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子要瞧女孩子,也没个好咳嗽作怪的,只好低头由得他。只是这弘昼心头
到底有事,亦是在等那抄检天香楼的消息,今儿却纵情不起来,心中也为可卿之
事烦闷。他又环顾满厅,见众人不语,又四下扫视一圈,见李纨也在,仿佛不解
恨,便了神,接着原来话头只道:「既然降了位份,要有降位份的规矩…
…给你们定位份分尊卑,也是给本王娱性取乐的。她本是小姐位份,和李纨你是
一般位份……如今降了,自然要受辱……头李纨你等她身子好些,定要去玩玩
她身子,折辱她,命她伺候,让你快意了……你不要信口胡答应,头本王要查
的。」
众女听他竟是如此吩咐,不由大窘大羞,李纨已是唬的磕了个头连连称是,
想想这般静默却是不该,怯怯道:「是……奴婢等怎么敢轻忽……」思了弘
昼心思,又凑着弘昼之喜好,勉强想出些淫词道:「林丫头……年轻漂亮、身子
风流、体态也动人心……如今子降她位份,她便亦成了我的下等性奴,既然
子有赐,我定借了子的光,头……好好玩她身子。这是她该当的,也是为
子遥相取乐用的……我不敢轻忽了。只是李纨不敏,风月事上所知不多,子即
说了上位该辱下位取乐……不知可否容我头和……妙丫头说说,让妙丫头也去
辱玩一番……她们两个本来要好,搅和一起才是有趣……子以为……?」
弘昼「嗯」了一声,听到「搅和在一起才有趣」几乎忍不住笑了,算是表示
答得还是满意,品一口茶,倒是自嘲的一笑,才道:「你们即都来了,说林丫头
的事,也是说你们的事。你们进园子为奴也有一段光景了,论起来,你们以前不
是侯门千金小姐,便是大家子媳妇儿……哦,自然了,还有那一等丫鬟下人,如
今一气儿做了本王侍女性奴。今儿倒要问问,是否……唵……觉得委屈了?若委
屈了,也径直说说……」
他说的虽是淡淡的,却字句里皆是刀锋,底下何人听来敢不惶恐,一应诸女
面面相觑,知他必是以为可卿之事着恼,在这里牢骚,个个连声「奴婢不敢」,
李纨适才答了话,这会竟然也乍了胆子,忙不迭一句:「子……您说这个话,
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了……子宽恩,才有我们今日……否则,以奴婢等家族之罪,
早该受了姘刑,发往远疆……再说子的恩德……我……」她越说越是情动,竟
和往日里不同,跪行着爬进几步,泣道:「子的宽恩大德,我说不尽。旁人怎
生想来,我也顾不得,只我……能为子之奴,供子淫乐一二,莫说什么委屈,
就是磨成了粉,也是不够报答子恩情一二的……」
弘昼一愣,转念便知她在说的是儿子贾兰,想想若非自己,那贾兰虽是小孩
子,毕竟是贾府正牌子男丁后裔,该杀也必要杀了,就算是法外开恩,看在他母
亲供王爷淫乐的面子上,也该阉割了送进宫里去伺候,自己大笔一挥,非但没杀
没阉,反而赐了个出生读书,旁人不论,这一个李纨,这份感恩戴德,恨不得化
在自己身上的心意怕是真的。
他扫视众人,一时也辨不得园中诸女心里是何想头,总觉得只因可卿之事,
怕不是有人在背后耻笑自己,不由叹息一声,连吓唬吓唬园中诸女,聊以宣泄满
腔子愤懑的心都没了,摆摆手道:「罢了……你们感恩也罢,知耻也罢,心里头
有什么妄想也罢……只告你们,古人说,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自古无
良人。所以本王不计较你们想什么……本王善性,一向待你们也是和气,锦衣玉
食、花团锦簇的,想来反而倒让你们有些忘形了,居然敢和那下三滥的戏子往来
……今儿再提点你们几句,为什么本王不计较你们想什么呢?因为你们身份使然
