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嫣然笑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视死如归;次则组织得当,人尽其用;三须防构充足;四要粮食无缺。现在我们的牧场的围墙虽不够坚厚,但胜在城外处处陷坑,可补不足,又四个条件无不兼备,所以此战定可稳操胜券。”胜翼此时来了,接口道:“嫣然仍漏了守城必须劫寨这一至理,此之谓以攻代守哩!”
纪嫣然笑道:“这要看小俊的本领了。”战鼓忽起。扮作马贼的敌人开始移动冲车,分作四组从正面攻来。滕翼笑道:“蒙惊想欺我乎,正面的攻势,只是在牵引我们的主力,真正来犯者,必是由后而至,我们就陪他们先玩一场好了。”话犹未已。轰隆一声,敌方其中一辆冲车掉进了陷坑去,一时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这些陷坑全在弩箭机射程之内,滕翼一声令下,立时箭如雨发,敌人冲来由千多人组成的先头部队,纷纷中箭倒地,且又有一辆冲车翻进布满尖刀的陷坑内。战鼓再起,左方和后方杀声震天,敌人终于展开全面的攻城战。
矢石火器在空中交飞着。由于弩箭机射程及远,又是居高临下之势,硬把一波一波冲上来的敌人杀退。整个时辰后,才有两辆冲车勉强捱到城下,却给投石机投下巨石,硬生生砸毁了。偶有火箭射进城里,都给迅速扑灭。人人均知若给敌人破城而入,就是屠城局面,故而无不用命,杀得敌人血流成河,尸横片野。此时敌人已成功以木板横过陷坑之上,以巨盾护身,推着余下的五辆冲车攻来,声势骤盛。
项少龙知是时候了,发出命令,号角声扬。数十股浓烟立时由烟雾坑内冒出来,顺着风势向城外和丘上的敌人掩去,一时呛咳之声大作。滕翼叱喝督战,加强反击。项少龙分别吻了乌廷芳、赵致的脸蛋。吩咐他们留守城内,最后来到琴清身前。
琴清俏脸通红,侧起脸蛋,含羞待吻。岂知项少龙伸手逗起她下颌,重重在她唇上吻了一口,才笑着和滕翼纪嫣然两人下城去了,留下娇羞不已的琴清在城头上。此时浓烟渐敛,但远方丘顶处喊杀和箭矢破空之声却不绝于耳,显然是荆俊和手下依计在浓雾处向敌人发动箭攻。
大门处,上千乌家战士,早在马上静候,到项少龙三人上马后,一通擂鼓,大军队型整齐的杀出城外,依着安全的路线,利刃般直刺入敌阵里。项少龙一手持飞龙盾,一手持飞龙枪,身先士卒,见人便挑,杀得早被浓烟呛得失去战斗能力的敌人更是溃不成军。乌家战士表现出强大的攻击力,人人奋不顾身,有若虎入羊群,转眼间便冲破了一个大缺口,往丘顶的敌方主力攻去。
此时丘上敌人早因浓烟和荆俊的突袭乱成一团,再给乌家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强势冲击,那能吃得住?人人都无斗志,四散逃生。城门再开,另一队三百人的乌家战士在乌言着的领导下冲了出来,配合城上的攻势,更杀得敌人狼奔鼠窜,只顾逃命。项少龙这时和荆俊的军队会合,联手追杀敌人二十多里,才折回牧场。
此战大获全胜,歼敌二千,俘敌二百,己方只死了三十一人,伤者不过二百,虽可说战绩彪炳,但项少龙仍不觉开心,对他这爱好和平的人来说,战争伤亡始终不是愉快的事。天明后,乌族的人走出来收拾残局。荆俊则负责把俘虏立即押返咸阳,好给吕不韦制造一点烦恼。滕翼和项少龙巡视战后的战场时,惋惜道:“只恨拿不着蒙鸄和管中邪,否则吕不韦就更百词莫辩了。”
项少龙早知小盘登基前,没有人可动摇吕不韦的地位,叹了一口气,没有
说话。滕翼道:“被俘的人不是蒙鸄的亲兵,就是吕不韦的家将,我很想知道吕不韦可以如何解释此事。”项少龙沉声道:“不要小看吕不韦,我猜他定有应付的方法。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两天后,答案回来了。荆俊派人回报说,当他们刚抵咸阳城,就在城门给管中邪的都卫截着,然后吕不韦亲自出马,把俘虏接收过去,表面当然说会严惩犯者,追究元凶。但际此吕不韦凶焰遮天的时刻,连小盘都难以说话,最后自是不了了之。荆俊早在项少龙指点下有了心理准备,只将由纪才女写成的报告交给王陵,依足规矩再转送给左丞相昌平君,由他在早朝呈上朱姬和小盘。
这奏章厉害处是没有一句直接指控吕不韦,但也没有一句不暗含这意思。无论吕不韦如何胆大包天,短期内也休敢派人来攻了。
