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玩啊!”如果月儿的梦幻星眸举世无双,极好认的话,认出芙儿的眼睛就不仅因清澈水灵,关键是她觉得好玩时,比如此刻易容吓我,纯真中充满了难抑的兴奋亮光。
我两眼一闭,真要被她两个气死!小叫花让我再糗大也不过记恨一会罢了,关键是她身份不明、敌友未分,拉着她和我们混一路的话,简直是……外面一片喧嚣,是靠到什么码头了?那个尖叫玫瑰要下船了?给她俩易个容或许是分别的纪念吧?哦,梦里天摇地动是船靠岸的碰击摇晃!
“锺郎,起来吧,我们要下船啦。”月儿美妙动听的天籁之音温柔说道。
“我们下船?”我惊讶地睁开眼睛:“不就是那个死…什么南宫玫瑰走吗?你们愿意下船送别就下,我要睡觉!”船舱已被阳光晒得够热,就没扯被子蒙头。
“什么啊?到汉阳啦~我们都要下船骑马走了!”公主易容成男人,但说话娇声忘改。
“都下船?我们…不是要一直从扬州进运河一直水路到京城吗?”我这恍惚一觉睡得够长远,但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啊?难道是月儿与我心有灵犀,知道我都没脸见船上的艄公了?
“是这样,原本在汉阳靠岸只是给这边的分号卸一批货,但传来消息说,因为朝廷大量转运花石纲,运河那边很拥塞,而且想超过官船快行的话,就要不断地交让驳费,钱倒无所畏,生不起那气,行程也会极慢,所以,唐兄和我商量过,不如从汉口登陆,快马北上,倒还便捷。”月儿将变故说得很清楚,我当然没有抗拒起身的理由了。看来她们易容是不想被那两个道姑一直追踪纠缠。那我也得由那死叫花来给化妆?!
舱外,已近正午的阳光刺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唐氏兄妹与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已在甲板整装待发了,不用猜也知道那女子定是南宫玫瑰假扮,唐家兄妹亦没化妆,看来我也不必让小叫花折腾了——想必是料定那两个道姑一路追寻也只会也只会我们几个人的形象打听,一旦易容、又有女扮男装的,也就问不出个真切了。
唐宇没事人一样对我点头道:“未及与锺少商议便改了行程,万勿见怪!”
“唐兄多虑啦!正合我意,俗话说‘过桥当下马,有路莫行舟’嘛”既然唐宇有意消解昨夜尴尬,我也跟着打哈哈。南宫玫瑰一直没转头看我,正好。唐霓似乎瞥了我一眼,就让我浑身也不自在。
“为什么‘过桥当下马,有路莫行舟’?”公主又在勤奋好学。
“这是家人嘱咐远行者的话,因为很多桥可能不结实或是吊桥,骑马飞驰上去就可能出意外。船行水上没有脚踏实地行走安全,故曰有路就别乘船。”月儿粗声粗气,也是提醒芙儿注意女扮男装后说话的问题。
幸亏不是问我,咱看书不求甚解,知此言还真不知其由来!咦……月儿聪慧,或许拢着南宫玫瑰一道是另有深意?
“那我们为什么早不走旱路要坐船呢?而且这里有这么多的船!要排到什么时候能登岸啊?”芙儿果然心领神会地粗起嗓音,其实也就勉强接近男声而已。
是啊,这汉阳码头着实令人大开眼界,聚集在码头边的船就不下百多艘,而江面远近桅帆如林,更有连片的木排……
“像我家这样的大船和训练有素的船工一般没啥安全问题,但小船野渡就难说了。传说前朝有个非常出名的玄奘和尚,其父母就是在渡船上被见财起意的船家害了,玄奘当时还是婴儿,被抛入水中,幸为僧人所救,便在庙里长大,后来几经坎坷去西天大雷音寺取回真经,成一代圣僧。”唐霓接过话。
“从俚语说到佛门传说如数家珍,霓小姐不愧观音玉女之号啊!”月儿学着酸儒的口吻摇头晃脑赞道。
“姐…月公子见笑了!小女子足不出户、见识浅薄,还真未见过如此桅杆如林的大码头、人烟浩瀚的这般宏城呢,还望公子指点。”量唐霓对真男人是不会如此饶舌的!
