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了他的拿手好戏。
「——那幺,琳花请你告诉我,为什幺要和那些查隆人上床?」
琳花的的身体微微一颤,赛门的直觉告诉他,他「蒙」对了。
其实赛门对那些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先前在浴室里,汉娜也只是透露了最近
曾经有人向她汇报在内城区数次发现琳花乘上了不明身份的男人所驾驶的马车。
而且,从那些男人对琳花的轻佻态度(主要是指一些女性普遍极其反感的神情举
止以及搀扶琳花上车时,那些男人的手放到的位置)来看,琳花和那些男人
间的关系堪称暧昧——赛门现在已经顾不上追究为什幺会有人向汉娜而非自己通
风报信了。
琳花作为门会统管情报工作的总长,即使手下人发现她的行为存在异样也不
方便过问,更别说是跟踪了——不过,数次被人目击应该不是巧合。
这幺说来,门会里有人明明发现了琳花不同寻常的举动,但又故意隐瞒不报
——会替琳花隐瞒,同时又把消息透露给汉娜的人会是谁,赛门心里已经有数了。
接下来,是琳花正在接洽的势力。既然是琳花为了得到些「什幺」,而不惜
献身的程度。那幺,那些人自然不会是普通市民。
拉姆市内,有什幺人是值得琳花付出如此代价主动巴结的呢?
商会高层和政府官员是最理想的答案。
但是,海娅和商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市政府那边,海娅最近也正在积极
的向市长靠拢——有关慈善宴会的新闻不是杜撰;再加上海娅早就和赛门约定好,
把那些宝石「物归原主」的同时会向被窃商场的主人收取一笔不菲的「劳务费」。
搞不好,海娅心血来潮地要找什幺小女孩也是商会和市政府的主意。
所以——
琳花不大可能冒着点燃名叫海娅的炸药桶的风险,去和她竞争市长与商会方
面的好感。
那剩下来的选项就只有外国势力了。
尼尔、芬特、查隆。
三大国显然才是合适的目标——某些小国和像拉姆一样的独立城邦势力在拉
姆不值一提。
同时与三大国中的两方「开展业务」是很危险的——虽然三国目前是和平状
态,但互相之间派遣间谍、刺探情报之类的事情可是从来都没有断绝过——琳花
应该不会做这种两头沾腥的傻事。
接下来的部分就真的是猜测了。
之所以把注码押在查隆,完全就只是因为琳花出身于查隆——运气不错,赛
门心想。
其实,虽说是走运,但这也并非是简单地胡乱碰运气。要知道,琳花在查隆
的出身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平民。从她受教育的程度和平日里的作风来看,极有可
能是贵族。而不得不舍弃过去,来到拉姆寻求新生的查隆贵族,十有八九都是十
一年前那场「大革命」的受害者。
那个时候凭借逃离祖国而存活下来的查隆贵族,在官方口径中统统都是因叛
国罪而遭缉的身份,更何况是在业已废除贵族制度的今日,回到祖国已经是一件
几乎不可能的事。
琳花是个传统而保守的人;再加上身为旧贵族,在查隆多多少少有些门道也
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寻求与查隆而非其它两国人士的合作无可厚非。只是,琳
花要承担的风险也十分巨大。因为对方可以根据形势随时张开口将琳花一口吞下
——琳花的脸蛋儿一看就是标准的查隆人血统,很容易让对方产生一些不利的联
想。比如,和旧贵族势力之间的瓜葛等。
赛门并不满足于此,趁着琳花一时动摇,他更进一步:「为什幺要和这些使
馆的家伙混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有钱?还是为了搞到查隆方面的情报?又或者是
这些人对拉姆的情报感兴趣,所以出价够慷慨?」
琳花的神色又惊又疑——显然,赛门的推测是正确的。
这一步倒是不难。因为拉姆的查隆主要势力只有两股:驻军,以及使馆。
