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5日（一）“真奇怪啊……”
程曦含着吸管，望着学校外面的警车，喃喃自语道。
从一早开始学校就来了几辆警车，和学校的负责人说了几句后就开始翻箱倒柜的调查什么东西，也不保留一下学生们的隐私权。至今为止他已经看到不止三四十名学生私藏的黄色书籍被搜出来了，啊……还有部分女同学的淫秽道具。
想到这里，程曦忍不住低头暗自笑了笑，将牛奶丢入垃圾桶里，回教室拎起书包准备离开。
警察从早上检查到黄昏，检查完毕后学生们马上一哄而散，现在学校几乎没多少人了，自己也该赶紧回去。
这时，他走到门口的脚步突然停下，一道靓丽的身影从门边走过。
程曦认识她，或者说在这学校没人不认识她。她叫凌月璇，很霸道的名字，而且性格也同名字一般我行我素，并且没人敢去制裁，这点无疑吸引了许多相近年龄的人，程曦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敞开了讲，自己只是单纯的馋她身子罢了，毕竟谁不会对美丽的事物带以爱慕呢？
程曦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这才回过神来，无奈地笑着自己内心的悸动，随即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身为高三的学生，现在应该赶紧回家复习才是，不要被一时的爱慕冲昏了头脑，要多向未来考虑。
一边这么想着，程曦离开了学校，在步行街上快步行走。
这个地方比较乱，各色各样的人都会在这里出现，而且声音也比较嘈杂，自己实在有些讨厌。
啪——大腿上的碰撞感将程曦从题型中拉回，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个瘦弱的小女孩，连忙蹲下想要扶她起来。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哥哥想事情走神了，没有伤到你……吧？”
搀扶的动作顿了顿，程曦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愕然，而后马上就被掩藏于温和的笑容之中。
“呜……大哥哥，我没事……”
小女孩坐在地上走神了一会，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对程曦露出了一个诡异森人的笑容，配合丑恶至极的脸蛋与骨瘦如柴的四肢，程曦感到后背发凉，仿佛有一朵幽暗的阴云盘旋在自己头顶。
“……没事就好，我扶你起来。你爸爸妈妈呢？一个人在外面走很危险的哟。”
虽然内心感到怪异，直觉也再告诉他就这么离去是最佳之选，但程曦还是打算再停留一段时间。他无法让一个疑似走丢了的孩子孤零零地在这里徘徊，至少也得带她去警察局，由警察接手之后他才可以放心离开。
“爸爸妈妈……没有了，大哥哥，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吗？”
在小女孩站起来后，她便死死地抓住程曦的手指，声音如同两块互相摩擦的泡沫，透露出危险的味道。
“不，我就带你去警……”
不等程曦说完，小女孩就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被她双手握住的小拇指一下子拉的生痛，程曦脸颊抽了抽，不得不跟着小女孩走着。
但程曦也不打算这样一直交出自己的主动权，他被牵住的那只手微微一翻，用比她大许多的力气反手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臂。
女孩转头幽幽的注视着他，程曦则对她微微一笑。
见程曦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小女孩也就回过头，带着他向深邃的巷子里走去。
看着周围的建筑越来越陌生，程曦也收回了笑容，警戒地望着周围。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皮鞋与运动鞋的踏动声在巷子里回响，为了隐瞒心中的不安，程曦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嗬……嗬……”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从程曦的视角看去，她的肩膀好像开始了颤抖。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根本不是带我来找你父母的对吧！”
阴沉的气氛愈来愈浓厚，程曦终于松开了小女孩的手，警惕的向后退去。
“嗬……嗬……大哥哥……我叫……朵朵啊……”
这个阴森的小女孩回过头来，对程曦抽风般的傻笑着，口水鼻水眼泪都不受控制地流出，一股骚臭的味道蔓延，淡黄的液体在女孩的下身流出，她竟然大小便失禁了。
“你……”
看着朵朵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模样，程曦一时间怔在了那里。而在此时，他耳边听到了很模糊、但又很杂乱的声音，这道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就是在朵朵身边的房门里传出的。
