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些惊喜忧疑,均无法向外人道,只有避人时独自品尝,展露在人前另一面的我,却是少年才俊,雄风初展。
随着功力脱胎换骨般的大幅提升,与天门山小显身手,东府诸人对我的态度大为改变,凡事均会找我商议,有何情况,也会及时向我呈报,若说此前好比「登基」,那么,现下总算有点「亲政」的味道了。
「少主,怨僧会之患既除,这边无事,咱们当日的筹划应加紧实施了。」
「不错,眼下最急的便是将闲置的大笔钱财启用,可是小渔方遭丧母之痛,怎有心思理会东府的烂帐?」
「这倒不妨,生死人之常情,少夫人也不宜过哀,将此事请问于她,正可让她分分心,振作起来。」
我甚觉有理,便狠下心,让京东人语天天捧着帐册,跑到陆府去「烦」小渔,数日之后,小渔居丧无事,也渐渐拾起东府帐册,闭门潜读一番,遨游于中。这也是小渔天性使然,换了其它女子,谁会有兴致翻阅那些枯燥的陈纸烂册?
众人与陆幽盟见了,均是心中暗喜,再不拿旁事惊扰小渔。
这边东府几人,虽随我留在贾府暂时未去,却也非闲着无事,而是都风风火火地忙了起来。
原来,此番旧属因事重聚,同心协力,奋力一战,出人意料的一个结果是,大大地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东府复出的消息在旧属间不径而走,未宣而传。
连日来,许多久未联络的旧属纷纷投来致问,主动上门申表「愿劳大马之劳」的突然多了起来。
这件事很奇怪,上回只是在府内确立新主,尚未宣示方略以及动向,而有这样的传言,与其说旧属们猜到东府会有所举动,不如说,他们心中有热望,愿随东府一起再做一番大事。
本来担心东府沉寂多年,众旧属未必会与东府同心,见了如此情势,我与宋恣几人均是大喜过望,当即决定趁热打铁,将一盘散沙的东府旧众重新组织起来。
霍锦儿联络水军旧部,将「西湖阿九」等船运人马约拢于东府旗下,与东府各行建立更密切的配合:宋恣奔走四方,说服未依附东府的旧人与东府同进退,一道发起设立各行头会首:京东人语着手整治依附东府的各业,不像以往,除了递交利头,几乎不相闻问:关西魔则代七郎收编了城北「棒头帮」,组建东府的护卫队,并从东府旧属中选才入府任事。
一时间,死水一潭的东府忽然热闹起来,往来传信递告不绝。
这日,霍锦儿事毕在府,宋恣与京东人语携手同归。一见宋恣神色,我便知道他有事欲报,当下几人在东厅相聚。
「少主,」宋恣道:「茅山副掌教已率人返回宗阳宫,递来一信,说是茅山祖庭遣来使者,数日内便会赶到,欲与东府续结法缘,请少主出任教中护法,此事……还须少主定夺!」
「哦?」
我向京东人语与霍锦儿两人瞧去,京东人语身姿微躬,倾身一笑,而霍锦儿粉面微晕,避开我的目光,侧颈旁望。
我心上一荡,敛起漪思,略作沉吟,道:「定在哪一日?」显然,东府诸人皆当此事为理所当然,没有异议。这本是东府立主那日之事,挨到今日,已算延迟,我这一点头,东府便算与茅山结盟了。
「未定,大约便在这几日。」宋恣如释重负,吐了口气:「届时,少主略作收拾,咱们几人同去宗阳宫成礼。」
我点头答应,以另一个身分重返故地,会见故人,让我心中还是有点惴惴然,心神未定间,宋恣却神色有些异样,忽然道:「少主,咱们东府耳目闭塞,险些被真武教蒙住了。」
「咦?」我满头雾水:「真武教瞒我们什么了?」
宋恣道:「少主是否还记得,怨僧会那和尚说,「雷峰塔之事,已暗传天下,天地大震,乱魔动世,眼下天下道门纷集临安……」?」
「是的,」我点头
道:「这不是虎使放出的假消息,引怨僧会入彀的吗?」
宋恣道:「真武教镇安天下,以他们的立场,显然不欲此事张扬:既然事机已泄,虎使便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故布迷障,可笑我们竟然信了,这次我刚得知,宗阳宫与全真教在苏北鬼堡罢战,便是因接获此信,各自赶回临安,可证此事不假。」
「那虎使貌似粗莽,心计深密却为四使之首,往后跟真武教打交道,最须提防的便是此人,否则给他卖了都不知道。」
京东人语道:「我看,这是虎使将计就计之策,假消息要让人相信,何其之难,怨僧会定会多方求证,不如索性放出已走漏的真消息,果然将怨僧会引蛇出洞了!」
「若是如此,」我被逗起好奇心,疑道:「如那和尚所言,真武教此时折损实力,对付怨僧会,岂非让人不解?」
「据我猜测,」宋恣道:「怨僧会得一算,却又失了一算,他们本以为罗侍卫之事已过多年,真武教都未着急追剿,故此行险赌上临安之行。罗侍卫手握教中秘辛,以他的能耐,或许翻不出大浪,落在一人手里,却足以掀动真武教,他们不知前阵子玄武使逃出关,罗侍卫之事遂变得极为紧要,真武教为此不惜费尽心机,全力出击,便理所当然了。」
京东人语道:「三郎此言有理。否则,那玄武弟子也不会突然出现,救罗侍卫脱身。」
我也觉得他们推测极有道理,想不到一件事里会藏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宋恣与京东人语经事极多,一时看不清,事后稍加推敲,也就明白了:而我若不经点拨,只怕此刻尚在迷糊之中,可见察事历练,也是学无止境。
我怔了一会,见霍锦儿忽闪着幽亮的明眸,正静静地望着我,不禁面上一红,沉吟道:「怨僧会惨灭,此事足以为诫,咱们诸事后知后觉,实乃大患……」
宋恣拍掌大喜道:「少主明见!这才是关键,适才我与亢总管一路行来,议得最多、担忧最甚的便是咱们东府废闲多年,耳目如闭,就此复起入局,无论是跻身商圈还是与临安各势力打交道,均有不测之险!」
「耳目不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