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打完赌后,也不知该怎么喂我吃的,就找在妓院里做饭、生过孩子的张妈问经验。可惜那时人们穷啊,正赶上要打仗,买不起牛奶,也买不到牛奶。就把生葵花籽用纱布抱起来,压榨出汁儿来喂我吃,但那哪能养活我,我闭着眼根本不吃,气息奄奄的。我被抱回去两天了,只能多少喂点米汤,看样子这也没法救活我。
正好妓院里我妈的一个姐妹刚接了一个美国兵,那个美国兵玩完后不给钱耍赖,只留下一铁筒美国奶粉充当嫖资跑人。那个姐妹要这筒奶粉没用,听说我妈收养了一个男婴,就把这筒奶粉送了过来。
我妈那时也不懂奶粉分婴儿和大人的说法,见是美国奶粉就喜出望外,拿水冲了奶粉,用小勺来喂我。结果两勺子下去,我就睁开了眼睛,开始张嘴喝上了奶粉。我妈和她的几个姐妹又惊又喜,知道我能救活了。
可惜那时候的北京兵荒马乱,赶上国共交兵,物资奇缺,有钱也买不到奶粉。我妈很担心我喝完这筒奶粉就没得喝,谁曾想两天后那个美国兵又找那个姐妹来玩,这回他要拿钱付账。我妈的那个姐妹说钱不要了,拿两筒奶粉付账就行。
美国兵一听有便宜可占,也很高兴,当天就拿回来两筒奶粉,还领着他的几个伙伴,每人都包里揣着几铁筒奶粉来逛妓院。就这样我就有了美国奶粉喝,七天里我不仅没死,还喝的红光粉面的。
我妈后来和我说,我当时的样子很好看,一看就是个漂亮孩子,她的几个姐妹争着要当我的干妈。老鸨也愿赌服输,没有为难我妈和我,就这样我在妓院里活了下来。”
第九章凄惨的童年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11月21日,北京市政府就对妓院开展了彻底清除行动,当时我就1岁左右吧。八大胡同的妓院被封闭了,妓院老鸨、领家全被关起来,一千多个妓女也被集中在8个教养院里,进行劳动改造。
当时的政府对于妓女是采取改造思想、医治性病、指导她们从事生产的方针,使她们成为靠劳动吃饭的人。我妈抱着我就去了教养院。我妈说当时教养院里贴着的“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横幅,特别醒目。
当时政府的管教人员还给我送来小孩衣服和玩具,问我妈妈关于我的来历,准备把我送到孤儿院。但我妈妈那时拉扯我一年了,已经和我有了感情,抱着我哭着不撒手。
管教人员也没为难我妈妈,就问我妈妈准备怎么办?我妈当然是想回老家绍兴。这样,我和我妈妈在在教养院里呆了有半年的时间,教养院教会了我妈一些劳动技能后,就由政府发放遣散金,为我们买了一张火车票,把我妈妈和我送回了老家绍兴。
我妈回到绍兴后,才知道亲生父母已经早死了,只留下一个弟弟也不知所终。虽然有一个舅舅,是个料子鬼,但对我妈十分冷淡,不闻不问,她也成了举目无亲的人。
我妈抱着我无着无落,只好找当地政府解决困难。还不错,政府给我们找到了住处,还给我妈找到了制袜厂的工作,我们这才有了生活依靠。
我妈那时候很高兴,从内心感谢政府对我们的救命和收容之恩,就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涂新生。我名字的意思是纪念新中国给了我们新生活,可见我妈对新中国的政府是怎样的感恩戴德。
那时候,我妈对新生活也抱有向往,也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惜,她的妓女出身,还有一个孩子成了她的绊脚石,没有正经的好人愿意娶我妈。
后来,厂里的工会干部给我妈介绍了一个死了老婆的光棍,二人开始往来,但那个男人就是看我不顺眼,几次三番劝我妈把我送到孤儿院,我妈就是不干,就这样两人断了关系。
我妈也对婚事没了想法,一门心思想拉扯我长大成人。可惜,随着我逐渐长大,我成了一个淘气包,身子骨很结实,个头窜的很快,就是不好好读书上学,喜欢打架惹事,把我妈气得够呛。
她追着我使劲打我,骂我是一个不成器的野种。虽然她打我骂我,但还是很亲我。
在59年,我妈那时候在制袜厂工作,却得罪了一个车间主任。因为我妈相貌姣好,又会穿着
,很是出众,他就想打我妈的主意。他看到我妈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就不怀好意地想占我妈的便宜。
我妈虽然是妓女出身,但性格刚烈,看不起这个男人的嘴脸,就在单位让他吃了瘪。这个家伙恼羞成怒,栽赃我妈偷了单位的棉线、袜子,使我妈丢了工作,还背上了偷东西的赖名声。我妈不服,找单位领导申述,但当时领导认为我妈曾当过妓女,不会是什么好人,他们宁愿选择相信那个流氓主任。
可怜我妈无处伸冤,就只好带着我一气离开了绍兴,去省城杭州求生。
那时候国家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咱们浙江省也饿死了好多人。我妈原以为在杭州好找工作,但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和绍兴没什么两样。但她很好强,不愿意再回绍兴。找不到工作,就找了一处破房子住下来,领着我捡破烂求生。
我记得那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饿啊,我们常常是有了上顿无下顿。我正在长身体的时节,很能吃,我妈为了我,把自己的口粮生下来给我吃……,她自己却饿得……皮包骨头,结果饿出来病。可怜啊,她到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妈是因为得什么病死的,只知道她是因为饿……而死的。
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我妈死的那天的……情形……。我妈当时都陷入了昏迷,她瘦的……已不成人形,我守在她的床前,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我才12岁啊。我想领着她去医院,可是家里没有一分钱,她又很倔,不让我去向人借钱。
她在昏迷中喊着我的名字,我流着泪问她想怎样,她半昏半醒地说她想……想吃粉蒸肉。
我说妈你等着我,我这就去给你端去。那是我手里连一分钱也没有,就只能找人借钱。那时候大家都很穷啊,我们又是一个外来户,谁肯借钱给我。我只有去找街道里同是捡破烂的吴大爷借钱。
我找到吴大爷,哭着说了我妈的情况。吴大爷真是个好人啊,他领着我进了他的家,从破烂堆中翻出五元钱给我。他让我赶快去饭馆端个粉蒸肉回来,他担心我妈妈恐怕不行了,连粉蒸肉也吃不上。
我连跑带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