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恩了一声，低头看这小姑娘，今日头挽着一个俏皮的单侧星星耀姑娘髻，

两只俏目顾盼流离，眉毛用深黛勾得小山，樱唇以朱彩绘得软腻，两腮未施脂粉

却分外香娇，穿一领淡红色绣着月牙的贴身褂子，腰身束着紫红色丝绦，那褂子

的料子是新选的姑苏薄纱棉，颇为贴着身子，此时跪着更显得小腰一掐，两乳一

挺，玉臀一翘。看着倒让人情动了几分。想着几次来都未曾奸玩过这平儿，其实

论起身段体格，气质样貌来，也着实是小姐般的品格。

正在思，那远处传来笑声，但听到道∓quot; 子来了……凤儿可巧盼着呢…

…∓quot;

抬头一看，一声艳红鸾凤交鸣大袍，满头金凤展翅碎金钗，笑盈盈香风略近，

不是凤姐是谁。

弘昼每见这凤姐体格样貌，音容笑语，都觉着断得是美不胜收，也不仅仅是

脸蛋儿秀美，朱唇儿魅惑，美乳儿丰韵，腰身儿柔媚，肉臀儿肥嫩，小穴儿紧致。

更要紧是的那说不尽的风情万种如流水不定。若静观便是仙子，开语又如娇娈，

行动间便是泼辣如六月火，床笫上又是柔媚似三江水。偏偏那凤姐还有一桩儿好

处，不拿腔作调，做了弘昼的性奴，也是不改性子，话语儿还透着少奶奶般的习

气，或偶尔一露威风煞煞，偶尔一露小妾娇嗔，说话嘴快舌尖，又最能干练理事。

只是一发如此，到节骨眼儿上却总守着性奴本分不越雷池。

此时果然还如往日一般，未等弘昼开口，越发近上身来，先是单膝跪了，看

一眼身边的平儿，笑着道：∓quot; 子……怎么看我这平儿看这久？平儿这丫头也是，

没个眼色，子来了，还不快快迎屋子里去……子瞧瞧，平儿这身衣服是新贡

的薄料子纱棉，夏日再不得这么好的了，只是贴身得紧，我们这般烧糊了卷子似

的穿它倒是糟蹋了东西，倒是平儿年轻有身材，子看看穿来可显得味道？∓quot;

弘昼虽然刚刚训过金钏儿不要含醋，偏偏这凤姐几句半醋不醋，又透着安心

为子物色美色之诚意。也骂不起来。笑着呸了一声。便忍耐不住，上去笑骂着，

搂起凤姐的腰肢。搂着她便前行往屋子里走。

那凤姐的腰肢软若棉絮一般，被弘昼一搂，整个人却如同整个身子都化了一

般，便软绵绵半依在弘昼怀里，嘴里却仍然不闲着：∓quot; 子好歹难得来，我有些

事也要从容子呢……子……且别摸了……丫头们看着呢……∓quot;

两人就这么进了屋子坐卧厅，这小巧的坐卧厅里装饰得一片嫣红，朱漆的廊

柱，墙面上挂着紫、红、粉三彩叠色的厚纱帷幔，一座坐炕中间驾了个香樟木雕

着瑶池九景的案几，下铺着厚厚的猩猩盏炕席，一扇冻格子月白窗正对着炕上。

便携着凤姐到炕上坐了。问道：∓quot; 有什么事要我？∓quot;

凤姐却仍是那习性，只管道：∓quot; 凤儿的事算哪台面上的事？子来凤儿这里

总是有事要吩咐吧，先说子的事吧，凤儿的精神都留着要先办子的差事呢

……∓quot;

弘昼笑着便说起自己想在园子里选几个丫鬟做贴身伺候之事。凤姐听了笑道：

∓quot; 这自然也由得子高兴……只是……凤儿这里要讨子个示下，选这几个丫鬟

……是选来……恩……子……玩……为呢？还是伺候起居为？子给个分

寸，我自然替子物色……头还是子亲自来定夺？∓quot;

弘昼想了想道：∓quot; 若说给我玩身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要还是贴身

照顾点食宿衣物……否则光是玩身子，又何必定下人来……∓quot;

凤姐笑道：∓quot; 我想着也是如此……可巧和子心意一样。既如此着，我看金

钏儿、玉钏儿两姐妹，还是蕊官、芳官、龄官，还有鸳鸯，琥珀、珍珠，对了

……特特还有怡红院里的袭人、麝月、晴雯、秋纹等都是上上的人选……∓quot;

