是
救了我家小姐,但此事未免有些唐突了吧?」这老者言语不善,显然是怪这小子
不知好歹,麓王世子与岳家小姐之事江湖中人早有臆测,可这小子竟是当面追问,
想来是仍存着非分之想。
「平二叔,无妨的,」然而岳青烟却是用她温婉的语声打断了老者的质疑,
她向前迈了一步,从容的站定在吕松身前,虽是比吕松和老者都矮上半截脑袋,
但她那昂首挺立的姿态却是让吕松与老者都不禁升出敬仰之心。
「我家与麓王府本就有着生意往来,那年家里发生了些事,是世子救了我,
而后我掌管岳家,与世子便有了诸多交往。」岳青烟吐字如兰,虽只说出个大概,
但也将整个过程解释清楚,既不会叫旁人多说闲话,又以一句「诸多交往」暗示
了与麓王世子的关系匪浅,两人毕竟都是青春年华,门当户对之下,恐怕早已是
互相倾心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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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话听在吕松耳中却是浑身一窒,满眼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句:「他,
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