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五脏六腑。我这会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硬挺着眼睛眨
也不眨的跟妈妈对视着,竟然有那么点英勇就义的感觉,自己想想也是有点可笑。
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和锋锐的眼神狠狠压迫着我的神经,
带给我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力。就在我苦苦支撑、即将要转身逃开的时候,妈妈的
目光却逐渐柔和下来,末了轻叹一口气,站起身缓缓的走向自己的卧房。我一时
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望着那苗条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然后才忽然惊觉,此刻妈
妈的背影显得如此……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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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一直到晚饭时候才从卧房里出来,除了看上去情绪比较低落之外,倒是
没有其他的反应。钟牛不知道怎么回事,吃饭都小心翼翼的,话也不敢多说。直
到妈妈随口问了几句他补习的情况,钟牛才松了口气。
似乎是因为最近太忙,妈妈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了我,但是我却始终心里
悬着一块石头。
这天我刚刚放学,妈妈就打来电话,让我和钟牛自己张罗晚饭,她会晚点回
来,不用等她吃饭。这种情况最近时有发生,我也习以为常了。
一直到快9点妈妈才回来,一同进来的居然还有齐贺。两个人的衣服上面都
沾染了不少尘土,看上去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齐贺的手里提着几个餐盒。我
赶紧迎上去问道:「妈,你回来了。」听到动静的钟牛也出来打了个招呼:「妈
妈,齐叔叔。」
「嗯,回来了。」妈妈点点头。齐贺也笑着回应:「嗳,小凡你好,阿牛,
你也好。」对着齐贺,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齐贺倒是不以为意。
妈妈一边换鞋一边对着我问道:「凡凡,你俩吃过饭了吧?」见我点头,接
着说道:「把你齐叔叔拎的饭盒摆到餐桌上,你和钟牛还要不要再吃一点?」
「不用了。」「不要了。」我和钟牛同时回答道。
我接过齐贺手里的餐盒在餐桌上摆好,然后给妈妈和齐贺各倒了一杯茶,就
和钟牛各自回房间了。我支楞着耳朵,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妈妈和齐贺一边吃一边
闲聊着,大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听起来今天妈妈是下乡调研了,好像也提到
顺
便在打听什么人。吃完饭齐贺要收拾残局,妈妈却坚持不肯,最后俩人推让了几
句齐贺就告辞了。
听到齐贺出了门,我主动出去收拾餐桌。等我收拾完,妈妈已经换过一身家
居服,整个人软软靠在沙发上,满脸都是倦容。我问妈妈:「妈妈,今天你这是
下乡去了?累坏了吧。」
「嗯,」妈妈懒洋洋的回答,一边打开了电视,「今天去断龙镇了,下乡调
研,顺便……」说着妈妈扭头瞥了瞥钟牛房间的方向,又看了看我,突然换了个
话题:「凡凡,最近妈妈比较忙,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妈妈这个弯转的我猝不及防。我还在琢磨妈妈那个「顺便」后面是
什么内容,妈妈却突然丢出了这么一个话题,愣了愣神我才回答道:「您放心吧,
我这边没问题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您千万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您看您今
天这么晚才吃饭,老这样不是个事。万一把身体搞坏了,那就麻烦了。」
「好了,我知道了。」妈妈站起身来伸手在我腮上轻轻捏了一下,又摸了摸
我的脸颊,顺手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放心吧,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
担心。」
从监控事件之后,妈妈还是第一次跟我如此亲昵。我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现
在才平复下来。妈妈似乎觉察到了我情绪的变化,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望
着我的目光深邃而温柔,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先回房间吧,我
跟钟牛说点事。」
我看了看妈妈,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故意把房门虚掩着。只听妈妈敲
了敲钟牛的房门,说道:「钟牛,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完妈妈
转身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
「妈妈,什么事?」
「先坐吧。」
「哦,好的。」
「嗯……钟牛,是这样的,今天我去断龙镇调研,顺便打听了一下你家里的
情况。你有个叔叔叫钟新民是吧?」
「是。」
「他好像现在就在附近县里面打工。我想,如果联系到他,就跟他商量一下,
看看他是不是愿意带你一起生活。」
「妈妈,您是不要我了吗?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怎么骂我打我都行,但
是求您别赶我走……」听声音,钟牛似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唉……」妈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用更加低沉的声音接着说道:「我没有
不要你,更不是要赶你走。但是最近我了解了一下关于收养的相关规定,像咱们
这种情况,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第一,你父母都亡故了,但是你还有叔叔,在
这种情况下,他就是你的监护人。你知道监护人是什么意思吧,就是说,即使我
想收养你,也必须先得到你叔叔的同意。第二,法律规定只能收养14岁以下的孩
子,而你已经快16岁了。第三,收养人必须无子女,但是我已经有了凡凡,这也
不符合规定。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政府官员,我必须带头遵纪守法。你是一个很
好的孩子,我非常舍不得你,但是现在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这样做只
是让你跟你叔叔一起生活。我还是你的妈妈。以后你的生活费、学费我都会承担。
你有事或者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有时间我也会去探望你。放假的时候你也可
以到家里来住一段时间。总之,你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钟牛没有回答。但是不多久,外面就传来钟牛低低的啜泣声。我假装去上厕
所借机瞅了一眼,钟牛弓着腰坐在沙发上,手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一直在
哀哀低泣。妈妈坐在他身边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脊背,不断小声宽慰着他。一直过
了半个多小时才听到钟牛回房间去了。
眼看着钟牛滚蛋在即,我心怀大畅,就连洗澡的时候都小声的哼着歌。不论
未来我和妈妈之间会怎么样,至少可以预见的是,没了钟牛这个让我无比碍眼的
存在,我的生活将回复平静。
从那天开始,钟牛就每天阴着个脸闷闷不乐。我表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乐
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