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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来了”外面的丫头不知谁喊了一句,哗一声跪倒一片。更多小说 ltxs520.com玉垄烟跪在床榻的幕帐外,低垂着颈子,双手轻轻地埋进裙裾里。从清束子口里她听到过大殿下的名字,清束子的口气总是甜软而幸福的,现在想起清束子的话她的脸还有点热热的。
在清束子的描述中,他应该是一个一流的英俊人物,她有丝好奇却并没有抬头,只是微垂着头恭谨地跪着,把颈子垂成一个最美妙的弧度。然后她看到锦袍的一角,从她身边经过,薄纱的层层帐幕被掀开,他走了进去。
已近中午,层层帐幕却把太阳光线遮避的严严实实,华贵的少年仍在沉沉睡着。玉垄烟听到清朗的声音从帐幕内传出来。织云和梳雨随侍在内,小心地解答着大殿下的提问。
“早晨,里的御医已经来过了,已经服下压惊的药丸,玉姑娘又用药酒给二殿下擦了身子,现在没什么大碍了,请大殿下放心”
耶律重琛点点头,停了几秒,目光从耶律重琰身上缓缓移开,听梳雨一说,他鼻内果然闻到一股药酒的清香之气,不禁问道,“玉姑娘是哪位?”
织云忙答,“是新来的圣女玉垄烟姑娘”耶律重琛哦了一声,帘幕早已掀开,玉垄烟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他已经停在了她身前。
“你就是玉垄烟”他的话是肯定句。
“是”玉垄烟话音未落,一手指已经停在她下巴上,轻轻将她低垂的面颊勾起来。让她的眸子正对上他的。看到她的时候他微微怔了一怔。那是一张玲珑剔透的面孔,并不最美,却有种荡人心魄的气质。那盈盈的琉璃眼眸似水波微荡,让你心驰神迷的同时再看向她时却又分明是波澜不兴的样子,只疑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的确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怪不得清束子对他如此迷恋。她一动不动,任他的手指停在她的肌肤上,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惊谎也不谦卑。她的唇角有那么一丝笃定的笑意,似乎早料到他会在经过她身边时会勾起她的下巴,在看到她时会微微怔住。
“听说是你救的二殿下,也是你给二殿下擦的药酒?”盯着她的黑眸里有一丝玩味。
“是”她声音很轻,就像她身上特别的袅袅的香气。她的眼波轻轻转了一下,却没有自他的脸上移开。
“这些药酒是什么来历?”他的手收了回去,暧昧瞬间在空气里消失。玉垄烟却仍旧看着他不慌不忙地答,“这是家父心研制出来的秘方,对伤风发热有很好的功效”
耶律重琛淡淡嗯了一声,“很好,好好服侍二殿下,我会再来看他”
“是”玉垄烟轻轻低头。脚步声向殿外走去,只听得丫头们齐声说,“恭送大殿下”,玉垄烟在那脚步微滞的时候抬起头,他果然回身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玉垄烟又给耶律重琰擦了一遍药酒,刚要离开,耶律重琰的手却紧紧地抓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姆妈……”他的唇轻轻动着,鼻子凑到她身上来,吸着她怀里的清香。她以为他又要做出“轻薄”举动,慌乱中用手推了他一下。他张开了眼睛,漆黑如星子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她的脸上。
他以为是真的,姆妈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睡在她的怀里,鼻子里是她特有的香。但是张开眼睛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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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是他认识的一张脸,只见过一次,却印象深刻,昨天他还特意叫长安去打听有没有一个新来的长着很特别的琉璃眸色的丫头,打听到了就把她带过来,他要留在身边使唤。也不知为什么,见到那双眼睛他就想起翠绿色的琉璃盏,那是他最爱的颜色。只可惜长安垂头丧气的回来,说这些天里并没有分派过来新使唤的丫头,他还为此骂了长安几句。没想到他想找的人儿就在眼前,在他思念母的时候,张开眼她居然在他身边。
