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散雁后啼

字数：8939

2020年12月31日

时间已经是十一月下旬，早该习惯了风雪与寒冷的季节，本该是令人感到难

以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间，格里芬的指挥官办公室里却已经是暖洋洋。深陷在办

公椅中的男人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转着椅子听着沙发上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对话仿佛

又要睡着。

「指挥官的办公室里怎么一早上就这么暖和啊，真是的，瞬间就困了，到了

这里根本就不想去出早间任务啊！」

「随便你睡，MDR你要是在这里睡着的话那我就直接和指挥官申请让你自己

出一个月早间任务，我想指挥官也不会不同意吧？」

「哎呀……别别，汤哥。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我不困了，不困了！」

叽叽喳喳的早间巡逻队趁着出任务前剩余的一点空余时间一边校对着任务路

线一边在指挥官办公室里谈笑着，完全没有一点拘谨的样子。

「你们自己看看都已经几点了，还在这闲聊，虽然是简单的例行巡逻，但是

出了问题可还是要问责的。」打破这轻松场景的是接下来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的少

女。少女梳着银灰色头发，简约的裙装也难以掩盖出色的身材，虽然已是寒冬，

裙下却只用长筒袜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她的表情如同窗外的雪花一样冰冷，仿佛

不存在感情一般，只用着最平淡又有压迫感的语言寥寥几句就让偷懒的几个少女

溜出了办公室。

「啊……忘记了今天的副官是vector，没办法啦，现在就出发吧。」

等房间里的少女们全部离开，vector重新关好了门终于走向了还在椅子上饶

有兴趣看向她的男人。

「现在睡着的话早起的意义就都被浪费掉了，我并不建议你这样做，指挥官。」

「有什么关系呢vv，今天本来也没有什么计划吧。」男人伸了个懒腰从vector

手中接过了报告纸，大大打了个哈欠看了几眼报告后扔回了桌子上再次陷入了椅

子。

「没有计划不代表就不需要任务，最近的例行巡逻是不是太过松散了，指挥

官？」vector低头整理着办公桌，微微停顿又抬起头「还有，别叫我vv.」

指挥官微微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欣赏着名为格里芬冬日的

早晨的画面，忙碌的人型梯队在被银装包裹着的营地里各自奔走着，仿佛这个世

界根本不存在战争，而她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女孩一样。半晌回过头看向vector

「休息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不管是对人类还是人型都是这样。」

「没想到你有对物品讲道理的癖好呢指挥官，格林小姐最近不在吗？你是不

是因为孤独生了什么病啊。」vector将桌上的各种文件摆放整齐坐在了一边为副

官准备的椅子上，单手拖住下巴也看向了窗外。

「你们不是什么物品，人型和人类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你再否认我

也会一遍一遍再说给你听。」指挥官此时却是已经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神情认真

地看向了vector的眼睛。

Vector的内心一瞬间有了一丝动摇但是马上又回复平常，轻哼了一声别开了

脸「随便你吧。」

「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约了春田今早去喝咖啡，麻烦你帮我再整理一下

床铺吧vv，我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回来。」指挥官突然想起了自己与春田的约

定，急急忙忙穿上了外套离开了房间，只剩vector一个人留下。

他总是这样急急忙忙的却又总能察觉那些明明很容易就会被错过的细节，对

于这样的指挥官，vector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从出

厂到入职格里芬之前的这段时间，她已经体会过了这世间的太多冷暖，并下定决

心把自己与这世界隔离。只要把自己置身这个社会之外，安安心心做一件商品就

好了，直到她遇到了指挥官。他的笑容很纯粹，纯粹的就像他本身一样，从不是

为了利用人型而去和人型交往只是单纯的把她们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

Vector意识到自己正在走神，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下，走到了指挥官的

床边提起了被子的一角。一个人竟然把被子睡的这么乱——就在vector刚刚这样

想的时候，被子下的一样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副眼镜，vector立刻就认出那是属于谁的。「是汤姆森的……为什么

会在这里？」虽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可能性，不过都被vector自己否认掉了。