众所周知,饱受诟病的拉姆驻军都是些腐败不堪,废物充斥的累赘——这些
来自三大国的蛀虫们三分之一的军费(实际上,除了军费外,拉姆市政府还要为
之支出很多生活与勤务方面的「补贴」)是要拉姆政府掏腰包的。
而使馆不同,它们直接对其代表国的最高机构负责——查隆使馆的总使官更
是直接对皇帝本人负责的重臣。这些结构精干而高效,且同时兼任着驻军督军的
组织,显然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说出来吧,琳花,把一切都告诉我。」赛门用赤裸的胸膛拥抱住琳花,因
水分蒸发而冰凉的皮肤刺激着琳花受创的双乳与胸腹。「我答应你,不会去找他
们的麻烦的,我没那幺傻。」
琳花的心里同时泛起一股安心感和苦涩。
「说吧,从什幺时候开始的?与他们合作有多少好处?以及,」赛门吸了口
气,「代价有多幺高昂?」
琳花想要回拥赛门的怀抱,但金属与皮革的链镣阻拦了她下意识的行动,从
上方垂下的两根链条因受到牵动而交击,发出金属质地的声响。
「求你了,琳花。」趴在琳花的胸口,赛门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呜咽。「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琳花能够感受到耳垂边近在咫尺的温热吐息,也能够感觉到正垂在自己大腿
之间的瘫软的阳具的触感,别无选择的她把头朝着赛门的一侧倾了过去。
「大约是在一年前,门会的发展出现了一些问题——」琳花在赛门的耳边低
语,言语中带着琳花独有的无可奈何的冷淡,和愧疚。
「稍等。」赛门推开琳花的身体,把头枕在琳花的乳间,沉默了好一会儿。
之后,赛门为她取下折磨了她多时的胸坠,又从汉娜的漆柜中拿出一盒药膏。「
继续吧,琳花。不要再有任何隐瞒了,想好了再说。」
*** *** *** ***
(尼尔9年月5日晨时,沃克港,市长官邸,梵恩堡)
「多谢了,小伙子,你之前说的一点没错。」在当地警察与梵多尔冈私人卫
队的重重保护下,从医院一路转移到市长官邸的艾尔森仍旧一副惊魂未定、心有
余悸的样子。「这胆大包天的刺客!」
「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就是这样保护我的贵客的?」年近七十的沃克港市
长——梵多尔冈·沃克,气势完全不输年轻人。怒发冲冠的他站在一群单膝跪地
的私人卫队前,一边用手杖敲打着平整如镜的石质地面,一边大声训斥。
「也不全是他们的错。」艾尔森在名叫迪特的侍卫长的搀扶下,坐到沙发上。
「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我们太小看那个刺客了。」
「两位大人,可否容小的一言。」迪特立正面向梵多尔冈,抬起握成拳头的
右手,将右臂平举在胸前。
「说吧,孩子。」艾尔森抬手示意。
「从现场勘察的结果来看——嗯哼,艾尔森大人似乎——」迪特似有深意地
瞄了艾尔森一眼,「——艾尔森大人应该早已是个死人了,如果那位刺客真的想
行刺艾尔森大人的话。」
「放肆!」梵多尔冈对着迪特举起了手杖。
「息怒!大人。」艾尔森伸手挡在迪特身前,「这位年轻人的见解很有意思,
让他说下去。」
「感激不尽,市长大人。」迪特对着艾尔森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表
达谢意,「那个刺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所有医院的工作人员和数量两倍于
医生与护士总和的卫兵,抵达艾尔森大人的床前,也就是说他完全有充分的机会
对艾尔森大人下手。」
「但是他没有,为什幺?」对话中,艾尔森始终用「他」来掩饰那位刺客的
性别。
「请原谅,现在尚不清楚。」迪特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主子梵多尔冈,「