“是你”他眼眸中的光芒刺到了她,她连忙褪开了他的手,移开几步,而他的目光已经追过来,亮晶晶地罩在她身上。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记得我了?”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方才还沉静让人怜爱的面庞现在已经神采奕奕。而少女并没有像他一样露出惊喜的表情,而是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轻轻跪下,“玉垄烟扣见二殿下”
“玉垄烟……”他的眉轻轻锁起,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时织云和梳雨已经在旁边笑着回复,“二殿下忘了,她就是皇上为您新选的圣女玉垄烟啊”,两个人久在里早已学会察眼观色,看二殿下的表情就知道他很喜欢玉垄烟。
只见他凝眉轻思,玉垄烟在地上跪着,他不说起也不说不起,只是沉思。她额头的纱布已经除去了,额角有一块淡淡的疤。记得在大殿他曾好奇地问起过她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而她只是用那双琉璃眼眸沉静地回望着他,那样放肆却又如此收敛,那溪水一样的明眸欲语还休却让人过目不忘。想必那时她就知道他的身份吧,可能还会在心里骂他明知故问,却本不点破她就是他的圣女。
织云和梳雨以为二殿下看玉垄烟看入了神,两人对看一眼,唇角都忍不住浮上笑意。玉垄烟静静地跪着,低着头哪也不看,就好像入定了一般,他不说起来她也并不在乎一样。就在这时织云和梳雨唇角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因为她们看到二殿下的脸色不知为什么沉了下来。
“你居然骗我”二殿下的声音很轻,她们俩听到了却并不知什么意思,然后二殿下的手突然指向了帐外,声音拔高吓了她们一跳,“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要什么圣女”,织云和梳雨为这突然的状况吓的愣在了一旁。
玉垄烟这时抬起了脸,她面无表情,微仰的下巴居然有一抹孤傲的弧度,看在他眼里,总感觉她眸子里有一股藐视的意味,心里怒气大盛。里的大小丫头都围着他一个转,他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无尚珍宝,不曾体会被人无视的滋味。然而她,却让他感觉她无视他的存在。
“出去”他大叫一声。玉垄烟慢慢站起身,连转身的姿势都那么轻盈,她居然就那么面无表情轻悄无声地走出了大帐。
他的手指僵在了空气中,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会扣头,会哭闹,会请罪,甚至会求她原谅。织云和梳雨的心全都揪紧了,很想过去拉住玉垄烟,因为她们了解二殿下,你可以哄着他,顺着他,却千万不可以忤逆他,不然……她们的牙齿开始打颤。二殿下很少发怒,但脾气一旦起来就不会很快收闸,而今天还只是前兆。心里想着去拉玉姑娘,然而脚下却连动都不敢动了。
耶律重琰的手却突然捂住了口,大叫一声跌到榻上,一众丫头都慌了神,殿下主子的叫个不住。耶律重琰只是弓着身子,面孔迷乱,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娘的名字。织云见此情景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拉住玉垄烟,“玉姑娘,不好了,殿下好像迷症了,嘴里只喊着纳兰娘,你快去看看呀”,看着织云一脸焦急,玉垄烟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到寝殿。
