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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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雪冷香魂()
青溟山归云池中最后一朵红莲凋谢的时候,青州地界正值银絮飞天,琼瑶匝
地。
说来也怪,这场雪下了数天却还未有一丝要停歇的迹象,临远城郊野四下此
时已成了白茫茫一片,连带着那些冻木枯草,一时间似乎都融进了大地的白幕中。
这风雪不息,以致青州往南而去的官道上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北而来的一骑
黑影从纷扬的雪花间穿过,似乎丝毫不惧这凛冬的阻隔。
黑色骏马迅疾如风,扬起的马蹄飞快地踏过厚厚的积雪,道路上层的浮雪于
瞬间飞溅开来,宛如白梅散落一般飘零在冷浊的空气中,又在一转眼间被北风卷
起,消失不见。
在这骏马一闪而过的瞬间,能看到那骑马之人却是个衣着黑袍的青涩少年,
他手里紧握着缰绳,胸前护着一件鼓鼓囊囊的青布包袱,目光清冽地望着前方。
天寒地冻,也不知这少年是为何事冒雪赶路,那雪花在他衣袍上落了厚厚一
层,黑色衣服到像是有一半成了白色,他那一张清秀的脸此刻也被冻得铁青无比,
细薄的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可这少年却神情坚毅无比,如同不愿服输的斗士
一般。
黑色骏马速度极快,不过数刻间便已跑出十几里地,带着少年来到一处村落
的田野间。
或许是有些疲乏的缘故,少年将手中的缰绳放松,把马速缓了下来。
此时已是黄昏,天间冷灰色的云层仍未散去,凡所触目之处皆是苍凉所在,
那雪花依旧绵绵不绝地从天飘落,不知要下到何时才肯罢休,让人不由得心生茫
然之感。
少年从早间行到现在已是人困马乏,此刻他御马缓缓走着,眼睛却在环顾着
四周,期望能找处地方歇息一下。
未想刚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路两旁农田将尽,少年突然瞥见前方数百步
外有杆迎风飘舞的一面大旗,上书「止远客栈」四字,他心中一动,忙策马过去。
待到少年来到客栈门前,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四下一切都有些看不分明,
少年凑近这客栈一看,却见这院门未关,屋里还透着一丝光亮,便翻身下马,然
后将马牵到马棚内系紧缰绳,又将怀中的包裹小心地背在身后,随后径直地推开
客栈陈旧的木门。
那木门吱呀一声刚被打开,一股酒香便扑鼻而来,少年直目望去,只见这屋
内正中摆着一口熊熊烧着的火炉,把这屋内气温烘的颇为宜人,而两个粗壮汉子
和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围坐在火炉边喝酒闲聊,三人见有人推门进屋,
目光齐刷刷的向门口望来。
屋内这三人只觉带着一股极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一位剑眉星目的俊秀少
年从门外肆虐的风雪间朗步而入,三人惊诧之下细细一看,只见那少年约莫十七
八岁,全身黑衣,背着一个青布包袱,手中按着一把造型精致的佩剑,他面色如
寒霜,似乎比这风雪还要冷。
那矮胖男子最先反应过来,看他模样应是客栈掌柜,穿着紫绣棉袍,脸上肥
肉纵横,见少年进屋,男子先是面露惊意站起身道:「未想如此天气还有贵客登
门,客官快请入座」随后转身对身侧俩汉子道:「二牛,阿福,你俩且去备着热
菜去」
这黑衣少年显有些清冷,只道谢一声便走到炉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解下
腰间的佩剑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
许是掌柜的矮胖男子紧接着摇摇晃晃地走到少年身侧,笑着开口道:「在下
李秋鹤,是这客栈掌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还有酒吗?」
少年却并没有答他话,只是将清冷的目光转向他的脸,语气淡淡的问道。
「有的有的,虽不是什么好酒,想来也能解些寒意」李秋鹤快步走到另一侧
的桌上,拿起一壶酒递给少年。
「这少年倒是有些冷傲啊」李秋鹤暗自腹诽,细狭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少年,
这时他突然发现少年身穿的黑色衣服竟是一件狐裘制成的大衣,黑狐乃是极为稀
有之物,要制成这样一件大衣怕是要费不少银子。
这少年来头不小,李秋鹤心中暗暗想道。
少年接过酒壶便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抹了抹嘴,炉火光下,能见他脸上铁
青之色梢退,涌出一抹红晕来。
「我叫林慕」少年这时答道。
「原来是林公子」侍立在一旁的李秋鹤笑着点点头。
他很想探下这少年的底细,于是语气带着丝疑惑道:「外头这天气我在青州
十几年也从未见过,小店已数日无客登门了,不知林公子是从何处而来?」
那名为林慕的少年伸手又拿起酒壶举到唇边,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听到李秋
鹤此言,他微微皱眉,语气变得冷冷道:「来路去途何必问,我明早便会离去,
青州地界,或许永不会再来了」
这少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李秋鹤只得尴尬一笑:「是在下唐突了」说完,
便要转身离开,可他目光一转,却瞥见少年背着青布包袱里头鼓鼓囊囊的,不知
装的何物。
「此人这模样,必是某个大门派或世家的弟子,包袱里头恐怕不是俗物」
李秋鹤移身坐到火炉另一侧,借着火光的掩护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少年,他注
意到,这少年似乎对包袱极为重视,每饮一口酒都会用手触一下包着那包袱的青
布。
「肯定是什么好东西」此刻他心里已经几乎确认无疑了,这些世家子弟对一
般的金银财宝都不大放在心上,只有那些极贵重的宝物和极稀有的武功秘籍他们
才会如此看重,若如此说来那里恐怕是…
李秋鹤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突兀的地起了丝邪念,这风雪如此大,若是做
了这人,又有谁会知晓呢?
李秋鹤觉得自己的头脑开始有些发热,其实他本就不是个安分的生意人,早
年间在南地江湖中也算颇有些恶名,只是得罪了太多仇家后不得不隐姓埋名北赴
青州地界,为了糊口在这临远城郊野开了家客栈,平日里照常接客待客和一般客
栈无异,可遇到天时不好,而又有孤客上门,干起谋财害命的勾当便再正常不过,
这些年来他做案不少,害了不少人命,可他生来谨慎,行事手段又干净利落,以
至于竟一直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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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放在平日里,这种一看就有来头又有武功傍身的子弟,他是万不敢招惹的,
害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弄个人财两失,可今天…
这场几乎倾尽寰宇的雪,不就是天意吗?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借口去催下饭菜,闪身往后厨而去。
「哼,这酒比之自家的冰玉酿,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林慕还不知那李秋鹤只瞄了他几眼便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他喝完壶中最后
一口酒,忍不住埋怨道「青州青州,真乃伤心之地,连酒都这么无味」
他像是有些醉了,尽管这酒并不美味,可功效却和世间最好的美酒一般无二,
依然能让喝的人醉去。
迷离间,一些破碎的画面开始在他眼前不断闪回,有持剑而立的青年,有宛
如碎叶一般的剑光,有高大的朱墙石狮,最后则是一道漫天的白光,那白光过后,
无数赤红的血涌满了他的脑海。
啪嗒,炉内的木柴将要燃尽了,火光突兀地跳跃了一下,随后变得微弱起来,
连带着屋内也开始变得有些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