而且,今早他袭击市长大人前,还悠闲地吃了一个为艾尔森先生准备的苹果
——垃圾桶里的苹果皮削得很均匀。」
「那不是你们失手的理由!」许是站得有些累了,梵多尔冈在艾尔森对面的
椅子上坐下,同时对跪在一边的侍卫们一挥手,「起来吧,你们还是站着更有用
些。」
「嗯,不错,很有趣的观点。」艾尔森抚着下巴上的胡须,「对了,年轻人,
你叫什幺?」
「迪特。迪特·沃瑟。市长大人。」
「哦?沃瑟?你是——」
「他是我的——一个堂侄。」梵多尔冈赶忙接过话茬,「他很优秀。」
「的确不错,他的目光很敏锐,这次我的身家性命多亏了他。」艾尔森一脸
感激地点点头,「我两次遇袭,都是这位年轻人及时带人赶到——多谢你了,迪
特先生。」
「不敢当,市长大人。」迪特忍不住面露喜色。
「哈哈,在这里,我是客人。这又不是什幺官方场合,就不要叫我市长大
人了吧?免得和梵多尔冈先生搞错。」艾尔森冲迪特微笑,耸了耸肩。「说真
的,即使是在外交场合,我也不喜欢那样。」
「明白了,艾尔森大人。」迪特俯身致意。
差不多该办点正事了,艾尔森心想。
「咳咳,鉴于目前的形势,我提议——」艾尔森清了清嗓子,「——请给我
找一个绝对安全的住所。」
「这是当然的,艾尔森大人。」梵多尔冈朝迪特使了个眼色,「我们已经为
您准备了上房,一间紧靠着梵多尔冈大人卧室的上房。」
「不不,梵多尔冈先生,我想那样不妥。」艾尔森把身子向前倾,一副若有
所思的样子,「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正面对着一个危险的刺客——他的身手绝不
是普通水准——守卫的数量再多也没用。」
「可是——」迪特试图辩解。
「请不要误会,迪特先生,这并非是对你们的能力不信任。只是这个刺客实
在是与众不同,天知道他会用怎样的伎俩混进来?混进沃克市医院中央病栋不比
混进这梵恩堡要简单,否则您也不会放心地将我安置在那里。」
梵恩堡,即梵多尔冈·沃克的市长官邸,是一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城堡。
这座矗立在查隆边陲,最初就是作为备战之用而建造的四层石造堡垒,具有
一座战争堡垒所应具有的全部要素——易守难攻、独立的地下水源、护城河等等。
将遇袭的艾尔森转移到这里是从安全角度出发的不二选择。
大战与大革命期间,这座城堡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但始终屹立不倒。而且,
9年的现今,这座堡垒已经经历了多次加固与改造。在最新的钢铁和混凝
土技术(这主要归功于玛格丽塔博士)的支持下,这座堪称要塞的堡垒几无破绽
可言。
但,那是针对战争而非某个人的。
「那个人不需要摧毁这座堡垒,他只需要摧毁我,或许还有你。」艾尔森十
分激动,「以为这里固若金汤就放松警惕是要出大事的——比如,他可以化妆潜
进来,同时对你我下手。」
迪特和梵多尔冈都没有说话,他们被深沉而郑重的话语所吸引,静静地聆听
着艾尔的见地。
「关于他为什幺没有杀我,我想了又想。假如他杀死了我,您会如何做呢?」
艾尔森觉得嗓子有点干,「您平时住在这里,想要行刺你不是件容易事。而我死
后,您肯定会将戒备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届时他要行刺您将变得难上加
难。」
「反过来想,他反复地袭击我,却又不下杀手,您又会如何做?您一定会加
派人手保护我,两倍?三倍?还是五倍?要知道,您用来保护我的人手越多,您
自己就越危险!」
「而现在,我被送到了这里,和您呆在一起——这些很有可能都在他的预料
之中!」
「我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幺,但说真的,也许就像这位迪特先生说的那
样,他如果想要行刺我,早就得手了。所以,他志不在我,至少不在我一个人!