……平心而论,要单讲姿色身段、气质容貌,模样体态,乃至学问性情……你们
中自然几个不错的,只是无论如何,凡事有大体统小情趣,这大体统便是,你们
进了园子,便是本王之奴,从身份上论起来,连个人都是不能算的,说穿了,便
是猫儿狗儿,又好比那一等古董玩器……你说一个玩器,便是如何精致典雅,千
娇媚,也是个器具,便是个猫儿狗儿,又哪里来人管它们想个什么?所以,只
告诫你们,想什么也就罢了,若做出一点半点不如本王意的……便是个玩器,本
王淬了也就淬了……若真以为本王只有个笑颜,没个脾性……头,定做个样子
给你们瞧瞧……」
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气闷,不等众女话,便对鸳鸯道:「今儿乏了…
…哪里也不高兴去了,顾恩殿……」说着,也不再搭理众人,带着贴身四奴自
顾着去了。到那顾恩殿
?地??◢
里,胡乱用了几口晚饭,却让鸳鸯替他洗脚按摩,让蕊官
唱个曲儿取乐,勉强挑起兴致来,搂着蕊官,倒也只是平平常常,奸弄了一子,
也就睡了。
次日日上三竿,弘昼方醒,鸳鸯、金钏儿进来伺候了早点,才款款进言,说
外头有人候着要见王爷。弘昼只道必是勒克什来报昨儿抄检天香楼之事,哪知
鸳鸯却道,一行来了三人都是要拜望王爷的。一是勒克什将军是来了,二是詹
事府司管冯紫英也来拜上,二人都是弘昼门人,颇为恭敬,一口一个「且待王爷
休憩勿要惊扰,我们没什么要紧事,只候着就是了……」,可巧大内总管太监夏
守忠来拜,二人都是恭敬「夏公公是客,自然请夏公公先……」
弘昼却也是一愣。说起来自己总掌内务府、宗人府、詹事府,后宫太监都是
自己管辖,其实这紫禁城自有紫禁城的规矩,各处首领太监或是皇帝近身侍奉,
或是各宫嫔妃跟前伺候,要不就是亲王郡王直辖,各有一方
??◢?
来头。这夏守忠乃是
雍正近侍,虽品级不过和内务府佟客双、宗人府周秉全等人一样,其实到底是个
有脸面的。便命唤进来。
那夏守忠进来,亦是恭敬行礼,两跪六磕的……弘昼倒也客气,便命金钏儿
亲自去「扶起夏公公来,莫拜了,端个凳子来坐了说话」。夏守忠逊谢再三,才
斜着身子坐了,却道:
「奴才今儿冒失,来拜见五爷,实在是惶恐……只是奴才知道五爷素日里最
是心善,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奴才如今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也只好没眼色,来
求五爷恩典了……」
弘昼听他说的含糊,倒是笑了,只道:「你这老货,别兜圈子,有什么事便
说就是了。」
夏守忠才连连应道:「是是是,奴才嘴笨,倒说唠叨了……是这么着……四
爷……哦……宝亲王早先便传下口谕来,万岁爷身子欠安,大内凡事,以安定为
先,但凡一应用药,除了太医院留档,还要内务府、军机处都要知会……」
弘昼奇道:「这是世祖爷时便留下的老规矩了……有什么不妥么?」
夏守忠连连苦笑道:「唉……奴才一向只有守着大内规矩的分,哪里敢说什
么不妥当……只是前儿个,太医院上的药案,军机处竟说『虎狼』了,皇上自己
身子不爽,没精神,只说『便就这么着了』……五爷您想,皇上也好,军机处也
好,弹一手指甲就能将奴才弹成粉……若是不按方子办药,皇上的龙体有个半点
不吉祥,奴才就是万死也不能赎这份罪啊;若是按方子办药,军机处怪罪下来,
那还了得……若说是按圣意办事,皇上身子不好,怕也是勤劳国事,觉着是小事,
头应景儿还是奴才承担。奴才就是死了,也是小事……但是皇上的龙体……那
