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鹦鹉么?雀使有令,你们全都听我号令,不可私自妄动!」
上头登时一片哗然:
「呸,我乌鸦领头来此,为何要听你号令?」
「没错!我若不动,不被一枪刺死,便被乱剑射穿,岂非要我等死?你这是乱命!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偏要动,我还乱动!哎呀,小子你……」
「他说的是乌鸦、麻雀、鹦鹉,可不包括我喜鹊大人,你们都别动,就我大动,哈哈!」
秃鹰气得哇哇叫,且行且骂,绕过一丛矮树,跃过几处山石,仰望山头,已无遮挡。但见上方阵势大乱,半空之中,飞剑盘绕,时高时低,忽疾忽缓,杂有许多鸟雀,叽叽噪噪,或振翅避剑,或俯冲攻敌,没头没脸的,白衣少年与垂髫童子均身受其扰。
雀使门下众人,有男有女,有的宽幅彩衣,鲜艳醒目,有的羽衣垂身,着装怪异,看情形似乎刚从山腰左侧攻过来的,全都集于一侧,人多势众,将白衣少年的阵形压往另一边,有的打得兴高采烈,有的则立身不动,口沫横飞,指点江山,意气扬扬:「不对!高了,高了,赶鸟杆低些,就扫着他的脸了,唉,蠢材!」
「这小鬼是哪来的,控剑不错嘛,我很想收他作关门弟子!」
「啊,那是不是小四?小四枪法不错,又有进步了,我当年也指点了他几招,很有助益呀!若非雀使与将军闹翻,小四,你今日的成就不是这样了!什么?他是老二?这几年怎么没长个?」
一名年纪稍长的白衣少年一面控枪拒敌,一面鼓气高叫:「师娘!你再不约束这帮手下,我们可不客气了!」
山下轿前,一道白影与紫影飞快掠动,追逐缠斗,一会身临空中,彩绸绳影,姿态耍妙,如飞仙鏖战,一会降落地面,玉掌对决,身腰纤转,如二美争风,虽无声息,激斗甚烈。
纪红书绕近城隍庙徒众,长绸一卷,从一人高执的火把中,接引出一团火焰,朝帝君夫人攻去,捆仙绳迎头一鞭,火焰烟然霎灭。
「鹦鹉……」纪红书缓得一口气,叫得半声,又被帝君夫人掌力逼住,无暇开口。
山头一个五彩羽衣女子接道:「雀使有何指令?」
纪红书且战且退,忽然没入城隍庙人群中,急道:「以我涅盘心法……救……小七!」声音嘎然而止,显然又被帝君夫人缠上。
鹦鹉依令而行,四下寻找,望见山石旁伏着的一名白衣少年,忙奔去施救。
秃鹰踏石跃上,道:「如何?我说的没错罢,雀使有令,不得与将军庙这些小鬼为敌。」
「雀使没说呀,只不过让鹦鹉去救小七而已!」
「救人与打架是两回事,可以打完再救,救完再打!不可混为一谈。」
「乌鸦领我们来,不是要打群架么,不打小鬼,那跟谁打呀?」
雀使门下人多嘴杂,口中尤在强辩,却已纷纷罢手,间或还助白衣少年拦截近旁的飞剑。
如此一来,垂髫童子以一敌众,不时还受群鸟袭扰,登时落于下风。
忽听下方一声:「师弟莫慌!我来助你!」
那骑虎之人击伤了两名白衣少年,这时掉转虎躯,往山头扑上。那巨虎在山石一跃一窜的,眨眼赶近前来。
秃鹰身旁一个黑衣人嘀咕道:「哈,又来一小孩,还是个女娃!」
刚才听声音便觉耳熟,虎背那人的小脸被山头火光一照,我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失声唤出:「琼弟?」
此时乍见左小琼,让我心神大乱,热意盈眶:「她怎会突然来此?当然因她师弟的缘故。难道她已请出剑圣裴元度来救我师姐?为何在贾府没听到半点消息?即便我附体之后,宛若失踪,也应有人到贾府探问才是呀?」
垂髫童子乃左小琼师弟,既出乎我意料,又深觉本应如此。如非剑圣裴元度,谁人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御剑弟子?
我怔立当场,呆望左小琼加入战团,棍剑在她念力操控下,指东划西,纵横挥阖,威力更甚之前我所见,想是亭中奇遇后,经过这段日子吸纳,使她功力大有提升。
两名御剑门弟子并力一处,如火上浇油般,飞剑之势大张。左小琼虽只身携一剑,但棍剑奇锋莫撼,变幻无常,又剑沉势猛,偶尔裹挟周遭小剑,更生异变,令人防不胜防。垂髫童子得师姐之助,心无旁骛,飞剑驱动自如,灵如活物,愈加锐不可挡。
众白衣少年阵形难守,纷纷退后,已被逼至庙前。虽有雀使门下几人看得手痒,挑杆飞羽,出手相助,也不过暂时遏制左小琼两人向前脚步,改不了挨打的局势,偌大一个山头,竟被两名幼童一番大闹,眼见便要失守。
「咚!」
「咚!咚!」
方才停歇许久的惊魂鼓忽又响起,虽子夜已过,不再有摇撼魂魄之威,却是奇怪,雀使门下带来的群鸟,闻声如受驱策,奋不畏死,纷纷向白衣少年扑击,啄目叼鼻,令人骇然生惧。
乌鸦嘬唇作声,连连召唤,群鸟毫不听命,扑击如故。
秃鹰哈哈大笑:「你败给你弟弟啦!」
乌鸦不知内情,白眼一翻:「你胡说什么?」
秃鹰冷哼一声,口中叫道:「这回你跑不了了!」足尖一点,纵身向左侧一丛矮树扑去。
我心知他定是找到了那击鼓的小乌鸦藏身之所,忙跟了上去。
谁知秃鹰去得快,回来更快,「啊」的一声痛呼,身子被击飞而回,越过我头顶,倒向我身后。我吃惊之中,瞥见矮树间人影掠动,转瞬不见。
秃鹰倒地撑身,大叫:「那边有伏兵!他娘的东华派贼子,竟敢偷袭你爷爷……」
雀使门下纷纷涌前,羽箭
、小刀、石头、断剑、飞枪、树根、烂泥、臭鞋……密如骤雨,俱向矮树丛中投去。一人抓无可抓,竟拉过身旁毫未防范的矮小同伴,提空掷去,口中喃喃:「人肉也是很重的……」
那被掷出的同伴,高空之中,手舞足滔,骂道:「你奶奶的,蝙蝠你这没人性的东西……哈,他们向庙里逃去了,啊!」
随着他痛声惨呼,身挂于树,只见数道人影从树边掠出,迅疾地扑向庙门。
与左小琼、垂髫童子对战的白衣少年,本就支应不住,又受群鸟突袭,更是溃如败堤,庙前混乱,竟被几个锦衣人轻易地攻进了庙内。
白衣少年齐声惊呼,再不恋战,纷纷转身向庙中追去。雀使门下众人、左小琼、垂髫童子等人,急于入庙看个究竟,也都互不相犯,纷纷跟进了庙中。
只余我与秃鹰两人,跑进树丛,四下寻望,只见地面凌乱,空无一人,听得树上一声呻吟,两人仰头齐望,秃鹰道:「小狂蜂,击鼓那人呢?」
树上呻吟道:「秃鹰,快来……帮我把刺拔出……」
秃鹰急道:「人呢?鼓呢?」
小狂蜂道:「比锦衣人更早……背鼓跑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