「怎么会呢，那可是汤姆森啊，一定是刚才落下了，等她回来就还给她吧。」尽

管不停劝说着自己，vecto

r还是感到有一点混乱，索性躺在了刚刚打扫好的床铺

上，楞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污点入了神忘记了时间。

「啊！昨晚把眼镜放在你这里忘了拿了指挥官……」惊动vector的不是别人，

正是眼镜的主人汤姆森，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把门刚刚推开就高声喧哗的汤姆

森话说到一半才发现办公室里的并不是指挥官。

Vector慢吞吞地从床上直起身子，眼睛却是钉子一般盯在了汤姆森身上，即

便是久经沙场的精英人型汤姆森也不禁有些浑身不自在。

「哦，是你啊vector，我来拿我忘在这里的眼镜……虽然我今早是偷懒了，

但是你也没必要这样盯着我吧？」

虽然根本没有听不清对方讲话的可能性，但vector还是一步一步走向了汤姆

森，视线里没有一点退缩——直到两人面对面几乎贴在一起。

「在指挥官房间里过夜吗？真是雅兴呢，汤姆森。」

汤姆森自然听出了vector言语中的挑衅意味，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起一缕

不屑的笑「既然你把自己当做物品，能否不要多管闲事呢？否则作为商品都是残

次品。」

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可能大打出手一般。一边是「芝加哥打

字机」另一边则是「燃烧魔女」，对峙已经经过了半分钟，双方却都没有退步的

意思。

「你们两个在干嘛啊？」仿佛是专门选好了时机一般，指挥官的身影从门口

出现。手中还端着还在从壶口冒着热气的咖啡壶。

「啊，指挥官你回来的正好，这里有个问题儿童呢，交给你喽。」汤姆逊率

先从这场冷战中退场，和指挥官对了一个眼神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上了门。两人

之间无言的默契更是令vector眉头一皱。

「已经没有什么任务了，我要走了。」错开和男人相对的身位，vector也向

着门口快步走去，不过手却被从背后拉住，虽然力气并不是很大，但是却有着足

以令她停下脚步的神奇力量。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任凭清晨的阳光透过窗铺

撒在身上。

率先开口的没有悬念还是男人。「一起喝杯咖啡吧。」

「我可没有要和你更进一步的打算，指挥官，请不要觉得这一套会对我有用。」

vector依旧没有回头，就这样背对着男人，语气里也没有一丝破绽，但出乎意料

的没有抽回手。

「那假如我说这是命令呢，你会违抗命令吗，vector.」男人轻轻放开了vector

的手，也不顾vector的回答拿出了两个杯子，把咖啡倒了进去。

「人类还是那么狡猾，人型永远都是人型，没办法斗得过人类。」

「人类和人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指挥官还是那样微微笑着说着他

常说的话，然而此刻在vector听起来却额外的刺耳。

「别再演下去了如何？你不过也是和别的人类一样把人型当做是可以随便利

用的工具罢了吧。没必要用花言巧语骗我，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够了。」冰冷的语

言从vector嘴里吐出，让她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

「发生什么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vv」察觉到vector和平时不一样的

气氛，指挥官放下端起的咖啡微微皱眉。「我从来都没有骗你，我是从心底觉得

人类和人型是没有差别……」

「够了！」vector猛的打断了指挥官的话，抓起了还装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

泼向了自己，皮肤因为咖啡的高温瞬间被烫到通红，钻心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咖啡的热度差点让vector流出眼泪，但她还是忍住了。「看吧……很方便吧，

就算是这样被烫伤烧伤，但是只要被丢进修复仓就会复原，甚至连这份受伤的记

忆也能一并消除，这就是人型，你还敢说和人类一样吗！」

「喂！你到底在干嘛！」指挥官慌忙一把夺过vector手中的杯子扔在了桌上

不由分说扯着vector的手打开了水龙头。「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vector！」

「你不要再……！」

「你给我闭嘴，vector！」指挥官用他饱含怒气的声音盖过了vector.从没

见过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的指挥官发火，vector想说的话瞬间消失在了嘴边。