项少龙这天练枪分外精神,因为琴清特别早起来看他。“劈劈啪啪”声中,首次把纪嫣然迫得要全力施展,才勉强架得住他。项少龙见把心爱的纪才女杀得香汗淋漓,哈哈大笑,收枪疾退,倏地立定,威武有若下凡的天将。
乌廷芳、琴清诸女拍烂手掌声中,纪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真厉害,只短短数天,便能把握枪法的神髓,嫣然甘拜下风了。”滕翼此时来了,手提清叔刚铸出来的长刀。哈哈笑道:“二哥来了,好见识一下是你的飞龙枪厉害,还是由清叔依少龙提议设计出来的刀厉害。少龙万勿掉以轻心,这刀内含有那种叫‘铬’的东西,我试过用它连断十多把长枪,锋口只破损了少许。”
纪嫣然天生对新事物好奇心重,更兼此乃夫婿设计出来的宝贝,忙向滕翼讨过长刀,研究了一会后叹道:“这真是马战的好宝贝,真不明白少龙是怎幺想出来的?若在战场上,策马执剑向敌人冲击时,由于马速太快,主要靠挥臂劈砍攻击敌人,而不是用剑向前推刺。这样一来,尖长的剑锋作用不大,虽两侧均是锋刃,却因剑身颇窄,最厚的地方只能安排在中脊处,烧制难度很高。砍劈时又容易折断。现在这把刀只一面有刃口,另一面是厚实的刀脊,不但极难折断,利于砍劈,而且更好用力。唔!嫣然也要清叔制一柄给人家把玩才行。”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他之所以请清叔制一把刀出来,主要是一直很欣赏日本的东洋刀,那想到竟有这幺一番道理。
乌廷芳由纪嫣然手上接过长刀欣赏,细看后鸄异地道:“这把刀锋缘处的纹路真美,噢!刀柄处还有名字,叫‘百战’。百战百胜,意头真好。啊!这百战刀真重哩!”滕翼解释道:“清叔锻剑的方法乃越国欧冶子秘传的‘百炼法’多次火炼,再重新反覆锻打多次,又淬以烈火而成,故远胜一般兵刃。”
再对纪嫣然笑道:“若嫣然想弄一把这样的宝刀,恐怕要多等一年才行,但亦未必及得上这把百战宝刀。这是清叔呕心沥血的杰作,一年半来失败了无数次,才忽然老天爷开眼般炼成了这幺的一把。好了,少龙来吧!”
众人大感兴奋,退往一旁。雪花纷飞下,滕翼提刀而立,气势不凡。项少龙大喝一声,飞龙枪如活了过来般弹上半空,如百头灵蛇钻动地笼罩着滕翼胸腹处。滕翼知他怕因兵器长了一倍,容易错手伤他,哂道:“竟对二哥这幺没信心,快放马过来。”乌廷芳看见滕翼说得豪气。忙对顶少龙嘘声四起,连琴清也不例外,可知这美人儿已完全投入了项少龙的生活去。
项少龙哈哈一笑,沉腰坐马,长枪闪电般刺向滕翼小腹处。亦只有这等长兵器,才可取这幺样刁钻的角度进击,丝毫不怕敌刃觑上了空档反击。
滕翼冷哼一声,百战宝刀猛劈而下。项少龙改刺为挑,“当!”的一声,竟挑不开百战宝刀。骇然下收枪防身,化作一片枪影时,滕翼冲前抢攻,一时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刀枪交触,长枪都给荡了开去,若非飞龙枪是全条以精钢打成,换了一般木枪杆的话,早断了十多次。这时十八铁卫和善兰闻声而至,加入喝釆的行列,更添热闹。再一下重击后,两人退了开来,都有力竭之感。
纪嫣然鼓掌道:“这趟可说是平分秋色,但只要二哥有来日时间,熟习了刀性,败的必是我们无敌的项少龙无疑了。”项少龙仰天长笑,将飞龙枪随手抛掉,大喜道,“我决定不用枪了!下个月就以此百战宝刀,取管中邪的小命。”
滕翼欣然把刀抛给他道:“就此祝少龙百战百胜,天下无敌。”项少龙接过宝刀,拿起放下,秤秤它的斤两,赞叹道:“这宝刀的重量差点比得上我的墨子剑,但外表却看不出来,必教管中邪大吃一惊,后悔要与我决斗了。”
滕翼笑道:“由今天开始,你的墨子剑是我的了,用过了百战刀,其他兵刃除墨子剑外都变得索然无味了。”两人相视大笑时,那边的纪嫣然刚听完乌光的报告,奋然叫道:“乌光说拜月峰发现了一个大温泉,我们立即赶去。”乌廷芳、赵致、田贞、田凤等齐声欢呼。
项少龙愕然道:“今天不用练习了吗?”纪嫣然展露出迷人的甜笑,柔声道:“有了这把百战无敌的宝刀,休息一天有什幺打紧哩!”
项少龙心中涌起强大的信心。说到底,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皆因多了二千多年的识见,手上这把刀就是最好的明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