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驿这个破地方,到处都见不着娘们,老子昨天去了趟怡情阁,
你猜怎么着,那他妈的娘们长的还不如我呢!」
众人见此人相貌如此,不禁感同身受,深表同情。那天聪先生嗅到了这个话头,老脸也添了光彩,言道,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太玄经既能延年益寿,当然会有驻颜之能,想那五绝,哪个不是神仙眷侣……」
众人听到女人,个个瞪大眼睛,摩拳擦掌,
「东剑令狐夫人任盈盈,南帝大理正宫娘娘王语嫣,西狂杨夫人小龙女,北侠郭夫人黄蓉,中神通王真人未曾成家,却有个道
侣林朝英,无一不是人间绝色。」
「老爷子,这俺就不明白了,按说这郭夫人黄蓉也不年轻了吧?想来那王真人的道侣林朝英年纪更大,就算再怎么姿色超凡,
也该年老色衰了,怎称得上是人间绝色?」
「你懂个屁!我老人家三年前曾有幸见过郭夫人一面,那黄女侠的女儿郭芙也是江湖闻名的大美人,然而当日母女并立,却是
与月争辉,颇有不如了。再说那林朝英,江湖无人识得,只有传言林女侠武功高绝,且道号太真,太真知道吗?那是前朝玄宗
宠妃杨玉环的法号,林女侠不仅有贵妃之姿,更精通道家双修之法,否则王真人怎能居那五绝之首!」
众江湖汉子无不目瞪口呆,遥想国色天姿。
天聪先生再说,
「临安府有一人,名田归农,雅善丹青,呕心沥血,遍访故人,绘得一幅十美图,上有林朝英,黄蓉等女仙姿,可惜这人痴迷
此道,冷落了佳人,听闻前日夫人卷了细软与人私奔了……」
众人哄堂大笑,胡九与丹辰子听得不住摇头。
时至深夜,月隐星藏,绵绵细雨飘洒而落。华阳驿三十里外一处三岔路口,却立着一顶大轿,四名赤发红髯,身型魁伟的昆仑
奴垂首站在轿旁,轿后八名白衣少女,白纱覆面,各捧琴剑。那轿内却隐约传出女子曼妙无比的呻吟,时断时续。
良久,蹄声滚滚而来,说话间一匹黑色骏马载着位骑士飞驰而至。骑士纵下马来,一摆身后披风,竟是个英武之极的大汉,眉
宇间似有气吞万里,睥睨天下之意。大汉见到轿子,面露欢喜,朗声大笑,声若洪钟,
「南海门下楚英赴百年之约,敢问公子何在?」
昆仑奴躬身挑开轿帘,缓缓伸出嫩白如玉的手,略停片刻,走下一人,一袭白衣,俊美非常,丰姿若仙。
「楚兄,小弟漠北韩飞花,恭候多时,这厢有礼。」
「公子不必多礼。」
「师尊说过,礼不可废。」
韩飞花言语轻柔,眼波流转,活脱脱一个绝色女子的模样,楚英摇头叹道,
「公子风采,今日才得一见,想那漠北苦寒之地,有公子这般人物,方知世界之奇,这百年之约,兄弟恐是败了。」
「楚兄何必自谦,时候尚早,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公子可是得了那十美图?」
「正是,小弟侥幸,占了先机,此刻那图就在轿内贱妇身上,楚兄若要,便连同那贱妇取走便是。」
楚英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抱了抱拳,
「楚某岂可欺人之美,今宵一会,缘兴匪浅,公子珍重。」
言罢催马而去,韩飞花拂了拂白衣,在雨中冷冷站了半晌,吩咐昆仑奴起轿,一会儿便不知所踪。
马儿奔行了两个时辰,楚英才勒住缰绳,目光在夜雨中一扫,见是处小山,半山腰隐约有座八角亭,点了点头,拨转
马头向山腰行去。到了亭边,楚英方要进亭,一根软鞭无声无息地便如灵蛇一般,向颈后袭来,只距三寸,软鞭忽地
僵直,刺向楚英后颈。大汉也不回首,身后披风猛然卷起,缠住鞭梢,大吼一声,反手一拳,力道威猛绝伦,偷袭之
人见拳劲势不可挡,一抖软鞭,身子跃上八角亭,也不停留,将软鞭抖成三道圆环,罩向楚英头顶,大汉知道鞭劲阴
毒狠戾,凌空拍出一掌,轰隆一声,竟把八角亭震塌了一角,瓦砾横飞,持鞭者身子轻飘飘向后退去,电光石火间又
冲至楚英身前,左手多了把短剑,刺,切,割,划,招招致命,转瞬两人换了十余个回合,楚英的掌力愈发强浑,这
时雨势渐强,那人索性弃了短剑,催动真气,与楚英对了数掌,知道内力颇有不如,忽地退了半步,左掌转阴,右掌
为阳,上提下拉,圆转如意,将楚英的掌力缠了一道软劲,上步七星,退步跨虎,转身摆莲,弯弓射虎,竟是避实就
虚,以慢打快的上乘武功。楚英锋芒顿挫,但他生就宁折不弯,提了一口真气,全身骨节啪啪作响,本就魁梧的身形
更加雄壮,神似少林正宗金刚伏魔神通,探出巨掌,忽地拍出,直捣中宫,掌力罩得那人身法凝滞,施不出绝顶轻功。
那人并不慌乱,招式再变,内劲左牵右引,挪移乾坤,把楚英雄浑无比的掌力一道道卸去,两人近身相搏,全凭听声
辨位,俱是擒拿手,刹那间又是十余招,那人忽地五指成爪,劲力阴毒,直奔楚英天灵,哪知大汉同样全然不惧,抬
