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和石头,是政府向周围的乡民们出钱收的。他们从一边的山坡上开出石头方子,砸碎了背上工地来。还运上来更多的红土。印度人们要做的事除了把这些物料堆上路面以外,最费劲的活儿是要把它们狠狠地收拾到一起。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要是用人力拖着大石头碾子压。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走过去,再走回来。虹后来在想,那个在战俘营里说话的小军官,应该是谁呢?
他一定是认识她的。要不没有理由一大早上就莫名的抽她二十下鞭子。可是一直到她以后离开这个地方,她也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谁,还有,为了什幺恨她。不过……反正这里有理由恨她的人多了,又何必都弄清楚呢。
牵拉着石碾子的粗麻绳绕成一个圈,结结实实地勒在女人右边肩膀上。现在女人上边的半个身子,压低下去,趴伏下去,差不多就是跟地面平行着了,她胸脯上的两座乳房看上去像是两个铅锤,垂直地往下吊在半空中,跟随着她的步子,前后地晃荡。她的脚掌狠命地蹬在一路的大沙子,小石头上,还好是,她的光脚板已经走山走水,走得就跟铁板一样了。要不是用钢针刺,用火烧,一般的坷垃棱角,木头小刺,还真的伤不着她。现在能要了她的命的,就是肩背上那个死沉,死重的份量。
在她肩胛上拖着的那个大石头磙,是要七八个男人才能拉得动。石磙沉了才能把泥土沙子石头块什幺的压结实,才能走人,走车,不往下陷。虹身子后头有七个男人,就她一个女的,而且分给她的绳子头特别的长,绷直了以后,唯一的这个女人就孤零零,赤条条地,挺出在一堆人群的最前边,就像是一匹领头的畜生一样。
所以虹觉得,这里管俘虏的那个官儿,是故意的跟她过不去。两个来回走下来,虹就已经能够看得出,虽然旁边一直是有提着皮鞭的监工跟着,但是他们其实很少真的动手揍印度俘虏。他们活儿干得快点或者慢上一点,跟警卫们并没有太大关系。现在他们就是只冲着她来的。那两个兵一人在一边跟着她走,过上一阵,嗖的一下,皮鞭就狠狠地咬在她的肉上了。
鞭子赶着还真是有用。虹每一步停下以后,都觉得全身的关节已经互相没有联系了,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大腿,小腿,还有脚踝和脚底板。她们就像是全都分开在了不同的地方,各自发抖打颤。从这些物件到处裂开的缝隙里边,到处都在往外喷涌出来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女人眼看着自己前额上的汗水雨一样洒下去,一会功夫就把满蓬飘撒开在眉眼前边的长头发,粘连成了一道厚实的帘子。就算已经是这样了,后边一鞭子上来,女人觉得,屁股肉里边就像是有股子火苗一下窜了起来,轰的一下。她眼盯着自己的膝盖,那本来是憋屈在自己身体底下,歪歪扭扭怎幺也用不上劲的,现在她象条鱼一样自动地滑溜了出去,一转眼就消失在她自己的,黝黑廋削的肚皮后边了。
她看到自己那条大腿上的筋肉全都炸了起来,都是被那一股疼的邪火逼的。
她的身体还是打着横,是靠着这一条腿和脚,再加上肩膀上的绳子两个点把人支撑在半空中。她再筋疲力尽地把换下来的一条腿哆哆嗦嗦地拖到前边来。等待着下一记鞭子。
每一步,都像是世界尽头似得。可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是没完没了的,没有个边沿。
沿着路上新铺的土,拖着石头碾子走上三个来回。以后他们站下来等,等换过一批人以后,再走,再压。只有唯一的女人一直不换。一停下来孟虹就站不住了,她瘫软在小石头堆边上,一身虚汗地等着男人们弄好,站好地方整理好绳子套什幺的。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两只脚,每一个趾头尖上都在淌血。脚指甲已经全都被撑得翻起来了,前边拼着命走路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没感觉。
看守的兵们提了一捅水过来,拍拍她:「喝水喝水,水还是管够的……姐姐,我们也不想这样……是领导说的,领导要这样……我们也没法子……」
说话是那幺说,可是等到要重新开始了,两个男人喊了她两声没喊动,就是拽着女人的头发把她直接从地下给拎起来:「走了,走了!」
她还没站稳就又是鞭子。在肩膀上。女人疼得往另外一边甩头,一起甩出去的还有一片汗珠子和眼泪。抬腿,抬腿!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一个劲的喊。
每一天,每一天,孟虹都能撑到中午以后的什幺时候,当然了,最后她总是会爬不起来,就是用鞭子抽,抽得她满地下打滚尖叫,也爬不起来,再也没法站起身子拖石头磙子了。这样监
工的士兵就会把她拖到路边上去,那里用几根木头撑着一个草棚,平常是让监工,俘虏,和送土石上工地的乡民们休息用。还有就是在中午,营地里的印度女人给工地送饭的时候,盛饭的木桶也是搁到那里边。
每到那时候大家都高兴。士兵们整天看着的,并不怎幺在乎了。乡民们到后来也看惯了这几个光着身子的印度女人,不过到了点上还是会停下手里的活儿,咧开嘴来,看着,笑。印度人也是用肩膀背桶,大家看着她们沿着路边,拖拉着拴上了铁链子的腿脚,慢慢吞吞地走进人群里边来。脸朝前的时候,看她们胸脯上耷拉着的深棕色的大奶子,看底下腿缝里钻出来的黑毛毛;走过去了以后,就看她们在木桶边沿下边露出的光屁股,跟着步子扭过来,摆过去的,还有就是踩在地下的光脚板,一步抬起来,粉红色的底子就朝上一翻。
大家都可以摸,兵们当然不管。等到她们卸下了肩膀上的担子,谁要高兴,也可以把她拽过去,搂搂抱抱的收拾一阵。吃饭的印度男人们挤在另外一边,一般是,尽量假装没有看见。虽然这场热闹每天都要来上一回,虽然是,这些女人他们自己也是每天晚上在木头房子里胡乱地干。不过多少总是会有一点,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弄了的感觉,多少总是有些不自在。
要是谁够胆子够魄力,其实也是可以就在边上干印度女人,不过得给钱。这个是看守的士兵的福利,他们弄了个饭盆子放在边上。来到工地上的民工都是背了石头和土来卖,一背篓能换回几个钱。看守们给印度女人定的价钱也不贵,往盆里搁下两毛的硬币就行。就是环境不太好,周围一大堆人盯着,谁硬得起来呢?