可丝毫大意不得啊。奴才只是个太监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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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字都认不全,又如何懂得什么虎狼
药不虎狼药,听四爷跟前人说,皇上如果嫌弃天气凉,要挪到畅春园里过年,四
爷就要进去伺候了……头给四爷查出来,奴才在这药石上伺候的不力,奴才的
小命定是没了……奴才想来想去,您是掌管三府的掌纛儿王爷,又是一向体恤下
人,最照顾奴才的,所以才进来请五爷您示下啊……」说着,递个药方儿上来。
弘昼命金钏儿接过那药方儿来瞧了一会儿,心下却是疑惑,暗暗思着夏守
忠的来意。
论起来,天子用药,太医院、军机处、内务府各自留档是例行的规矩,军机
处几个老头,都是博学鸿儒,指点一二也是有的,太医院自然也知道给皇帝用药,
温和为上。有些出入,其实说起来都是「常有的事」,这夏守忠是当老了的差事,
既然雍正有了话「便就这么着了」,只管按照皇帝的话去办事就是了,这么诚惶
诚恐,还特地跑到大观园里找自己……怎么想着,都似乎是个「话外有话」的意
思。
他沉吟片刻,换了戚容道:「皇阿玛身子不好……我却因为自己不慎重,摔
伤了,未能尽孝侍奉……这医理药道上,更是不通……怎么敢乱说。只是我知道
你也难办……万岁如今既是在病中,随口说的也不能当做旨意。他老人家一向以
国事为重,反而自己身子调养为轻了……军机大臣们批示,定是好意……嗯…
…这么着……鸳鸯……你带夏公公去账房上,支取五十两黄金,就请夏公公先按
照这药方命太医院备药熬了,但是先不要进上去,等头我差人跑一趟军机处,
问问马大人、张大人的意思再说……唉……那点子金子么……老夏你是宫里掌事
的,就请你代劳,就到雍和宫里替本王在佛前许愿填点香油,只要皇上身子大安,
我定支黄金五千两,重修三世佛金身,只是这等事体,如今不好让外头知道,否
则御史们又要多嘴多舌了。就烦老夏你俏俏替本王办了就是了……」那夏守忠自
然唯唯诺诺,说一堆「五爷至诚至孝」的恭维话。
待等夏守忠走远了,弘昼才唤冯紫英、勒克什一起进来,这一文一武左右坐
了,勒克什才要话,弘昼却拦住了,只道:「先别说园子里的头事……」,又
一想,自己在园子里的「外务」一向是让冯紫英打点的,只因为柳湘莲是勒克什
拿下了,才就便儿命勒克什带着亲兵进了园子,不免像冯紫英开解两句道:「紫
英、小勒,你们也是熟人……本来是要紫英你去办的,正好小勒带兵在京畿关
防,找他可以不惊动三府,所以便……嗯……」
冯紫英已是笑着打躬,连连摆手道:「爷说哪里去了……凭是哪个,还不是
五爷府里使唤出来的奴才……奴才也好,勒兄也好,都是替子办差么。」
弘昼点点头道:「如今不说这个……另有个话题,你们替我学摸学摸……是
个什么路数……你们都是我的门下包衣,不用忌讳」,便把夏守忠的话复述一遍。
那勒克什是个武将,虽然心细,于这等宫闱之事到底生疏,还是那冯紫英低
头沉吟了半日,才款款道来。
欲知冯紫英所说如何,请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阴云愁雾压芳园
昼冷夜寒袭婵娟
天香海蕴别风流
神妃情倦落影单
岂愿昨日多锦绣
安得他年春帐眠
天家九重一雷霆
碾碎冰魄也惘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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