纤纤素手移上他的额头,却早被他抓住,手臂也紧紧把她的身子捆住,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她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和他一起滚到床榻上。他的脸磨蹭着她的口,嘴里一声声唤着“姆妈”,柔顺的像只小猫,好听的声音也带着撒娇的味道。
织云和梳雨一看殿下这样,这才悟出了三分门道,但也吃不准殿下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只是遣退了小丫头,自己也悄悄退了出去。
他本就比她高,现在她的身子连动都不能动,他像一个大孩子一样脸贴在她的口,只看见黑长的睫毛紧紧贴着眼睑,一张脸玉雕一样致,红润的唇里发出让人酥麻的声音,“姆妈,姆妈”这个声音几乎可以唤起所有女人的母。他的手故计重施伸进她的衣衫罩在她的口,修长温热的手指却有点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好像在寻找最好的安放位置。他的手让她身上起了一层**皮疙瘩,却本动不了半分。他的手终于安分下来,静静地贴靠如同第一次一样,黑长的睫毛颤动的频率越来越慢,他的唇贴在她的口,却恰恰是她最敏感的位置。或许是服用特制药丸的缘故,她感觉头已经膨胀,有什么慢慢浸出来连同他的唾一起湿透了轻薄的纱衣,露出一片粉嫩春色。而她第一次见识了他的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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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垄烟不动声色地等待,她想他回头看她的那一眼预留了许多内容,他一定会来就在不久之后,但是她错了,一恍好几个月过去了,耶律重琛连影子都没再出现过一次。他会再来看他的话也成了一句空言。
耶律重琰不在她计划和目标之内,然而她却必须和他纠缠。记得那天的晚膳,餐桌上的饮食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长条桌。她从不曾知道皇家的一顿饮食竟是这样丰富和盛大。耶律重琰已穿上了正服坐在餐桌旁,他正襟危坐眉梢都没有扫她一眼。方才在床榻上的“亲昵”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她远远站在殿外的帘幕旁,微风轻拂,薄纱轻摆,飘飘欲仙。而她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耳内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围绕着他的莺声燕语。织云和梳雨是他的贴身大丫头,自然所有的食物都要先经她们的口试尝后才放入致的小碟内递给他品尝。只是这个小王爷在玉垄烟看来实在是刁钻难伺侯,半个时辰过去了,织云已经用尽心思尽挑着他平日喜欢的尝了放在碟子里,可是他不是摇头就是说不合口,甚至烦燥地把筷子摔了,弄的小丫头们哗地跪倒求主子好歹吃一点。织云和梳雨见二殿下半点饮食都没进更是愁眉不展,这些日子伺侯二殿下的膳食可把她们难为坏了。
“二殿下,即使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也好歹吃一点吧,明天你想吃什么先告诉我和梳雨,我们让厨房的厨子编着法做就是了”织云跪在地上说。耶律重琰却不答话,只是用眼角轻轻扫了一下站在大殿外的玉垄烟,但很快就移开了,只说,“收了吧,光看着就饱了”,说完这句话,眼睛却又扫了一下殿外。
心思灵巧的织云早给梳雨使了个眼色,梳雨立刻会意,走过去轻轻拉住玉垄烟,伏在她耳边,“玉姑娘,你过去帮殿下挑几样好吃的,他一定会吃”,玉垄烟不以为意,心想,活该饿他几顿才好,她去的话他更不会吃了。梳雨见她不去,拉着她的手已经求了好几遍了,玉垄烟实在拗不过,只得走进去。
她想他天天锦衣玉食惯了,好东西再好吃也该腻了,所以她挑了一些素净爽口的食物,自己先尝了,再夹在小碟子里递给织云,织云摆手叫她自己给他端过去。她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把小碟放在他眼前,一双明眸斜过去看他。
他眼睛转了转,睫毛一掀问她,“这是什么?”