朵朵似乎还没察觉到，程曦就心中一惊，猛地朝她扑去，不顾难闻的尿液污染了他的校服，他抱着这个瘦弱的女孩向旁边翻滚着。
在下一秒，钢铁制成的房门突然爆裂，许多钢铁碎片扎到了对面的墙壁上，而不等烟雾散去，里面就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一个浑身染j8学的凶恶壮汉。
看到这里，程曦不禁感到后怕，要是他晚了一步，估计朵朵就已经被破碎的钢铁片扎成了个漏网、最轻的也是性命难保。
“叔叔。”
而在程曦怀里的朵朵，在看到那个壮汉之后却立马变得满心欢喜，伸出手向壮汉挥舞着。
“那个死娘们……谁！”
壮汉神经质地大吼一声，然后视线望向两人，脸上的神情从惊恐瞬间变为了狞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给我过来！”
他一把抓起程曦，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程曦的脑袋，整个人紧绷身体望着敞开的大门。
“叔叔……我给你带来人了……给我那个……朵朵好想要啊。”
站在两人身前，朵朵的双眼彻底溃散，仿佛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妈给我滚！”
壮汉用力一踢，一下子将朵朵提到远处，如同破皮球一般滚到了水沟里。
“朵朵！”
程曦连忙叫道，只是身体被壮汉死死钳住脖子动弹不得，就连呼吸也变得无比艰难。
“大、大哥，我和你无冤无仇，求你放了我，我肯定不把今天的事……”
“给老子闭嘴！”
壮汉手臂突然用力，程曦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面孔也涨得发紫，双手毫无意义的扒着壮汉的手臂，借此从缝隙中取得少许空气。
而这时，几名西装革履眼带墨镜的黑衣男子也冲了出来，看到壮汉之后举枪瞄准，但扳机迟迟没有扣下。
他们脚步整齐靠近壮汉，同时用身体作为盾牌保证后来的人影不被伤害。
“人质？广燕，我记得这是你以前所不耻的事情吧，果然跟了那个男人那么多年，心也变脏了么。”
凛然的声音传出，那几名西装男子稍微退让，让身后的人影显现。
“凌月……璇？”
视线随着缺氧而模糊，程曦只能看到前方是一位身穿西装纤细身材的女性，但从那热悉的声音就已经明白，那是自己学校里大名鼎鼎的校花，凌月璇。
对峙的两方同时愣了一下，随后那名叫广燕的壮汉一下子明白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喂，大小姐，这是你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啊！不想他死的话就感觉给我让开！
把枪都丢了！”
“看来你不只是心变脏了，还变蠢了。”凌月璇不为所动，反而掏出手枪向广燕靠近。
走的近了，程曦才看见她洁白的脸上沾染着鲜j8学，仿佛是在她脸上绽放的艳丽的j8学花。
“你你你给我站住，再过来我就要开枪了！”
广燕凶恶的大喊着，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恐慌。
凌月璇停住脚步，她距离两人七八步左右，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你就试试吧。”随后，她蔑视了广燕一眼转身准备离开，“看看究竟是你的枪快……”
见到她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自己眼前，广燕心里一喜，扣紧扳机的手指不自觉放松了一些。
“……还是我手下的斧头快。”
锐利物体劈开骨肉的声音传来，程曦感觉钳在脖子处的手臂骤然放松，空气大量拥入肺部。经历了如此大的落差，他再也难以维持站立，一下子坐在了地面上。大口呼吸的同时看着没有生息的尸体，直到粘稠的鲜j8学流淌到了他的手边。
“凌月璇……同学，你……”
程曦惊愕地看着凌月璇，面对尸体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位普通的高二学生。
“对了，朵朵！”
程曦回过神来，不等手足回复力气，就跌跌撞撞地穿过那几名西装男子，冲到朵朵跌倒的那个水沟中，不顾肮脏的水流，站在水沟中慌乱摸索着。
凌月璇摸着被程曦撞到的肩膀，不满地皱起眉头，这时身边的西装男子双手捧着一张手帕恭敬的说道：“大小姐，您脸上的j8学。”
“嗯。”
随手接过手帕，凌月璇向程曦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水沟边，凌月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程曦问道。然而程曦只是低头搜索，无暇回应她的问题。
现在是人命关天之时，不管向他提问的是谁，就算是个外星人他也没空回答。
“我在问你话……”
正当凌月璇不耐烦的时候，她看到了眼前不认识的学生从污水沟里抱出了一个瘦弱的孩子，眼神立即凝固。
