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也不是你逃避嫁人的手段。女子入仕,或许你穷其一生,也只能把它向前推动很小很小的一步,或许会被旁人阻拦,或许日后改朝换代,就会倒退回原地。你可想好了?”
“我会认真想的。”
柳毓活泼,说开了话,就漫无边际。
每句话韩悯都听进去了,仔细地与她分析利弊。
过了一会儿,潭子里的锦鲤都吃饱了,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柳毓忽然问:“肯定是我爹让你过来跟我说话的,他用什么请你过来的?”
韩悯摸摸鼻尖:“谢鼎元的一幅字。”
“原来如此。”
韩悯双手合十:“今日不过是子虚小和尚与柳家小公子在一块儿喂鱼,又闲聊了两句,你不用放在心上,等离了这潭子,就没有子虚和柳小公子了。”
柳毓恍然地点点头:“多谢你。不过小和尚,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她探了探脑袋:“你有喜欢的姑娘家了吗?”
韩悯神色坦然,目下无尘:“没有。”
“真的没有?”
“要说有,也确实有一个。”
“哪家的?”
韩悯认真道:“观音姐姐。”
柳毓一下子就笑了:“那是神佛,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小和尚,你念佛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不知道,或许有一个,小和尚垂眸。
柳毓也没有追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先告辞了,我爹说不定都等急了。”
韩悯怔怔地转过头看她,仿佛在想别的事情,又点了点头:“好。”
柳毓看着他,掩嘴微笑。
倒不是别的意思,她只是忽然觉得,韩悯现在,好像年节时、庙会上,用瓷做的小和尚不倒翁。
怪可爱的。
她走之后,韩悯又一个人,发呆似的,看了好久的鱼。
许久之后,他才扶着地,缓缓地站起来。
腿蹲麻了。
他站起来,又把头上的小帽摘下来。
闷得很,他晃晃脑袋,甩了甩头发。
后来有人喊他的名字。
“韩悯。”
韩悯一边捶腿,一边回过头。披散的乌发被风吹起,透亮的杏眼里映出男人的模样。
他捶腿的动作一顿,想起柳毓问他:“小和尚,你念佛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小文人,你写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子虚小和尚就这样堕入凡尘。
*
先皇好美色,太后娘娘还是太子妃,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