“这是青菜”她答,双眸继续盯着他的脸。他偏过脸用筷子夹起来,伸到她嘴边,“我不吃菜梗,你把菜梗替我吃了”,玉垄烟脸一窘,想不到这个尊贵的小王爷让她和他分吃一棵蔬菜。织云向她摆手,意思是没关系让她尽管吃就是了。
她也并不推辞就着他的筷子把青菜的上半部分吃了,耶律重琰好像很满意,将剩下的菜叶全吃光了。旁边的丫头们这才舒了口气,都大感欣慰。只见玉姑娘尽挑的是些平时二殿下连看都不看的素菜叶子,而二殿下却总是让她先吃一口自己吃她剩下的,好像玉姑娘吃过的东西都变成了天下难有的珍馐美味。丫头们还发现每次玉姑娘夹菜给他时,二殿下都将鼻子凑到玉姑娘袖口内嗅几下,弄得她们都在底下偷偷的笑又不敢笑出声。
“那天为什么骗我?”虽然嘴里吃着她夹的东西,但嘴也没能闲着。
“我并没有骗你”她平静地说。他偏头想了一想似乎觉得她说的有理,又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圣女?”看她一脸淡淡的样子他就想刁难她,或许潜意识里刁难她是想让她注意自己,因为他从小到大不曾被人忽视。
“你并没有问我”她理所当然地答,淡淡的两句话顿时让他语塞。自动转了话题,“听说是你救的我?”口气里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是”她将一些金针茹放在他碟子里,不知不觉他已经吃下了许多她挑的东西。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睃巡,“你会游泳?”语气里仍有些怀疑的水分,这么轻薄的身子居然能将他从水里拖出来,可见泳技了得。她顿了一顿,目光好像飘向了不知名的远处。
“是哥哥教的”她唇角突然出现一个飘忽的笑意,又在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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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无言已经回来两年多了,虽然玉垄烟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小跟班,小尾巴,但她却从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他清寂沉默,才十几岁的孩子,却显得深沉成熟,远远看去,他一身白衣,在微风里像颗飘逸的玉树。爹爹是杏花寨方圆多少里的名医,玉无言从十一岁就跟随爹爹行医,他天负异秉,才两年多却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爹爹感慨不已。
圣手郎君玉无言,寒玉公子玉无言这样的美称已经传的神乎其神。爹爹的药材里要用到一味鱼骨,总是吩咐玉无言却河边捕鱼,他去杏花溪的时候,她是必要跟着的,只是有时候他旋身站住,就淡淡看着她也不说话,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回去,虽然他总是淡淡的,但她从不愿违懊他的意思,只得怏怏回去。而下次玉无言再次去溪边捕鱼时,她学了聪明,总是带上一两件脏衣服去河边洗,这样他就没有理由遣她了。
玉无言捕鱼前总是先在石头上静坐一会儿,他的眼睛好像望着溪里游来游的鱼儿向它们做最后的道别,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那样静静坐着,仙姿空寂,静如远山。玉拢烟是从不曾见过他下溪的,他来到溪边时,手已经从怀里捏出银针,只看到他手腕一翻,银针已经从他手里如天女散花般发散出去,当然玉垄烟是看不见的,因为他的手法极快,她只是想像。有九尾鱼会浮上水面,不多也不少,都是一针毙命。只见他临江站着,衣袂飘飘,飘逸而潇洒,让玉垄烟羡煞。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追着他要他教她用银针捕鱼,当然玉无言对她的死缠烂打总是不理不睬,偶尔被她逼急了,他的眉毛动一动她就立刻闭嘴了,但这时候也不多,所以总是她围着他说个不停。
她手里洗着衣服,眼睛却总是瞄向在石头上坐定的玉无言,她总猜不透在捕鱼前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她很愿意看这样的他,白衣飘飞而人却静寂清冷,仿佛仙化成一尊风姿飘逸的玉观音,她看得痴了,连衣服飘走了都不知道,待到发现时就跳入水中去抓,那是哥哥的衣服怎么能丢呢,只是衣服飘去的溪流越来越深了,她跌进了水中,从小在河边长大的她居然是旱鸭子,因为没人会教她。一双手抓住了她,将她托出了水面,他带着她在溪水里游,将衣服抓回来,她的身子那么轻快像在飞一样。就在这件事发生不久以后,再一次捕鱼时,他开始教她游泳,她很笨,而他教得很细致。偶尔有时候她拿他的银针学他的样子去飞鱼,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消失在水里的极细的银针只要他下水都会很快找到,他有极佳的眼力。是他让她练就了一身好泳技,那些飞针捕鱼的日子对她来说那么珍贵。