手迎上,两
人十指扣在一处,那人的指力抓在楚英手上,如中金铁,毫发无伤,大惊之下,便觉太渊穴一麻,知晓已
败,急退了三步,凝立不动,调理丹田内纷乱的内息。
雨势稍歇,月色半掩。楚英一抱拳,笑道,
「夫人二番试我,如何?」
那女子身着黑衣,黑纱覆面,体态婀娜至极,好一阵才冷冷答道,
「我自会再寻你。」
说罢飞身一跃,几个转折消失在夜雨中。
华阳驿内江湖人物殴斗不断,可生意愈发地好了,尤其医馆药铺,无不赚得盆满钵满。胡九与丹辰子相交甚欢,这日正
闲谈,师弟满面欢喜地跑来,
「大师兄,大师兄,师父师母率着诸师弟已到华阳驿外,就快进城。」
胡九腾地站起,
「可曾安顿住处?」
「不曾。」
胡九略加思索,心下有了计较,找到客栈掌柜,笑着说,
「店家,在下同门一行这便到了,想在贵处住下,不知可否备下客房十间,兄弟谢过了。」
「什么?十……十间?开什么玩笑?哪里还有十间给大侠?没有没有……」
「店家自然有办法!」
掌柜见胡九面带笑意,眼珠一转,把胡九带到柜前,清了清嗓子,
「诸位,诸位大侠,小人有事相求,这位大侠执意要十间客房,可小店实在是腾挪不出,不知哪位愿意把房间让出,小店先
行谢过了。」
话音未落便有人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把茅房给他,收他三十两一日,岂不美哉?」
众人哄堂大笑,胡九也不生气,笑吟吟道,
「朋友,你若打得过我,我自会去茅房住下。」
那人大怒,跃到胡九近前挥刀便砍,未及一合,只觉刀光一闪,头皮发凉,发髻已被削去。见胡九刀法如此迅捷,有人喊道,
「何方朋友,报上名来!」
「在下洛阳胡九!」
众汉子窃窃私语,
「原来是那个洛阳快刀,他师父洛阳神刀胡云飞名声可是不小,听说已得八成真传!」
「奶奶个熊!有什么了不起?老子管他什么快刀神刀!」
「他师娘修罗刀秦红棉可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儿,前年我在洛阳见过一次,啧啧,那对奶子……」
音尤在耳,说话的汉子已挨了两记耳光,面颊顿时高高肿起,胡九双目喷火,森然喝道,
「辱我师门,岂能容你!」
挨打的汉子颇有几个同道,挥刀的挥刀,挺剑的挺剑,一起向胡九招呼过去,刹时打成一团。胡九甚是悍勇,以一敌众,却不
落下风,单刀迅猛如电,片刻就只余一对使判官笔的兄弟。这兄弟一攻一防,相得益彰,判官笔认穴极准,戳打连环,胡九连
变十余招,才将二人打倒,但左肩也中了一笔,鲜血横流。
胡九纵身跃到一张桌子上,单刀一横,全无惧意,
「哪个再来?」
众人欺他负了伤,便要一拥而上,一旁的丹辰子见胡九双拳难敌四手,忍不住拔剑助战,飞来居内桌翻椅倒,乱成一团。打斗
正酣,门口忽地一声清叱,
「谁人这么大胆,欺负我的徒弟?」
只见一红衣美妇身形急闪冲了进来,手中的柳叶双刀逢人便砍,眨眼的功夫已砍倒了七八个,众汉子见状不妙,不知谁喊了句,
「点子硬,待约了人再跟这婆娘斗!」
呼啦啦一哄而散,红衣美妇意犹未尽,提刀要追,却听门外有人说道,
「师妹,罢了。」
美妇跺了跺了跺脚,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走进飞来居,身后跟着十余名弟子,胡九大喜,奔到近前跪倒磕头,
「师父,师娘,弟子莽撞,请领责罚。」
中年文士正是洛阳神刀胡云飞,看了看满地狼藉,面沉似水,
「怎地如此不懂事,得罪了许多江湖朋友,罚你回去面壁思过十日。」
美妇见胡九肩头仍在流血,连忙取出金创药,关切地问,
「不要紧吧?快敷上药。师兄,怎地帮着外人?定不会是小九的错!」
胡九本是孤儿,自幼投在胡氏夫妇门下,胡秦二人膝下无子,视若己出,盼着胡九光大门派,把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胡九早把修罗
刀秦红棉奉成生母。
胡云飞见夫人护着弟子,只好叹了口气,苦笑了声。一旁的店掌柜这才走近,拱手施礼,
「大侠,小店利薄,打坏了这许多桌椅用具,还请您给做个主。」
胡云飞摆了摆手,身后弟子拿出钱来照价赔偿,一行人在飞来居住下,一夜无话。次日,吃了亏的汉子们果真约了朋友前来叫阵,胡
九大显神威,连败数人,如此接连三日,日日争斗,洛阳快刀声名鹊起,胡氏夫妇见爱徒出人头地,心下十分慰藉。
这一日正在客房休息,忽听小二来报,店外有人点名要见胡九,胡九不知是谁,便来到店外,却不禁一愣,一顶大轿立在店前,四名
昆仑
奴肃然站立,冷冷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