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渴望着什么?
其他人不会想到这一点,他们在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就已经下了结论。
好奇驱使林寻找背后的答案,他慢慢接近了这个抗拒外界的伤痕累累的灵魂。
当有人说他是个乐于助人的老好人时,他不会否认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时候,乐
于助人都不会变成一个贬义词。
由好奇心播下的种子开始,更多思绪编织成的树木慢慢地生根发芽。
「我喜欢你啊!」
林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等我们逃出去了,请和我交往吧!」
「……」
他看见菲艰难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
「谢谢你……林……」
她强撑着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似乎还要站起来。
「老大,我们要不要……」
浣举起手示意他们不要行动。
菲朝着林的方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尽管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玻璃,可
是物理上的距离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我的眼睛怎么……糟了……」
可是之前承受的所有快感和高潮已经接近了猫神所能容忍的极限,肉体与神
力的结合率也急剧下降,带来的不只是对身体力量的影响,还有她的视力。
已经好久没有佩戴眼镜的菲已经快要习惯脸上没有负担的生活了,可当视野
开始模糊的时候,她的双手还是下意识地在身旁摸来摸去,寻找着那个能让她看
清楚林的脸庞的物件。
「眼镜……我的眼镜在哪里……」
她拖着疲惫的肢体在绿色粘液形成的小水池里翻找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菲!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
或许是适应了清晰的视觉,一下子回到以前的菲无法接受这种天壤地别的反
差,失焦的视野中只剩下模糊的色块,对她来说和失明没有区别。
「我看不见你了……看不见了……」
定格在原地的菲口中喃喃着重复的几个字,见到此景的浣再次挥了挥手。
「把剩下的全都用了吧,该结束了。」
房间中央的平台慢慢下降到了比地板还低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约两米深的长
方形坑洞。头顶的喷头吱吱作响,剩余的猫薄荷制液又开始射出来。
「菲!快出来!」
「林……在叫我吗……你在哪里啊……」
「我在这里啊!」
「在哪里……为什么,看不到你……」
随着液体的不断灌入,坑里的液面越来越高,接近了菲的嘴边。
「啊啊啊……咕……」
绿色液体冲进了她的鼻腔,原始的求生本能让她开始挣扎,双手拍打着液体
让自己勉强浮起来。可呼吸紊乱的她还是呛入了一大口溶液。
「咳咳……咳咳咳……」
「快出来啊菲!我在这里等你!」
从林的角度已经看不到菲的身子了,液面的高度足以漫过她的头顶。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吗?
在叫我出来?
可是出来之后,要去哪里呢?
好累啊,为什么我的身体这么累呢……
菲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个下雨天的马路,母亲离去的最后一眼,她也没能
看清楚。
就像现在一样。
在一次醉酒后,气急败坏的父亲把家里所有母亲的照片全都扔了,而现在,
菲连母亲的相貌都快记不起来了。
出去之后,回到之前的生活吗?
神力很快就会被收回,她就要作为一个平凡人戴上那副又重又厚的、把鼻梁
压出两个深深的印痕的眼镜,回到那个充满了傲慢与偏见、弥漫着歧视与无声暴
力的学校,面对那个酗酒为乐、将一切诉诸武力的不再爱她的父亲了。
虽然这些问题在她获得神力之后有了些许好转,但那只是表面上的假象。这
些就算借助神明的力量都难以解决的根深蒂固的痂痕,一旦变回普通人之后,还
有承受和挽回的余地吗?
向她表露了心意的男生,在亲眼看到她屈服于敌人,堕落为快感的奴隶之后,
还能把她当作正常人来对待吗?
那么,逃出去的意义,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体温慢慢地变低,冰冷的液体灌入了肺和胃。
其实那个时候,站在天台上的我,就不必这么麻烦自己吧。
伸出水面的手逐渐停止了扑打,沉入了浑浊的绿色水池之中,菲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那个曾经在下坠中奇迹般地存活下来的女孩,最终还是坠入了黑暗
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