“哥哥?你哥哥叫什么?”她的思绪被耶律重琰打断了。
“玉无言,寒玉公子玉无言”玉垄烟说道,“他什么都会,那些给殿下擦的药酒也是哥哥研制的”在耶律重琛面前她没有说实话,因为有防备,但耶律重琰还是孩子,她无须刻意隐瞒。
耶律重琰哦了一声,好奇地看着玉垄烟。玉垄烟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从没见过这种表情在一个女孩子脸上出现过,那时候他一点都不懂,这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后来他懂了,每每想起这样的表情心就会刺痛。
机缘巧合玉拢烟被分派来服侍耶律重琰,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小王爷子这样乖戾难测,甚至连天都敢翻过来。在他身上她本没想到要舍半分力,然而她大大的错了。
既然做了他的圣女,身在其位,她也少不得要做做样子来看。从织云、梳雨那里了解了耶律重琰一天的时间安排,才知道别人只看到他们锦衣玉食,而实际上做个出色的王爷也不容易,光看他们排的密密麻麻的学习课程就知道了。文,武,音律,骑这些课程时间界定都非常严格,必须每天遵守,稍有怠惰,就要罚站或者杖手(当然虽然有这种规定,但也没人敢做这个执行者,所以这些惩罚也只是起威慑的作用)
早晨还没到辰时玉垄烟就早早起来梳洗完毕,过寝殿这边监督耶律重琰起床功课,彼时织云、梳雨也刚刚起来,见玉垄烟已经清清爽爽的走进来,忙打起帘帐叫小殿下起床。只是小殿下睡得很死,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两人只得挨上前大着胆子去轻掀那条盖的严严实实的锦被。没想到一掀不打紧,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被子里哪里还有二殿下的人呢,只是并排着的两只枕头。昨夜她们清清楚楚地记得她们服侍二殿下躺下才退下去的。
“二殿下去哪儿了?”玉垄烟问。昨天还和他说的好好的,让他早早起床做功课,她会来监督,他也答应的好好的。
“我们不知道啊,一点都没觉察二殿下什么时候出去的”织云梳雨的声音里都带着哭音。瞧玉垄烟的脸色,虽然还是那样镇定,但总有些不好看了。二殿下也真是的,玉姑娘这是来后第一天执勤,怎么也要给她点面子才是,二殿下为什么哪天不挑偏偏挑这天呢。听门上回说二殿下卯时就带着长安出去了,虽然告知殿下不能私自出,但二殿下又岂是他们能拦的住的。
玉垄烟静坐在耶律重琰的寝外等他,到午膳的时候织云梳雨请她去吃点东西她连眼皮都没眨一眨,看玉垄烟的样子,织云梳雨心里急的什么似的,就盼着二殿下能早点回来,又怕他早回来和玉姑娘起什么冲突。
直到天蒙蒙黑,耶律重琰才领着长安兴冲冲走进来,将长安手里拎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小玩艺赏给一众丫头,大家都皆大欢喜,直到走进内殿,长安手里的玩艺也打发光了。耶律重琰一眼看到玉垄烟坐在殿前一个锦色绣墩上,脚步慢了一慢,收敛了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清了清喉咙的同时悄悄给长安使了个眼色。
长安鬼机灵,扬起手来就削了自己两个耳刮,“叫你不长记,什么忘了也不能忘了小爷的功课呀,叫你以后还教唆小爷出去玩”
玉垄烟不理会,目光移向耶律重琰,耶律重琰也在看她,眸光清亮,带着些微的挑衅,好像在说听到了吗,是长安教唆的,看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玉垄烟面无表情,“梳雨,去把先生的戒尺取过来”,大家一看这情形,有点慌了神,梳雨只是犹豫着,玉垄烟拔高了嗓子,“快去!”梳雨吓的一溜烟跑了,其他人全都跪下了。
他们知道祖上的教规都非常严格,是先皇亲自拟定,与圣喻无二,这些戒规一直以来未能执行也是因为皇子们身份尊贵,其他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真要碰到个认真的人认真执行起来,也是没人敢阻拦的。
“玉姑娘,二殿下身子矜贵,您要罚就罚我吧,是织云睡得太死没看好二殿下”
“玉姑娘,是小的教唆二殿下出去的,要罚就罚小的,和二殿下没有关系”
耶律重琰一直似笑非笑地站着,好像看别人演戏似的,眼睛微眯觑着玉垄烟,他一点也不相信她敢真对他下手。
玉垄烟取过梳雨手中的戒尺,对他说,“君无戏言,既然二殿下昨天许了诺,今天就要照办才是,怎么可以私自出,将大家的辛苦都凉在一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可知道错了?”