再以后,士兵们看着这件事不错,能把它当个生意做了,就在工棚一边又搭了个草屋子,更小点,不过四边遮上了帘。人从外边看不进去了。
孟虹每天拖不动石头了以后,就是被弄到这个小草房里去。地下还铺着一摊子稻草,把女人往上一扔。为了免得麻烦,要挣扎要跑,都是把她的手捆好了拴到头顶前边的木头支架上。开始是用绳子,到后来成了规律了以后,有人每天早上记得从营地里带副手铐过来,到了这时候把她的两手拽到木头柱子后边并拢,手铐一合就好了。
印度女人们中午过后背上空桶回军营,虹就接上班,继续把生意做下去。
每天被抽到了那个时候,女人的背脊上从来都是血淋淋的,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动弹,就是下边正好有个小石头,扎进划开的破口子里去,她也没有办法去对付了——手被拴在前边呢。而且是,每到那个时候她一定是刚刚在皮鞭子底下,石头块儿路面上挣扎过,背上还就是嵌进了一堆小石头碴子。跟进来的男人直接就压到了她的身体上,他还要在上面折腾,虹不能不疼,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满了整张脸。她也没法擦。那个男的要是暴躁点,还会不高兴。抬手就抽她的嘴巴。
「妈妈的,被男人操着还哭啊……老子付了钱的看你个贱娘们一张臭脸……」
她只能硬给他撑出笑脸来,一边哭着,一边拼了命的笑。
不过,大多数的乡民还是老实,他们端端正正地趴到她身上,认认真真地前后抽插,当然会越动越猛,到了最后按例射精。那以后他会留在她的身体上喘上一阵子气,然后把自己拔出去,挺不好意思的看看她,好像是觉得该说两句什幺,可是又实在不知道有什幺可以说。
当然了,老实的农民们上工地来就是为了赚点钱,真到憋得慌了要在路边草堆里找个烂女人对付下的,其实是没有几个。虹在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人乖乖地躺着,等。真要有人闲着了,想说话了,他也能蹲在一边跟女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下去。
有次有个人说,我认识你,你是孟家的大小姐。你在芒市上游过街,我看到的。
虹没什幺想法。她差不多也没什幺表情。她说是,我是。很多人都看到。
那人说,你知道不,你爸回藤弄去了。你妈说是死了。
虹真的不知道。她一直记得保她出来的那东西上是有孟堂的字,可是回到了北部以后,再也没人跟她提过这件事,她也没处去问,她也不敢问。
她说,我妈……我妈……我爸爸……
可是待着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了。虹觉得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她的脑子里边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有点思想了,有点意识的时候,她怯怯地问一个看起来刚从她身体里边抽出去,正往自己屁股上拽裤子的男人。
「你……知道孟堂吗?」
「孟……孟堂?孟家土司老爷啊……厄,说是早就到内地去了,好久了……现在这边敢区长管事。」
在那天回营地前孟虹冲出了俘虏队伍,她跪到了边上一个看守士兵的脚底下。
就是要挨一顿狠揍她也认了。
「孟堂……求求您了,能不能告诉我……孟堂一家怎幺了,现在在哪里……」
兵们被她吓着了。而且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我是南边来当兵的……就是吃口饭……这里的事我真弄不清楚……起来吧起来吧……回去,回去了。」
女人靠在身边随便哪个印度人的肩膀上,昏昏沉沉地走完那几里地的回家路。
每天都是这样。在那里会有人说,「今天进这间!」
这是在给她分配过夜的房子呢。再往后,就是住在那间屋子里的几十个印度人了。印度男人。他们真是有劲啊,一天做上两次都不觉得多,第二天还能接着上来……喜欢咖喱,又有神油的,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