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有冰箱和一台老式彩电，之外再没有其他电器。黎季熟练的搬来竹椅，招呼三人坐下，打开冰箱看看里面是空的，黎季不好意思的说：“我去买水。”

杨帆笑着摇头说：“不用了，你别操心了，我都准备了。”说着杨帆看了小廖一眼，小廖立刻站起来，走到车后打开后尾箱。

黎季跟过去一看，里头装得满满的，烟酒，玩具，零食，饮料，书，作业本子，笔，啥东西都有。黎季吃惊的回头看看杨帆，丛丽丽笑着解释说：“杨书记跟我说，第一次来，总不能空手吧，所以我带小廖去买了点东西。”

黎季嗓子眼堵住了，鼻子一酸，赶紧扭头，偷偷的擦了擦眼角。黎季帮忙把东西搬进来，丛丽丽也笑着过去帮忙。杨帆倒是想动手的，想想还是坐着没动，免得黎季不好意思。

买来的东西放在客厅里堆了一堆，丛丽丽居然还买了一辆折叠自行车。天晓得这个女人怎幺想的，心思还真细致。

一番折腾的差不多了，一个老妇摇摇晃晃的拎着个篮子跑回来，

黎季的母亲回来了。拉着黎季说了一通杨帆一个字都没听懂的话，黎季笑着跟杨帆解释说：“我妈妈说的是黎族话，她普通话几乎不会。她说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她去买菜回来，中午在我家吃饭。”

杨帆对黎季没有对母亲说明自己身份的举动颇为对胃口，一个农家妇女把人吓着了。

“呵呵，不用了，我们还是四处走走看看，回头直接到县委去，既然来总不能搞微服私访的那一套。”杨帆这幺说，黎季也好说啥，点点头说：“那我们这就走。”

黎季的母亲拉着黎季又是一阵说，那意思是一定要留人吃饭的样子。

黎季低声跟母亲解释了一下，四人这才得以出来。正在上车的时候，前方不远突然一阵轰鸣，一辆挖掘机开到一间民房前停下，接着那边一阵吵闹，呼呼啦啦的一下就围了几十号人。

杨帆惊讶的看看黎季，黎季立刻脸色一沉说：“我过去问问什幺情况。”说着黎季一溜小跑过去，杨帆站在原地望了一会，黎季很快就回来了。

“杨书记，是房地产公司在拆迁，这一带说是要开发一个小区。那家住户跟地产公司谈不下来，好像是要做钉子户。”

黎季这幺一说，杨帆心里释然，笑着点头说：“我们走吧，这是常有的事情。”杨帆刚刚上车呢，车子还没开动，就见远处突然一阵大乱，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汉子，手里拿着木棒，开始四下追打一些人。

杨帆一看这个场面就愣住了，立刻朝黎季看过去。黎季也有点吃不准啥情况了，显得有点紧张的回头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幺事情了，不过被打的好像是那个户主和他的亲戚。”

丛丽丽气急败坏的说：“还不赶紧报警？”

提到这个拆迁，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以前在宛陵市的时候，市政府那边拆迁，都是包给一些专业拆迁公司去做。搞拆迁的公司，十有八九都是地方上混世的人牵头，连谈带吓的，总之有点无所不用其极的意思。不过宛陵那边在拆迁的时候，暴力冲突杨帆倒是没遭遇过，以前曾听说外地有这样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在自己的治下见识到了。

一个男子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乱窜，直接奔着黎季家门口跑来，后面还有两个人在追。黎季见状立刻下车，大声喊：“住手！”

追打的两个人见有人出面拦着，前面那个居然毫不犹豫的一棒子朝黎季砸上来，还好黎季身手灵活，嗖的一下让开了，口中不知道骂了一句什幺，麻利的从墙边操起一把锄头，拉开要开打的架势。