“是”耶律重琰挑眉。
“君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是长安教唆殿下的还是织云看管不利?”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主意”耶律重琰清清朗朗地说。
“好,那请殿下伸出手来”
耶律重琰唇角微抿着笑将两只手一齐伸出来,那是一双比女子还要细嫩好看的手,只有养尊处优的人才能生就那样一双手。那双手连一都会不由得小心翼翼怕刮破了它。看着这样的一双手玉垄烟犹豫了,但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扬起了戒杖。
戒杖还没落下,早有一大群人惊喊着,“玉姑娘手下留情”“玉姑娘使不得啊”,玉垄烟不管,这个二殿下早就欠有人好好教训他一顿了,戒杖狠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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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重琰靠在墙壁上,脸有些苍白,但眼睛还是黑漆漆的,失神而执拗。长安不停地用袖子抹着眼泪,好像被打的是他一样,织云和梳雨拿着药膏侯在旁边,都是一脸的焦急关切。怎奈不管她们怎么求,耶律重琰就是不肯抹药,更不让她们近身。看情景好像被杖手的是一众围侍的下人而不是旁若无人的二殿下。耶律重琰罚站,大家都跟着小心翼翼的伺侯着。
众人全都焦急没奈何的时候,玉垄烟走过来,身后跟着如意和琉璃,这两个丫头是耶律重琰特意分给她的,还替她们改了名字。玉垄烟走到耶律重琰面前执起他的手来,低头捋开他的袖子。
“让我看看”她声音轻细,神态安宁。一旁的下人皆屏了呼吸,害怕二殿下突然大发脾气,刚才连平时和他最亲近的织云梳雨想查看他的伤他都不让。哪知大出人们所料,二殿下竟一动不动,只任玉姑娘将袖子挽上去,在场的下人都吸了口气,二殿下的手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了,还难为他竟一声不吭,这个玉姑娘下手也实在忒狠了。
玉垄烟叫琉璃取过药膏来,执起他的手,一点点替他抹药。她颈子低垂,一缕秀发从耳后滑脱出来,在他眼前盈盈轻晃,轻触在他肌肤上的手指柔软温柔,从她身上有一抹淡淡的香直泌入鼻息,方才还疼得钻心的手指竟一点也不疼了,只感觉到清凉和温软,只期望她的手指在肌肤上多停留片刻。
“从没有人打过我,你是第一个”他说,玉垄烟不答话,也不说规劝的话,只是默默为他抹药。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和娘一样的香气?可是娘却从来舍不得碰我一个指头,即使我淘气,她也不曾训斥过一句,而你……”他的声音略有迷惑。
“我不是纳仁娘”玉垄烟抬起头来正视着他的眼睛。他黑漆的眼睛有片刻的凝滞。她淡淡地说,“殿下今天落下的功课补上以后才能用膳,长安,把书替二殿下拿过来”
“不必了”耶律重琰叫住长安,“今天的功课我都学会了,今天先生说要讲庄子,第一课就是逍遥游,而庄子的全本我已经全部看完了”说完,他开始朗朗背诵起逍遥游的片断,念完之后又加上自己的注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已经学过不下数遍且背的滚瓜烂熟,知道的更是骇然于心,先生还从没讲过庄子,书也是昨天才拿到,他居然才翻了一遍就已经倒背如流,了然于心。玉垄烟才知道耶律重琰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的腔调圆润好听,抑扬顿挫,带着音律的美感,丫头们虽然不懂二殿下讲的内容,但一个个也听得痴了,全都露出崇拜的神情。长安方才还弓着的腰也抖得直起来,下巴昂起了老高,眼睛斜睨着玉垄烟。像是在说,瞧瞧,二殿下是因为有成竹才出去玩的,先生讲的内容他都会了还听它做什么?你什么都不问,凭什么把二殿下打的这么狠?