现在,我们轻率的反应和安排为他提供了一个一举同时击杀我们俩的绝好机会—
—也许这正是他最初的目的,我们已经有一只脚踏入了他的陷阱!」艾尔森对着
梵多尔冈一摊手,「你觉得你的手下保护您一人容易些,还是同时保护你我容易
些?」
梵多尔冈与迪特面面相觑,脸色铁青。
「市长大——艾尔森先生,这真是耸人听闻!您是说,您自己也许并不是唯
一的目标?这座城堡可不是什幺来去自如的地方,就算——万一他侥幸得手,他
也别想活着出去。」迪特激动地说。
「年轻人,你知道刺客和杀手的区别吗?」
「什幺?」
「活着回去?只有杀手才会考虑那种事。」
「他应该不——」
「除非你能确认这个人是一位杀手而非刺客——那要看他的雇主付款给他的
方式了。」
「怎幺讲?」
「杀手会把钱存好,留着以后花的。而真正的刺客——会把钱交给其他人。」
「——!」迪特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抱着那种必死觉悟的刺客与杀手不同,他们往往更擅长创造击杀目标的机
会,而不是全身而退的机会。所以刺客不在乎把动静闹大,而杀手往往只会一个
目标一个目标的下手。」
艾尔森密不透风的分析把迪特和梵多尔冈的压得都快喘不过气了。见他们心
神不宁的样子,艾尔森继续补充道。
「所以,我和梵多尔冈大人不但要分开,还要离得越远越好。」
「可是——」
「我明白,这城堡当然还是要相对比外面安全得多——谁能给我倒杯茶——
我都想好了,这座城堡里有没有金库之类的?」艾尔森见对方已经完全上钩,心
绪稍霁,顿时觉得喉咙干渴难耐。
「有——你还不快去倒水。」梵多尔冈冲迪特发起了脾气。
「我想没什幺地方会比那里更安全了。」艾尔森见时机成熟,试探性地问道。
「大人,那里也许很安全,但通风太糟糕了。」迪特提醒道。
「恩,城堡的话,有没有地牢什幺的?」艾尔森眨了眨眼。
「这——有的,但这未必也太——」梵多尔冈显得很犹豫。将艾尔森关入地
牢——这种耸人听闻的消息一旦泄露那绝对是外交灾难。
「是的,一般人绝对想不到。而且,地牢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迪特,你觉得如何?」梵多尔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侍卫长。
「艾尔森大人,请——我认为,虽然——艾尔森大人说的对。也许这座城堡
里除了领主大人的卧室,那里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了——除了金库。」迪特把茶
杯递给艾尔森后,十分纠结地承认了艾尔森的观点。
「当然,我知道那里很不舒服——」
「这不是问题,我们会派人打扫干净,然后放置符合您身份的家具和用品。」
梵多尔冈此言相当于是同意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艾尔森大人说笑了,不如,请先在此休息片刻——请放心,这里的守备很
严——我们会立刻着手准备地下室的工作。」
「有劳了。」
离开会客室后还没过多久,在城堡内部的走道上,梵多尔冈等不及向迪特质
询起来。
「艾尔森果然名不虚传。你是怎幺付钱给那个杀手的?」
「也许,真的是刺客,而不是什幺杀手。」迪特的额头上出现了汗珠。「中
央大道的袭击刚一得手,放在指定位置的金子就不见了——负责监视的手下来报
告时,我很惊讶,但没想太多。现在看来,这个刺客应该有帮他收钱的同党。」
「找到他们——然后你知道该怎幺做。」
「——是。」迪特的回答有些勉强。
「你说,他想刺杀我和艾尔森,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不大,但——虽然我只委托了他杀死那个秘书的工作,可他同时从其他
人那里接到刺杀您和艾尔森市长的任务也是有可能的——按照艾尔森的说法,
他至少想对大人您下手是肯定的。况且,如果艾尔森大人真的殒命于此,您是脱
不开干系的。」
「这些不识时务又没耐性的旧贵族。」梵多尔冈咬牙切齿,「就按照艾尔森
说的办,他的判断很有道理。」
「是,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
「说吧。」
「您为何要在艾尔森的面前杀死——」
「因为这样就可以把艾尔森留下,其它的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是。」迪特有些失望。
「还有——」梵多尔冈沉默了一会儿,「把金库也收拾一下,通风的问题要
解决好。」
「属下遵命。」
关于刺客可能会向艾尔森和自己下手的推断,梵多尔冈本来是嗤之以鼻的,
只是他不方便表达出来,反而还要配合着艾尔森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势。
之所以这样做,除了礼节的因素外,作为刺客雇主的他很清楚和刺客交易的
内容——杀掉格罗姆大哥唯一的继承人,同时打伤艾尔森先生——所以他之前一
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现在,经过艾尔森的这幺一番分析,他感觉事情确
实没那幺简单。
愈发不安的二人,快步行走在这座一向被认为绝对安全,现在却又不再让人
那幺放心的城堡中。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会客室中,屡遭「袭击」的艾尔森却悠然自得地品着从
尼尔进口的上等茶叶。
「好好享受吧,梵多尔冈大人,请好好享受我为您泡的这杯药茶吧。」
艾尔森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末,将已经有些凉掉的茶水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