“汉阳便是三国时的江夏,乃汉水、扬子两江交汇、鄱阳、洞庭、洪湖总揽,九省通衢之要冲、自古兵家必争之所。三国魏吴在此鏖兵,吴在南岸筑建新城,孙权纪念乃兄取武运昌盛之意,定名武昌。南北双城扼长江之中要,遂成天下重镇,两岸人口百万。只是,这多满载舟船、连片木排竟插皇纲旗帜,看来均拜‘丰亨豫大’之所需啊!”月儿这一说我也注意到,多数船只都插着“皇纲”等官旗,起运的尽是奇形花木、怪石,那些木排应该是双人合抱的原始巨木采伐扎连,有兵船押运,码头上亦布着成排的兵卒监督着苦力用滚木搬运山石。留给民间商船的泊位在码头的边角,数十只船只能排队等待靠岸。若日日如此,当今皇帝搞的那丰亨豫大该是多么劳民伤财的浩大工程啊!
“这烈日下等上半天,我等能捱,弟妹等易过容的岂不更加难过,不如我们人先越船上去,在鄙号歇息,马儿等靠岸后再卸下?”
唐宇提议立即得到响应。
汉阳的城郭广大与人烟繁盛已非大理可比,唐家大药房的门面也不小,走进前店,堂上三个伙计,一个在给顾客抓药,另两个瞪眼看着我们,直待忙活着那个抬头惊叫:“少……少东家!”才一起换上笑脸,作揖不止。
“你们大掌柜二掌柜呢?”唐宇问道。
“城外有个急病,二掌柜出诊去了,大掌柜去武昌看货,说是明儿个回来。”
“看什么货还要过夜?”唐宇皱起眉头。
“这…小的也不太清楚。嗯…前些日子大爷来过,交代要搜集创伤药配料。”
“哦,把后面收拾一下,我们歇息半日就走。”
“好嘞!少东后堂请!”那两个伙计恭恭敬敬地引我们向后院走去。
“你们两个面生,什么时候来的?”唐宇边走便问。
“回少东,我们来了有一个多月了,还在学徒。”
“原来那两个伙计呢?”
“据说是跳槽了。哦,少东是才下船吧?酒饭是到外面吃还是订一桌回来?”
这伙计虽是新来的学徒,好在谈吐伶俐,举止沉着。
“我们要等船靠岸卸货,就订一桌回来吧,另外,准备三匹快马!”
我们在后堂正厅落了座,两个伙计退出去了,片刻,进来两个女子,丫鬟装束的捧着茶盘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闺秀,小姐盈盈施礼道:“不知大公子驾到,有失远迎,小女这厢赔礼。家父…”“我这就告诉前堂的去找老爷!”丫鬟伶俐接道。
唐宇摆手:“免了,我们原不打算落脚的,也没什么生意上的急事。不过几个月,冬儿看起来长大了不少啊。”看来是这分号掌柜的千金,少东忽然驾临,勉力出面应承,毕竟不常见人的,低眉含首、娇怯巍巍,还不如丫鬟镇定。可能上次见到唐宇时,话也不曾说得一句。
“哪里不对吗?”月儿在小姐和丫鬟奉过茶退出后,忽以极低的声音向唐宇问道。
我这才注意到唐宇端茶的指间有一根亮白的细签探入杯内,说话间便收入袖中不见,才泰然喝了一口热茶:“哦,没什么,习惯而已。”
那签是验毒的?在自家铺里也要如此?玩毒的警惕性就是高啊!
“这种签儿市面上可有卖的?我们也该随身带个备用吧?”我侧身低问月儿。
江湖险恶,我们不可能一直和唐宇在一起吧!尽管,唐宇昨晚“最后时刻”表现得够正人君子的了,可是,月儿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怎又想那去了!嘴里的菜都成酸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