念完后,耶律重琰眼波一转,“玉垄烟,我解释的对不对?”他没有象称呼织云和梳雨时那样叫她姐姐,他的语气很恭谨,却内含着挑衅。她琉璃般的眼眸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他得意的地发现她严肃的面庞还是变了一变。然后她转身说,“织云,梳雨,替殿下准备晚膳吧”,说完就带着琉璃和如意走了。
长安一直跟着玉垄烟,见她停住脚步就走过来跪下,求她以后取消杖手的规矩。玉垄烟看了他一会儿说,“看来你对二殿下很是关心”
长安说,“二殿下是我的主子,长安一辈子对主子忠心不二,二殿下身子矜贵,实在不行,玉姑娘以后就处罚长安吧,长安什么都替二殿下受着,求玉姑娘成全”
玉垄烟点头,“好,我答应了,不过我问几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
长安忙点头,“玉姑娘问一百个问题我也答应”
玉垄烟一笑,“听说你以前曾服侍过皇上?”
长安称是,“那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皇上登基以后见二殿下身边没有得利的人就让我过来服侍二殿下了”
“那么你肯定知道圣上好像有一项特别的爱好……”
长安不等玉垄烟说完,就眉飞色舞地说,“这个小的知道,圣上从小就喜欢书法,外帮人进贡的礼品,不管是多贵重的黄金珠宝他也不放在眼里,但有时一幅小小的字画却能讨得他的欢心。圣上不仅喜欢看还喜欢自己写,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的书法就已经名动京城,登基以后被人称为‘御龙体’,许多书法大家争相摩仿,却连一分髓都得不到呢,听外边人说皇上虽然年纪尚轻,书法却已经登峰造极,皇上是九五至尊,他的书法独一无二,几乎无人能仿”
“听你这么说,我倒真想看看呢”
“原来玉姑娘也喜欢书法”长安献宝地说,“对了,我记得前一阵子皇上曾亲赐过二殿下一幅字画,二殿下很喜欢让我恭恭敬敬地收起来,锁在添宝阁里呢”
“是吗”玉垄烟淡淡地问,“能不能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那有什么不能的”长安索了一下身上,从颈上取下钥匙,“前两天二殿下还叫我把添宝阁的钥匙交给玉姑娘保管呢,这两天一忙我就忘了,这就是钥匙,玉姑娘想什么时候看就去看吧,长安就管不着了”
玉垄烟叫琉璃取过钥匙陪她去添宝阁看看。添宝阁里珠光宝气,各地官员进贡的礼品以及皇上平时赐的各类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玉垄烟连看都没看,只取了那轴字画出来。
刚回来想细细地品一品,织云已经急匆匆找来了。她忙把画收起来,跟她一起去耶律重琰的寝。织云只说二殿下手受伤了,又不肯吃东西。果然玉垄烟看见他坐在座位上,身边伺侯的丫头苦口婆心地求着,他好像连听都没听见似的,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看到她时,眼睛就定住了。
梳雨看见她来了,像见了救星一样,悄声说,“玉姑娘你可来了,今后二殿下进膳可离不了你了,只要是你喂的二殿下什么都肯吃,你不在身边他连嘴都不张呢”,玉垄烟过来干净利落地挑了几样食物,自己先尝了给他放在碟子里。耶律重琰不动,只是向她眨眨眼。
玉垄烟不明所以地看看他。他看了看食物,然后向她张张嘴,她才明白是要她喂他。
“怎么了,我的手现在疼得很呢,是你把我弄成这样,是不是要负责喂我吃饭?”他得礼不饶人地说。玉垄烟想才打了几杖就打得连手都不能动了?不过她也懒得和他理会,拿起筷子喂他。没想到他仍旧刁钻的紧,就连炸好的鹌鹑蛋也先要她吃一口他才肯吃,否则嘴巴就闭得紧紧的,拒不食用。偶尔他还轻轻哼一声,提醒她他的手现在还疼着呢,而他的手弄成这样全是她的功劳。他的举动看在丫头们眼里完完全全是在撒娇,有几个丫头悄悄捂着嘴笑起来。