“黎山、晓东，你们快过来！”
她回头一声斥喝，两名检查尸体的男子马上跑了过来，剩下几名也望向了这里。
“大小姐，这是……”
他们看着程曦怀里的孩子，眼神无比震惊。
“别看我，我只是在大街上和她遇上不久，她说想去找她的父母就拉我过来了，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朵朵。”
站在水沟里程曦将她平躺地放在地面，面对他们审问的视线才回答道。
“广燕这个人渣！”
一位男子锤了一下墙壁愤怒的说道，而另一个蹲下来检查起朵朵的身体情况。
“你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吧。”
随着朵朵衣服的解开，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在这个幼小身体里，凌月璇深吸一口气，视线转向程曦说道。
“如果疑问解开了的话，是不是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了？”水沟里，程曦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很聪明，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凌月璇叹了一口气，双手抱胸靠在墙边望着他们有序行动的身影。
“……溺水，肋骨断裂，吸毒过多，加上脊椎畸形，她已经死了。”
没过多久，检查朵朵身体的男人抬起头，沉声宣布道。
“……”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只有朵朵衣角的滴水声还在不停的响起，仿佛还在努力地向众人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我……可以走了么。”
程曦低下头，沙哑地说道，阴影弥漫在了他的脸上，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以，但明天放学后先别急着走，我有事跟你说。”
旁边，凌月璇走了过去，将手帕平稳地盖在朵朵的脸上。
“嗯……”
从水沟里爬出，捡起掉在一旁的书包，程曦垂下头，步履踉跄地朝巷子外面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而在凌月璇这边，她看着朵朵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淤青，表情不为所动，但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第二天教室中，程曦将头埋在手臂里，外人看来仿佛就像是沉眠了一般，像块石头一样安静地一动不动。
“程曦，放学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前排的同学轻轻摇了摇他的身子，想要叫他醒来。
“……我会的，现在让我再待一会……”
程曦沉闷的声音响起，同学皱起眉头挠了挠脑袋，自知程曦心情不佳，就不去打扰他了，于是拍了拍程曦的肩膀以做安慰后，背起书包悄悄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到了黄昏时分，清脆的脚步声在走道响起，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坐在了程曦前方的座位上。
“我还以为你会自己去找我。”
“……抱歉，没想到。”
凌月璇看着程曦，随后轻轻摇了摇头道：“那种事情我见的太多，要不是昨天，我都忘了普通人的反应是怎样了。”
“所以，你已经习惯了吗？”
缓缓抬起头，程曦用稍许红肿的眼睛注视着凌月璇。
“习惯？当然没有。”她嗤笑一声，仰起头看着窗外的夕阳。笑容随即淡去，冷淡的表情里仿佛有两朵火焰在眸子里燃烧。
“多亏了你，我才想起了当年的初心。”
“……”
程曦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眼前有了些许年代的木桌。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正事了。”
闲聊结束，凌月璇挺直腰板，直视着程曦说道：“如你昨天所见，我是一个小团伙里的领袖之一，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来这里上学，但我一人的力量还是太薄弱，因此我需要别人的帮助。”
程曦皱了皱眉头，用询问的话语问道：“所以你就找上了我吗？”
“不错。”
“为什么是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凌月璇叹了口气，话语里带着一点无奈，“这个小团伙虽然势力广大，但我真正信得过的人也没几个，而且那几个人无论是年龄体型还是性格……实在不适合做这项任务，深思热虑过后，我还是决定将这项任务交给你来做。”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是我，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信任的？”
