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叫喊么?
当然,她倒是上了床,只是和无月一样怎么也睡不着而已。她每每闭上双眼,模糊记忆深处,无数个荒诞离奇的梦境之中那条惨遭酷刑的痛苦身影便会若隐若现……然后,脑海中又会飘出另一条身影,二者渐渐靠拢,最后重叠在一起……
每次梦中她都竭力想抓住那个幻影,可无论怎样努力也做不到,然而后面这条身影却是真实的!“他身上的气息怎么如此熟悉?他就是他么?他又是谁?自幼便无数次梦见的这个影子,莫非是,前世的亲人?”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令她辗转悱恻,无法入眠,然后隔着整整六十丈的距离,她隐隐听见有人在叫喊……
灵缇仍未搭理他,待屋里臭味除尽,把门窗关好,炉火拨旺一些,将马桶等收拾完毕,兀自悄然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灵缇每天都会过来帮影儿照料他的起居,喂他吃东西以及换洗衣物之类,诸如擦身和解手这等尴尬时刻,灵缇显得比影儿还要熟练些。经过那夜的尴尬经历之后,无月渐渐也无所谓了,当然不习惯也没招,反正他也动不了,只能任人摆布。
三天后的掌灯时分,那位宫装丽人再次露面,到这边来看望他,坐定之后,宫装丽人开门见山地问道:“萧公子,我记得三天前,你曾说过有许多问题想问我?”
无月忙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我心知姑娘绝不会如实回答的,所以就没问。”
宫装丽人道:“你不妨说说看,至于我能否如实回答,我自己会仔细斟酌的。”
无月听她的语气,似乎大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当然其中肯定是会有附加条件的。即便如此,他心中也激动不已,朗声说道:“首先,我想姑娘对当年绥德萧家惨案的隐情也许有些了解,不知能否明示在下的身世?其次,当年惨祸的凶手似乎是一个杀手组织,我想知道该杀手集团叫什么名称?老巢在何处?第三,这些凶手既为杀手,自然是受雇于人,那么幕后主使又是谁?第四,有关罗刹仙子之子周岩失踪之谜,目前下落如何?……”言毕神情紧张地注视着丽人,不知她会对这些问题作何表示?
丽人似乎早已猜出他想要知道些什么,听完之后一片平静,却也没有马上回答。灵缇一如几天前相见时的那样,为二人奉上香茗之后,便独自低着头、默默地坐在雅厅一角,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抬过头。
丽人沉吟半晌之后,才缓缓地道:“这些隐秘,我倒是大都知道,而且也可以为你揭开谜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另外,公子应该很清楚,这些隐秘是何等惊人,牵涉面是何等之广,牵涉其中的人物又是何等重要!而且我还可以事先提示你一下,其中有一位对公子万分重要之人的来龙去脉!既然如此,公子是聪明人,自然应该明白,要想知道这些答案,自然要用同等重要的隐秘来换。”
“对公子万分重要之人”这九个字,似乎字字千钧,一一重重地捶击着他的胸膛!
他心中滴血,似在哭喊:“除了父母双亲,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对我如此重要?”
他心中狂跳不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强抑胸中激动之情,待心中稍稍平静一些之后,才又问道:“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隐秘?先说说看吧,也许我恰巧知道也未尝可知。”
宫装丽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很简单,我想知道罗刹仙子的真实身份,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十多年来,她在武林中掀起如此滔天巨浪,引发一次次江湖浩劫,导致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看起来不象是仅仅想要称霸武林那么简单,她的终极目标到底是什么?关于这些,我想公子应该是知道的。”
无月不禁怔住,心中大感为难,自己的身世之谜固然重要,而慕容紫烟前不久才把她的底细和想法告诉自己,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她肯告诉自己,足见对自己的信任程度!自己怎能出卖她?不由得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么……其实在下也、也是所知有限,乾娘她很少对我说起这些……”
宫装丽人笑道:“这个不急,你再好生考虑一下再说吧。哦!对了,请恕我冒昧,我嗅觉比较灵敏,总闻到公子身上一直有股若有若无的奇特香味儿,似乎有点像水仙花香,但又带有一股奶味儿,并不完全象,你身上香味儿要淡一些,却反而更香。更不象衣衫上散发出的熏香,要说是体香吧,据我所知,天下女孩子天生体香之人也是凤毛麟角,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无月有些顽皮地笑道:“这可也是一个天大的隐秘,在下姑且把它当作一个交换条件如何?”