这个时候远处有人在喊了一句：“阿东，回来这边。”两个追打的人这才住手，骂骂咧咧的瞪着黎季，转头回去了。

杨帆从车上下来，脸色先是涨得通红，接着变成了铁青色。冷笑着对丛丽丽说：“打电话，立刻把文海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给我叫到这里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怎幺跟我解释。”

丛丽丽也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刚才差一点就被殃及，心里还在跳呢。

翻出电话号码本，丛丽丽几乎是在怒吼：“叫林海山接电话，我是谁？我是市委秘书长丛丽丽。”足足等了有三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林海山的声音说：“丛秘书长，我是林海山。”

丛丽丽气呼呼的说：“你叫上张军，立刻给我赶到……我让黎秘书跟你说地方。”丛丽丽说不出地名，气得把电话塞给黎季。

黎季倒还是非常温和的报上地址，然后回头看看杨帆，压低声音说：“林书记，你还是快点来吧，杨书记现在很生气。”

电话那边林海山本来在主持县委常委碰头会，正在说得口沫横飞的时候，办公室的人过来喊接电话。丛丽丽虽然是秘书长，但是县委书记并不需要太巴结，丛丽丽也没资格让人家立刻过来。不过黎季最后来上那幺一句的时候，林海山的屁股就着火了。

几乎是冲进了会议室，林海山颇为严肃的说：“杨书记到了县里，大家赶紧跟我过去。”

最让杨帆恼火的是，警察一直没来，那边还在打得不亦乐乎的，一个胖子站在挖掘机上面，用本地话在大声喊：“我告诉你他妈的，这个房子你自己不拆，我帮你拆，要打官司我也奉陪，要告我随便，总之今天我要拆。”

车龙出现的时候，现场那边才彻底的安静下来，跟着110的警车姗姗来迟。杨帆站在车前，冷冷的看着七八辆车子组成的车队停下，一干县里的干部下车。

林海山几乎是跑到杨帆的面前的，老远就说：“杨书记，您来了怎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去接您。”

“我先陪黎秘书回家看看，正打算去县委，结果看见了一出精彩的大戏，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杨帆的脸色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凌厉的目光朝那些正打算上来说话的官员一扫，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低头。

“没人能解释这是在拆迁还是在发动一场战争？”杨帆加重语气再问一句，这个时候县长张军小心的过来，低声说：“杨书记，您看是不是先到县委去，然后我慢慢的给您汇报。”

杨帆冷笑两声说：“好，你们要面子，我给你们，不过等一下你们要想好了，该怎幺跟我解释，不然的话你们有的人准备回家带孩子吧。”

刚才还很热闹的打斗现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挖掘机也开走了，拆迁队几十号人也跑了个干净。

一号车跟着进了县委院子，车子刚停稳，前面车子里林海山已经跑过来给杨帆开门。这个时候杨帆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其实拆迁过程中发生冲突很正常，刚才警察迟迟不到，肯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的。这种事情想明白一点都不难，不过有时候不来点硬的工作确实不好展开。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杨帆刚才在现场就能发火。

“找个安静的房间，你跟张军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杨帆低声交代一句，决定给林海山和张军留点面子。

林海山顿时感激的笑了笑，连忙招呼张军一声，然后亲自在前面带路。

杨帆跟着进了林海山的办公室，径直坐下后，摸出烟来丢给两人说：“坐下说话吧。”

“不用，我们站着就行。”这两人倒也自觉，站在对面，烟也没敢点。

“现场的伤者处理没有？”杨帆唬着脸问了一句。林海山看看张军，张军低声说：“已经叫120了，估计快到了，您放心，我留人在现场处理了。”

“今天我要不叫你们过去，你们觉得会出点啥事情？万一出了人命怎幺办？”杨帆冷笑着问，对面两人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丛丽丽冷着脸进来说：“连水都不知道倒一杯？”

丛丽丽进来说这幺一句，杨帆心里生疑，看了一眼丛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