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的那位老者明显是见过大世面的,被人忽然拉开车门还从容不迫;看清楚开门人不是酒店领班,司机不耐烦和愤怒兼而有之:“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司机不要说话,从容走下车来。他带着金边眼镜,气虚轩昂,萧正宇弯着腰朝看向车厢,可车子里除了司机,再也没有别人。
他呆若木**,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是的,不但找错人了,而且失去了找人的最好时机。
那位老者看了他半晌,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你是在找刚刚搭我便车的那个姑娘?”
萧正宇立刻活过来:“啊,是的,您见过她,她在哪里?”
面前的年轻人个子很高,相貌异常的英俊,表露出那份关心和焦急也是情真意切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老者不直接回答,问:“是你把她这样的年轻姑娘扔在路边?”
萧正宇羞愧得低下头去,艰难地回答:“是……是我。”
“她是你什么人?”
萧正宇几乎不用想,顺口就说:“我女朋友,我们吵了一架,都是我的错。”
老者叹口气,“小两口要吵架可以,但怎么能真的把人丢在路边?出了什么事情,我看到时候就不是她哭,是你哭了。”
萧正宇心脏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不可抑制地发颤:“她在哭吗?”
老人点了点头,又说:“你能找到我,当时就追过来了?我们这车开的速度可不慢。”
看到他默默的点头,老者笑了,伸手指了指附近那条天下闻名的越州河,“几分钟前,她让我在玉人桥边停了车,说她有高中同学是越吴人,就住在附近,她现在去投奔同学去。”
真是意外之喜,萧正宇对老人家连连颔首,一个“谢谢”翻来覆去的说了若干次。
此地和老人说的玉人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穿过一个巷子就更快了也就到了。
玉人桥是一座雕刻致的石桥,因为石头白皙如玉因而得名。河岸两边垂柳依依,天空悬着一轮明月,倒影在河水里,这个时间凌晨已经过了,路上几乎再无人烟。走到河边,水气也迎面而来,带着一丝做梦的气息。即便是在这样的夜色里,依然能看到水波粼粼。
萧正宇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薛苑。她靠在栏杆上,默默凝视着流水。经过这一天的颠簸,她头发乱了;就这样往桥上一站,他现在才发现她多么消瘦,三五头发垂在耳畔,只见的容颜清丽无双,犹如这桥下潺潺的流水。
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个念头,如何道歉。
记忆中的玉人桥似乎不是现在这样的模样。薛苑站在桥上,这么想着。安静的街道和这里的河水一样,不许不懂的。原来的小小树苗都已经长成了有着万条绿丝带的垂柳,石板隐没在石头里,缝隙中长着碧绿的青草,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深秋里,那鲜活的绿色也依旧分明。
她没有跟那位让她搭便车的老人撒谎,她的确有几位高中同学是土生土长的越吴人,也就在附近居住,距此不超过五百米。但是多年不曾联系,自然也不好意思上门打扰。
她在桥上站了一会,混沌的大脑慢慢有了计划,先找家旅馆住下,明天再回去了。
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萧正宇。她以为是她的错觉,掀了掀眼皮,冷漠地把视线挪到一旁。
那随意的一个目光,萧正宇莫名的不安起来。他的心里发空,手心发痒,轻声叫她的名字,冲过来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他起初动作很轻,到最后却形成了一个死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掐在她的衣服里,几乎要碰到她背上的皮肤。
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簌簌的耳语:“薛苑,薛苑,对不起,我今天晚上一错再错。我不应该抛下你就走,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感觉到薛苑的身子在他怀里发抖,哽咽的哭声从自己肩头上传来。她泄愤似的,狠狠的锤打着他的膛,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可是统统哑在了嗓子眼,只剩下一个个都无意义的单字节。萧正宇完全不觉得疼。
他心里酸苦,喃喃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样的哭法他之前哪里见过,就算她第一次见完李天明后都没有这样哭过。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绝望的抽泣。萧正宇捧起她的脸一点点吻干她的泪水,最后吻上她的唇。只是唇和唇的和触碰,跟刚刚的强吻完全不同,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宛如微弱的电流通过身体。
薛苑注意到这个游走的吻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她惊讶地睁了眼睛,本来想开口说句什么话,结果却失了先机,嘴唇刚刚一分开,属于别人的味道就了嘴里。她身上有种天然的香气,嘴唇也是,一旦品尝之后就再也不想放开。
唇舌交缠中,手指也慢慢交叉缠在一起。呼吸不再是自己的,而是两个人的;头重脚轻,周围的一切都扭曲变形,那种感觉仿佛溺水一样,浑身都没有感觉,只有舌尖上的感觉唯一真实。这种情况下,本大势已去。整个世界这深深一吻之后,猛然开始变形走样,成为她之前完全不曾想像到的世界。
萧正宇附耳低语;“不哭了吧?”