弘昼笑道：∓quot; 要那么许多做什么，你头想想，选四个来也就是了……这事

也不急，你且和可卿商议着办就是了……你说有事要我，却是什么事情？∓quot;

凤姐正色道：∓quot; 是……是有两件事要请子示下。一件说来也是小事，内务

府最近常常送些外头的书来园子里。这……凤儿识字不多……想着这书籍说小也

是小事，说大也是大事……前头听说江南甄家，就是书上坏的事，这……想请

子示下，这书，是由得内务府只管送呢？还是今后交书单子给子过目后再送进

来？∓quot;

弘昼一沉吟道：∓quot; 你说的很是，文字上的事，说小固然是小事，说大也是要

紧的。只是若是每次都交我看，也未免繁神……咋么着吧，以后有书单子送来，

先……给蘅芜苑里宝钗看看，她看过了再定，若她也不拿准，再来问我就是了。

∓quot;

凤姐眉梢一挑，应了个是，又道：∓quot; 还有一桩事，就让凤儿有些着手不知怎

么处置了……恩，昨日……有门下的丫鬟来，说是昨日的戏班散去后，去天香

楼里，向情妃谢恩……∓quot;

弘昼哦了一声，只是看着凤姐。凤姐正色接着道：∓quot; 门下的丫鬟觉着不妥

……戏班里有男有女，有太监们关防着进来演戏，那是子的恩典……我也好个

热闹，自然是园子里的福分。只是特地去我们性奴的屋子里谢恩……一则这不

礼数，戏班进来演戏该谢的是子的恩，不是性奴的恩，再则……男女有别，这

……自然了，可卿年轻不知事也是有的……我是也想着私下去劝诫的，只是不知

子以为……∓quot;

弘昼沉默了半晌，却忽然展颜笑道：∓quot; 罢了，既然是许了大家唱几日戏，就

松泛些也就罢了……恩，你刚才说的书单在哪里？这一期的且拿来我看看……∓quot;

凤姐见弘昼扯开话头，便也不敢再饶舌，命平儿取来书单弘昼看，不多时，

平儿便递上一册黄封皮的一个小册子，弘昼展开来读着，不过是些唐诗宋词，曲

谱棋谱，亦有内务府特特备得一些房中读物。看了也只是一晒。

那平儿递上茶来，弘昼饮的一口，再接着看，亦有几本杂家小说，医书内经

等，再往下看，却哑然失笑，原来下列着一条，却是《千字文王珂注解》。

凤姐见弘昼笑了，便也凑趣问道：∓quot; 子见了什么书？可是有什么违碍的？

∓quot;

弘昼笑着指着这条道：∓quot; 这书违碍是没什么违碍的，只是未免也太浅了些

……这书难道是你要来认字的？∓quot;

凤姐几乎要呸了一口，笑嗔道：∓quot; 子就爱取消……凤儿虽然没什么学问

……这千字文是开蒙的书……岂有不认识的……∓quot;

弘昼笑道：∓quot; 那这是哪房要的？∓quot;

凤姐不知首尾，只看平儿，平儿道：∓quot; 子的话，这不是哪房小姐们看的

书……这是稻香村里的李纨小姐要的，想来是给李琦，李玟二位小妹识字用的

……∓quot;

弘昼心下一温，想想那李纨二十岁上守寡，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其实还是青

春年华，只是两个堂妹年纪尚小，想来应该只有十二岁，尚未成年。她养育贾兰

一场成了空，如今进了园子，想来看着两个小妹识字不多，也要教育，算是一份

长姐温情吧。

凤姐见弘昼沉思，琢磨着弘昼的心思道：∓quot; 子……这李琦，李玟本是双胞

胎姐妹，是李纨的寡婶带的两个女儿……论起来是李纨的堂妹……只是年纪小

……现下跟着李纨住。∓quot;

弘昼恩了一声，拿那书单子只管叩了叩，半晌道：∓quot; 也难为她……想来说是

堂妹，其实是当女儿在养活，恩……你可听过她念起儿子？∓quot;

凤姐一惊，弘昼这一问看似问得随意，却是加了小心，沉吟了一下，决意先

是实话实说，只得半起身，敛容正色道：∓quot; 子的话……李姐姐是知礼的，不

敢再挂念往日的家人……只是这母子连心，想来也不是一时丢弃得的，她……想

来亦曾念及过……哦……凤儿也规劝过她的……∓quot;

弘昼笑着道：∓quot; 你不要惊慌，她想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你们进了园子，

用身子侍奉本王，用心意取悦本王，可也没要你们都丢了人的性情……便是要你

们丢……又如何能轻易挂怀……比如你父亲王子腾……你就没有念及？∓quot;