“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至于第二个问题……”她瞥向程曦，眼神凌厉，“我们之间也不需要信任，只要目的相同就行。”
“……恕我直言，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相同的目的，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迎接高考而已。抱歉打扰你这么长时间了，这忙我实在帮不了。”
几番问答之后，程曦眼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拒绝之意，他婉拒了凌月璇的邀请，正准备起身离开。
“有的。”谁知凌月璇嘴角上扬，冷不防地伸出手抓住了程曦的衣领，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而她俯视着程曦，言行里带有着不容抗拒的气质。
“朵朵，你现在还对她感到伤感对吧，我需要的就是你这种老好人。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消息：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像朵朵那样的惨状发生。这样，你肯定不会拒绝了吧。”
程曦惊愕地张开口，仰望着凌月璇凛然的目光。她说得没错，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已经动摇了，哪怕自己极力想要去遗忘，朵朵死亡的惨状仍映在自己的脑海。
他很清楚得明白，这是常年处在温室时的自己一下子看到极为悲惨的场面所产生的心理阴影，若想要消除，只能像凌月璇那样做出解救和朵朵相似遭遇的人这种办法了。
“我……”
沉默良久，程曦挣扎地开口，眼神飘忽不定。
“诶，你们两个不回家在教室里干什么呢！”
而就在这时，极具威严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手电筒照着两人的眼睛。虽然还没到黑夜，但两人还是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你们这姿势……凌月璇同学、程曦！马上到我办公室！”
听到这热悉的声音，程曦的表情瞬间变得凝固。
关掉手电筒，暴露出来的是程曦班主任年迈的面孔。
……“回去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下周一交给我！”
半个小时后，程曦与凌月璇并排走在走道中，程曦一路上沉默不语，而凌月璇脸上的不屑都快呼之欲出了。
“明明你比我高一个头，我被误解成了欺负你的恶霸，你平时都是那么懦弱的吗？”她瞥向程曦，挑眉问道。
“老师对我比较热悉，而且我平时是礼让而已，当然说的难听点也可以算是软弱。”程曦看着前方淡淡回答道。
“连反驳都不反驳一下吗，你这人真奇怪啊。”
凌月璇轻笑一声，双手插兜悠悠闲闲地走着。程曦转过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
察觉到程曦的时间，她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说道。
“……奇怪的人，是你才对吧。在学校里这么……拒人千里，但你这副模样，跟平日里见到的完全不同。”
程曦斟酌片刻，最终才迟疑地开口指出。
“你是说态度吗？”凌月璇愣了愣，反应过来，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这也没什么的，我只是不太喜欢和与我毫无关联的人交流罢了，那样做毫无意义。不过有些时候我还是会表现出更轻松点的姿态和别人说话，就像现在这样。
“回到原来的话题。那件事，你答应了吧。”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那目光仿佛要将程曦穿透。
程曦发出一声叹息，他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应许的趋势却被班主任打断，如今想要敷衍过去反悔也被发现了，只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很好。”她满意地笑了，“那就走吧，我们详细讨论一下任务的详细内容。”
程曦沉默的点点头，迈开腿向前走着，而凌月璇脚步放慢了些，但仍是稳稳的跟在他的身后。
而后，程曦脚步突然停下，回过头皱眉看向了她。
“走……去哪？”
“你家，当然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来我住的酒店住宿一晚。”
身后，凌月璇眯起眼睛笑道。
“……”
程曦突然感到了后悔，或许自己一开始就拒绝她才是正确的选择。
……“……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