她大口喘息,猛一把推开他却失败了,软绵绵的挂在他身上。
“滚开!谁让你过来的?”
没有回答,萧正宇只是抱着她。她闭上了眼,依然觉得天旋地转。萧正宇一本正经的开口:“接吻的时候要用鼻子呼吸的。”
笑容无比可恶,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在石桥栏杆上坐下,萧正宇也携着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
薛苑要拖回手,他却不让,再没别的办法,两人维持着这种姿态并肩坐在桥上,潺潺流水轻快的从脚下流过。薛苑目光看着视线尽头的原野,才说:“你来之前我正在想,我对你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两句气话,你就能果断的把我扔在路边。”
萧正宇觉得心脏被人一把从心口抓出来扔在地上踩了两脚。他稳住心神,说:“薛苑,你对我而言,怎么会可有可无,你不要跟我计较。我没想到你知道了真相,何况说话者是你啊。爱之深责之切。”
薛苑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他:“我也有错,我不应该口不择言,对不起。你是不是私生子,对我来说没有关系,我也是口不择言。”
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晶莹的泪水。
萧正宇看得心口发疼,喃喃说:“你不知道我回来后,看到你没在路边,一瞬间死的心都有了。我知道你的脾气,如果不马上找到你,这一辈子恐怕都再没机会求得你的原谅。”
树叶洒洒作响,夜风送来的河水的清新水气,贴在脸上,就像温柔的抚,薛苑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说话。萧正宇发苦,了解她这么久,也知道那是一种默认惮度。
“不过,你不应该随便上别人的车,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你应该想得到,我怎么都会回来的。”
“我不会把希望放在一个可能上,”薛苑无声地笑了笑,“你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都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我还在乎吗?”
萧正宇揽她入怀:“我跟你保证,这种错误,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了。”
在他怀里,薛苑轻轻“嗯”了一声。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刻意的避开了最要紧的话题。
但也不能再拖。萧正宇终于说:“关于那幅画,我想过了,我会陪你一起去找李又维谈判,但你答应我,不要单独去见他,也一定要站稳立场。”
“我暂时不打算找他。你说的没错,”薛苑冷静地开口,“他不会那么轻易把画给我。现在想起来,画在他手里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一次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他的用意很简单,待价而沽。”
“不过,我是真的很想看那幅画,”薛苑疲惫地摇了摇头,茫然地看着脚下的河流,“我以为可以对那幅画不在意的,可多年的习惯还是在我身体里,追逐了那么久,没可能放弃的。上次在英国跟你说不想找了,更多的是绝望。尤其是我听到李又维说在他手上,触手可及的时候,我真的想看看啊。”
萧正宇轻轻吻她:“嗯,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帮你想办法。”
那天晚上两人本打算在越吴找家宾馆住一晚明天返程,可打电话的时候知道附近的宾馆早基本上住满了,只能决定连夜开车回去。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薛苑忽然有一种后半辈子都交付的感觉。来的时候她大多时间都在睡,回去的时候却一直清醒着。萧正宇开车时历来认真,全神贯注,也不说话,她也不会打扰他。车窗没有关严,有风从那一线缝隙里钻起来,带来清新的香甜气息。
车厢里关了灯,一切都在暗处。萧正宇的侧脸轮廓就像是李天明笔下的素描稿一样迷人。大抵是恋爱中的人都有的感觉,两个人只要在一起,说话不说话也没什么关系。
一个多小时的行驶后,车子终于到了丁依楠所住的小区门口,稳稳的停住。
薛苑习惯的跟萧正宇到谢,结果换来他的摇头:“不知道需要多久你才能不再跟我客气。”
薛苑笑了笑,转身推开了车门下车。
她单薄的背影在路灯下若隐若现,轮廓却有着莫名的光芒,萧正宇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舍不得她离开。于是一个箭步奔过去,从后抓住了她的手。
薛苑没想到他这忽然袭击,一惊,手里滇包差点掉在地上。她回头,柔声问这个忽然拉住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事情?”
夜色深沉,萧正宇的眸子异常闪亮,让薛苑疑心他的眸子是不是把路灯的的光芒都吸入了眼睛。
他期盼地看着她:“过两天我们出去度假散心,怎么样?”
薛苑微微失神,片刻后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好啊。只要你有时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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