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惠娟如还按李哲原的“从轻规定”,戴审讯所规定的联体手脚镣、手镣、脚镣、脚趾镣和钢凉鞋五件镣铐(总重20公斤)行走,日子一长双脚势必伤痕累累,这可不是入狱仪式的一锤子买卖。为解决这个难题,李哲原决定比照放风规格,让她行走时只戴联体手脚镣、手指镣、脚趾镣。手镣、脚镣、钢凉鞋由女看守随身携带,等杨惠娟到审讯室再戴。另外,考虑到来回审讯室行走时间不短,狱方决定当日如有审讯则取消放风。
李哲原连日奔忙调度,连回家看女儿的时间都没有,睡眠更是严重不足,此时利用杨惠娟还在途中的间隙,见缝插针,微闭双目略作休息。听着脚镣声由远至近,由碰擦在水泥地的清脆声转为撞击木地板的沉闷声,李哲原知道杨惠娟即将到来,于是睁眼看去。但见十余日未见的审讯对象发生很大变化,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衣着。杨惠娟年轻爱美,在李哲原面前一直穿着鲜艳动人;但此时她却改为一身黑装:黑色真丝连衣裙、黑色细带凉鞋。李哲原记得警官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上课时说过,妇女着装和她的心态有很大关系,艳丽反映心情舒畅,素黑则表明精神压抑。见杨惠娟如此变化,便暗暗赞叹老师的论断不假。果然,原本爱说爱笑的杨惠娟一言不发地坐进审讯椅,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押她而来的女看守摆布。女看守以最快速度为杨惠娟去掉手指镣、脚趾镣,脱下黑凉鞋,然后依次穿上钢凉鞋,锁上脚趾镣、脚镣、手镣。一切安排妥帖后,女看守照例问道:“你们要审讯的犯人名叫杨惠娟吗?”得到李哲原肯定回答后,她说了句:“人就交给你们了”,随后退出审讯室待命。
杨惠娟继续沉默,似乎并不认识李哲原一样。经过昨天的大悲之后,痛定思痛的她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放弃了轻生念头,决心继续以监狱、法庭、刑场为战场,与敌人周旋到底。此时她倒要看看李哲原还有什么新花招要使。
又遇初次审讯出现过的冷场,李哲原知道辩解无济于事,索性来了个不打自招:“小杨,昨天让你九个同伴一起入狱是我的安排,请原谅事先没有跟你打招呼。”
“我算看透你这头笑面虎的狰狞面目了,明着跟人家聊天谈心,暗里套取实情对人家施加心理折磨。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杨惠娟搞不明白,自己的愤怒里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夹带着一份嗔怪。
“欢迎声讨。我承认,作为你的案子的预审官,我只可能是笑面虎,而不可能是笑面佛。不过,从此以后你和同伴们又可以朝夕相处,在这一点上难道我没些功劳?”李哲原嬉皮笑脸地回敬着。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断定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和自尊意识极强杨惠娟保持有效沟通。
此招果然有效,杨惠娟又开口了:“什么朝夕相处?近在咫尺却连话都说不上,你们快把我们弄成老子笔下的小国寡民了。”汉学底子不错的她,居然把“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句和她们处境有些相似的名句,隐晦地表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