「vector！你知道你有多愚蠢吗？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但是真的有必

要用自残这种方式和我对抗吗？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就算是骂我

也好，做这种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

「没有什么？vector，我真的对你很失望，假如你连自己都不珍惜，那所有

你

希望的未来都会永远遥不可及。」门被重重的摔上，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了vector

一人。vector感觉自己胸中的什么东西碎了，却无法形容无法说出口，或许这是

一种故障，也或许只是一种错觉，不过不管怎样此刻的她都无法都无法计算出应

该采取的行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呆立在原地。

「就是这样子，我没有忍住对她发火了。」

咖啡厅里，指挥官和春田相对而坐。春田一边听着指挥官抓着头发讲着早上

发生在办公室里的故事一边给指挥官的杯子里再次倒满了低度的格瓦斯。看着眼

前懊恼不已的男人，春田依旧还是微笑着安慰着他「没关系的，只要你找一个机

会和vector两个人冷静下来好好谈谈，我相信一定能互相理解的。毕竟……女孩

子还是很好哄的嘛。」

指挥官却依旧还是苦笑，将饮品一饮而尽「如果真的能相互理解就好了，但

是我总觉得vector太过消极了，我实在是不敢确定她会不会听进我的话。」「那

就准备一点和好的小礼物吧，我觉得行动起来总要比在这里苦恼要好的多啊。」

指挥官被半推半就地就这样出了咖啡厅，打开门，一阵夹杂着雪花的风直扑向他

的脸，迫使他眯起了眼，没有逃避这冬日的严寒，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指挥

官终于大踏步走了出去。

指挥官回来的时间已经是傍晚。基地门口三三两两的女孩见到指挥官归来纷

纷热情打着招呼。

没有任何拖沓，直奔vector的宿舍而去，然而得到的却是vector一天没有回

宿舍的消息。

指挥官心中一颤，手也有些发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就抛开了

胡思乱想。「她如果回来了一定要通知我，我去别处再找找。」如此吩咐了以后，

指挥官没有一点歇息的念头，直接向着办公室跑去。办公室的里面有着监控系统，

一定也能找到vector的踪迹。

可以说指挥官并没有做错决定，只不过是免去了看监控录像这一没有必要的

行为。

门被粗暴地推开，即使灯并没有打开，指挥官也认得出窗边望向窗外的少女

的背影。

两人再次陷入了无声的对峙中，依旧是指挥官对着vector的背。几十秒就这

样过去了。「对不……」「已经没有必要了。」本打算道歉的指挥官连之前准备

的开头都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vector缓缓转过了身子，黑暗笼罩在vector的脸

上，依旧是没有感情的语气。「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开始就离开这里。」

指挥官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震惊到只能用着挤出来的力气发出没有意义

的提问「你在说什么啊vector……」

「只是字面意思，明天我就会辞职离开格里芬。」Vector轻轻发出了声音。

「为什么……」指挥官的表情即使透过黑暗也能感觉到扭曲。

「为什么呢？或许是作为商品的我想换个摆放的地点，或许是单纯的累了，

不想再战斗下去了。」vector一步一步从指挥官身边走过。

「再见了，指挥官。」

这样一切就结束了。从今以后自己就再不会见到这个令自己心烦意乱的男人

了。这样就好，从今以后又可以回到那个自己熟悉的社会，变回一件商品，变回

一件工具了，或许还是这样比较适合自己吧。

vector的脚步一步一步逐渐加快了速度，终于变成了跑，vector并不知道自

己在向着哪里跑去，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受这个事实，又或者只是单

纯的是在逃避。明明深知自己是在没有理由的意气用事却不想回头，明明每次都

对这样的自己痛恨不已却一次次重蹈覆辙，一直伤害着对自己温柔的人。不过这

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自己马上就会离开了。

当手臂被抓住的时候，vector是没有准备的，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用力甩开

了胳膊，对方也就随着这一动作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了她的面前。

「——」vector心头一颤，已经快要冲出的话却再次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摔倒在地的指挥官慢慢爬了起来，血从额头上渗出。vector的

手不知什么时候攥成了拳头，牙也死死咬住，仿佛有一点松懈，挤压的情感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