自从纳仁娘走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二殿下这样,以前纳仁娘对二殿下说一不二,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可殿下就是听她的。而玉垄烟没有一样和纳仁娘相同的,对二殿下也是冷冰冰的,还第一次动了刑罚,可是天底下就是一物降一物,二殿下虽然表面调皮淘气,骨子里却已经被她降住了。
直到服侍耶律重琰睡下,玉垄烟才抽出身来。在灯下,她轻轻地打开卷轴,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名贵的兰花洒金御宣上,隽逸的字迹一点点浮现。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笔走龙蛇,姿态万千。一股王者的霸气似乎从每一道笔画中直透出来。那是一首气势恢宏的词,玉垄烟轻念,“浊沙万里蔽昆仑,风暗卷云浑。丈夫当世,纵歌横辔,匹马出玉门。谁言关外多离苦,对漠漠烟尘。无语独欢,登高笑眄,犹见古来人”,右下角一痕金印,是个瑱字。她知道那是当今圣上的名字,耶律重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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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垄烟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个瑱字,她内心微悸,好像它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字体,而是和当今皇上存在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它如同神话,隐隐的透出一种矜贵之气。
“耶律重瑱”她轻轻念道,天底下应该没几个人敢念他的名字,即使是在私下。她有点失神也有点懊恼,进时间已经不短了,而她连接近耶律重琛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朝见圣颜。每天光一个耶律重琰就足够让她头痛了。
这个十岁孩子的子她一点都不透,说他懂事,他有时候又顽劣异常,说他乖张,他有时候又聪颖乖巧。总之你觉得透他子的时候,他又反其道而行之。就拿学业的事来说,她曾要求先生跳过庄子讲别的诗书,因为耶律重琰一旦对一件事物完全掌握就会失去兴趣。然而先生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学究,听说做过两代皇帝的太子太傅,也曾教过当今皇上,可以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却总是有点迂腐,一定要按自己的套路来教学。
自从她执行过杖罚后,耶律重琰表现还算过得去,那药膏是她带来的特制的金创药,对伤有奇效。明明他的手早该好了,可是让她奇怪的是耶律重琰仍一直喊痛,织云想去请御医来看看他又不肯,只肯让她帮他涂药膏,而且他自己连筷子都不肯拿,只让她喂他。难道是她带的药膏失灵了?那可是出自玉无言的手啊。她也懒得去细究了,只要他不调皮淘气,她喂喂他倒也算不得什么。
每天清晨起来,他会自动去雕花阁读书,先生照旧在讲庄子,他坐在先生对面偶尔认真听上两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敷衍了事。自从知道他天资过人之后,她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肯乖乖坐在那儿听课不到处闯祸她就知足了。不过有时候耶律重琰着实让人哭笑不得,这个小王爷居然连皇上的老师也敢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