凤姐听道念及老夫，眼圈一红，忙收敛了，下了炕来跪着叩了个头，脸蛋红

扑扑上来，只道：∓quot; 子……凤儿并不敢说是子照拂老父亲……不论家人如

何，凤儿进了园子，就是子的性奴，一身一心只有子一人侍奉……，只是老

夫能逃得生天……是仰仗子的福泽，若是有罪受，也是他自己的命数……凤儿

只有知恩报答子的心思……∓quot;

弘昼笑着温言道：∓quot;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必悲伤……父母子女之情发自

天性，你们循着礼不要关说打探，该让你们知道的，本王自会让你们知道……∓quot;

凤姐见弘昼今日心情好，想想是个话缝，便接着弘昼的话道：∓quot; 是……既然

子说道这里……凤儿便有一请子示下……看看是不是凤儿想多了想左了…

…∓quot;

弘昼叫她起来说。凤姐便起来，斟酌着字句道：∓quot; 子……凤儿这几日在想

……云妹妹是头一个伺候子……自然都是该当的……只是，子何不赏她些什

么？也好让她伺候更加用心……∓quot;

弘昼问道：∓quot; 哦？你说赏什么？∓quot;

凤姐踌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道：∓quot; 云妹妹之寡母李氏，如今还在辛者库为苦

役……∓quot;

弘昼笑着反问道：∓quot; 难道你让我去放了她……∓quot;

凤姐忙道：∓quot; 这怎么敢……，只是适才子说了，父母子女之情发自天性

……若是偶尔挂念母亲，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都是家人获罪于天，

岂能轻纵……我想了……倒有一个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凤儿想左了

……∓quot;

弘昼笑道：∓quot; 你只管说说看……∓quot;

凤姐道：∓quot; 子，凤儿是想着……何不把获罪的宁荣两府之妇人中，也选几

个有姿色的一并圈到园子里来……恩……供子一般享用……自然……熟妇年长，

子也许用着不快活……只是一则园子里能有几个年高有过掌家经验的进来，也

能调理得更妥帖些，二则她们进园子来只管吩咐些粗使差事给她们也不至于坏了

园子里的分寸，三则……凤儿想着，偶尔有母女同侍子，也许子更能快活

……∓quot;

说着，略略抬头偷看一眼弘昼之神色。

弘昼却是沉思了一刻，才笑道：∓quot; 凤丫头……本王说过，事唯诚……你老

实说，你今日兜一圈子和本王说话，难道真是为了李氏？∓quot;

凤姐又是一惊，只是今日话都说道这份上，岂能不话，便乍着胆子道：∓quot;

子，凤儿也不敢欺瞒……那日，宝妹妹来过凤儿商议……宝妹妹之母，说

白了也是凤儿的姑妈，年轻时也是名动金陵的美人……子一定满意……更何况

……还有凤儿的嫡亲姑妈……王氏……如今也……∓quot;

弘昼摆手叫她不必说了，道：∓quot; 罢了……你说的本王知道了……本王自然会

斟酌……恩……本王就不吃午饭了……∓quot; 又望一眼案上那书单，想起刚才所见

之书，道：∓quot; 你们不必跟来，你帮我斟酌随身奴儿一事……我……去稻香村，看

看咱们这慈母、义嫂、亲姐并性奴……李纨去……∓quot;

凤姐也是被逗得一笑脸一红，好在她今日功德圆满，便送弘昼只管出来。

弘昼带着两个宫女出来，前往右边稻香村方向走去。倏尔青山斜阻，转过山

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株杏花，如喷火

蒸霞一般。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

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轱之属。下面分畦列亩，

佳蔬菜花，漫然无际。

轻步走进，只听鸟语蝉鸣，不闻人声，桑叶丛丛，倒是更显得清凉，入得院

门，一个侍奉丫鬟银蝶儿见是弘昼，正要开口，弘昼忙比个手势，叫她禁声。进

得正屋，更是清净，比不得可卿凤姐屋里人来人往，四张半旧的弹墨椅子，正中

供着一尊白玉观音，墙上也无甚陈设，只有一副秋月图，一张半旧的八仙桌上有

一个竹篓，内里不过是些针线绒绳。

穿过正厅向后院走，却是一个天井小院，不用石铺路，只用绿泥种着两棵

槐树，中间却是几块驼石点出弯弯曲曲一条小径。厢房里传来女孩子读书之声。

欲知后事如此，且听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世人皆有功名心

凡俗岂无儿女情

纵是金笼锁裙钗

也闻空山鹁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