宫装丽人不禁失笑道:“这个隐秘可值不了那么高的价钱,公子不愿说就算了。天已不早,公子早些休息,告辞。”
*** *** *** ***
夜深人静。自被带到此地,已经过去整整八天时间了。除了那位宫装丽人、灵缇和影儿,无月很少看见其他人出现,但他知道,这座看似平静的园林之中,实则隐藏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自那天来过一次之后,那位宫装丽人每天在掌灯时分都会过来看看他,但只是闲聊一会儿,尽问些诸如他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啊,最喜欢吃的食物啊之类,全是些无关紧要之事,言辞之间,倒似对他和罗刹仙子在一起时的日常生活情况颇为关注。
不过他倒是发现,凡是他曾说过的菜式,第二天影儿或灵缇就会端上来喂他。而宫装丽人的衣装打扮,也必定以他喜欢的淡紫色作为主色调。
那个灵缇愈发让他捉摸不透。这些天
她待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今天,照料他这个残疾人的时间甚至已超过影儿,每每在他有某种迫切需要的时候,灵缇总会及时出现,为他排忧解难。可无论他怎样努力地挑起话头,压根儿就没听她说过一句话,若非在“疏影香榭”中向他问好时曾说过四个字,他真要以为这个紫衣少女压根儿就是个哑巴!
影儿虽是看守,倒也任劳任怨地把他侍候得很是周到。八天来无月费尽心机,陪不完的笑脸,说不完的甜言蜜语,竭力诱使影儿帮他一下,至少希望她能告诉自己,自己到底是真的成了残废,还是身上仅仅被施加了某种禁制而已?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无比迫切地想尽快知道,可始终一无所获!
他气恼之下,心知自己作为重要人质,影儿应该不敢对自己太过分,便开始故意给她找麻烦、出难题。就象现在,已月上中天的子夜时分,影儿在厢房中睡得正香,他又开始大呼小叫地喊起人来。
由于那夜无月内急,喊了半天也没叫来人,宫装丽人知道后狠狠地训了影儿一顿,从那以后影儿睡觉时随时都支楞着一只耳朵,唯恐睡得太死。
这次没要多长时间,影儿双眼红肿、睡眼惺忪地跑进屋里,已经气得快发疯!
她对着无月的耳朵怒吼道:“你到底要干嘛!!!还要不要人活啦!!”从前天晚上开始,每当她刚进入梦乡,无月就会来上这么一手,无休无止。
他似乎变成了夜猫子,夜里不睡,白天倒睡得象头死猪!
可影儿不行,她一向习惯早睡早起,白天根本睡不着,而且宫装丽人似乎御下极严,她也不敢公然在白天象萧无月那样睡大头觉。
三天以来,她受到的精神折磨可想而知,人瘦了一圈不说,美丽的杏眼中总是布满了血丝,感觉已经快崩溃!
面对河东狮吼,无月早在耳朵里塞上了棉花,若无其事地道:“我突然想游泳,麻烦姑娘把轿夫唤来,送我到湖边去。”
从极度愤怒到万分惊讶,影儿脑子一下转不过弯,顿时张口结舌,吃吃地道:“你……你要游泳?这是午夜呃,而且还是冰冷刺骨的冬天!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无月古井无波地说道:“我们都没疯。哦,忘了告诉你,我一向有冬泳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