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玉娘每天都给张旭冲一碗猪尿泡,张旭也没再尿过床,玉娘松了口气,再不用每天夜里醒几次拍醒儿子尿尿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母子两个在大王庄住了已经三个月了。玉娘偶尔去集市上卖点绣品,哥哥嫂子也时不时送点钱过来,日子虽过的清苦,但总算安稳。
时间已经进了腊月,眼看就要过年了。前两天哥哥拿过来好多年货,邻居王大娘见孤儿寡母可怜,给送来半袋白面,又拉着玉娘手说了半天话。
程家历来诗书传家,很受村里人敬重。娘儿俩没受过村里人欺负,只是偶尔玉娘到村口井边挑水,几个闲散的老光棍会瞟几眼她纤细的腰身,但没有人敢来骚扰。
这天,就到了大年三十。一早儿哥哥嫂子带着桂兰一起过来了,玉娘正纳闷,嫂子拉着她说道:“今天三十儿,你哥哥怕你又想些有的没的,心里难受,就拉着我们一起过来了,这个年咱们一起过”。
玉娘心里一片温暖,按说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回娘家过年的,可哥哥嫂子怕她心里难过,连老礼儿都不顾了。
“嗯……”玉娘湿着眼睛重重的点了下头。
程玉树怕妹妹又流泪,便打个圆场,大声说道:“小旭,我看你字写的怎么样了,你和桂兰一人写一幅对联,谁写的好今天就贴谁的”。
“好啊好啊,一定是我写的好”,桂兰向张旭吐了吐舌头说道,她的性子随了她娘,虽然十二岁了,但是活泼跳脱,敢说敢做,和张旭正好调了个个儿。
“姐姐净说大话”,张旭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就好像他是哥哥一样。
爷儿三个进屋写对联,嫂子也拉着玉娘进厨房忙活除夕夜的吃食。
单说写对联的三人,张旭桂兰每人站在八仙桌的一边,提笔在红纸上写着,程玉树也挥笔写了几个大红的福字。
不一会儿张旭桂兰写完了,程玉树绕着八仙桌看了下,桂兰写的是:春
临大地百花艳,节至人间万象新。张旭写的是:绿竹别具三分景,红梅正报万家春。
程玉树捻了下胡须说道:“两幅对联内容都可以,只是……”,他顿了下又说道:“桂兰的字体太过秀气,脂粉气太浓,小旭的字行云流水,丰满方正”,说着看了眼桂兰,“看来还是弟弟的字写得好”。
桂兰撅起嘴抱怨道:“哼,爹爹偏心,我去找娘”,说着瞪了张旭一眼,转身跑去厨房帮娘和姑姑准备吃食去了。
这时陆续有村民拿着红纸找到家来,求舅舅写幅对联。村里不识字的人多,每年过年,都是舅舅帮着写对联福字。但舅舅却干脆坐到太师椅上喝起了茶,边喝边说道:“今年让小旭帮你们写吧,他的字现在着实不错”。
晚饭时,张旭揉着手腕一脸幽怨的看着舅舅,惹得程玉树一阵哈哈大笑。一天下来程玉树只给王大户家写了一幅,毕竟他在人家里教馆,不好找人代写,剩下村里别家的对联都是张旭写的,手都要累断了。
晚餐很丰盛,平时很少见到的鸡鸭鱼都上了桌,舅舅、舅母和娘都喝了几杯,连桂兰都喝了一杯,张旭也要喝,被玉娘打了一筷子。
晚饭后玉娘往炭盆里多加了几块碳,一家人坐在中厅守岁,舅舅、娘、表姐和张旭对对子猜灯谜,舅母不识字,便坐在一边嗑瓜子。一会儿娘也走了过去和舅母聊起了家常。
子时一到,村里响起阵阵鞭炮声,桂兰拉着张旭跑出去把院里的鞭炮点上,几个人站在门边捂着耳朵,看红浪翻飞。
张旭最先支撑不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躺到床上睡了,连舅舅一家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娘滚烫的身子抱住了自己,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便贴了上去,脸贴在娘的胸口,一片柔软,嘴唇不知怎么碰到了一颗葡萄,他迷惑着含进了嘴里,睡梦中,他仿佛听到了一阵鸟鸣莺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