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的客轮在黎丹楠登上后,便破浪而去;精致的客房内,黎丹楠坐在大床
上,身边两名女子正为她抹药;床前沙发上,郑媛也由人包扎。
「大姐……」郑媛看了看黎丹楠,吞吞吐吐地开口。
黎丹楠闭着双眼,道:「怎么了?」
「大姐,那两人的实力,实在太恐怖了。」郑媛起身走到床边,「将来我们
要抢S市的市场,她们岂不是阻碍?」
「哦?为什么啊?」黎丹楠轻轻一笑,「我们何必对付她们?让她们为我效
力,不是更好吗?」
「可是,她们是新竹帮的人,将来必定会有冲突啊。」
「是嘛,她们要是新竹帮的,那竺文乐岂不是死得太简单了?」
「嗯?她们要不是,那怎么唬得住莫亦豪?」
「你可知道那个穿淡黄色棉袄的小女孩是谁?」
「竺烨啊,竺文乐的女儿,我之前见过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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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依我看来,那两个银狐、玉狐,跟竺烨的关系密切,竺烨甚至叫她
五姐;但应该不是隶属新竹帮的,否则就不会只有她们两人前来了。」黎丹楠睁
开眼望着郑媛,分析道,「另外,看莫亦豪的反应,他该是猜出了她们的身份,
但他一没有落荒而逃,二没有拖延时间等人抓住她们,可见这两人对飞鹰帮而言,
是威胁,但并不是非除不可的威胁。」
郑媛沉吟片刻,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牛逸也是暗技场
有名的人,居然一招就输,太恐怖了!大姐你还给她们如梦令,简直是疯了!」
「哈哈,一张如梦令,要是能换她们为我效力,又有什么关系?」
「只怕没那么容易哦,看起来就不像是简单人物。」
「放心吧,新竹帮名存实亡,只要抓住竺烨这个关键,让她们臣服并不是什
么难事。」
「这也许就是M市的通行证如梦令。」红色QQ轿车内,手机卡座上立
着胡泓的手机,屏幕上显出一张戴着厚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是胡泓父亲的战
友邢桐。
「如梦令?那是什么?」副驾上,已摘去面具的赵姝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真正的如梦令我也没见过,那是只存在M市黑势力范围内
的东西。传言人生如梦,唯令是从,据说最早由M市最大的黑势力梦觉社发
出,因帮会太大,帮众较多,因此此令交由社内高层控制下属;后来梦觉社并吞
其他帮会,管理进一步混乱,甚至梦觉社老大数次易主,以至于帮众根本就不清
楚帮主是谁,就逐渐形成了听令不听人的情形,也就是唯令是从,而不论出
令的是谁,下的什么令。」邢桐说着。
「那可真是奇怪的规矩。」胡泓边开车边道,「但是这么做,帮主不就被架
空了?而且一旦两张令所下命令冲突,那该怎么办?」
「这就不得而知了。」邢桐道,「我说的这些也只是传闻,真实情形也只有
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想来也是有一定威望基础的,如果这真是如梦令的话,那
你们救的那个人,就非同小可了。」
「如果真是如梦令,那她给我们的目的……」赵姝低头喃道。
踏进冰冷刺骨的房间,映目皆是狼藉。门口就随手扔了一堆东西,房内更是
混乱不堪,玻璃的茶几被撞得粉碎,几张高椅也倒在桌边,卧室门口的灯具也是
破碎;茶几旁的三张沙发被东拉西扯地拖开,原本整洁地铺在沙发上的毛毯更被
掀得散乱,并且有两张沙发上还沾着斑斑血迹,那血迹伴着几行零乱的脚步从沙
发处一直延伸到门外,令人心惊。从地上标出的轮廓来看,死者共两名,一者倒
在浴室门口,一者倒在是沙发旁。
季彤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一面打量屋内的痕迹,一面谨慎地戴上橡胶手套;
李沾跟在身后,四处张望,还不住地摇头。
李沾道:「季队,这里翻得这么乱,看来东西被拿走的可能性很高呀。」
季彤并未多说,走到破碎的茶几处,看了看血迹;又走到沙发旁,那里血迹
最多,但又出乎意料地少。
「从沙发上溅射的血迹来看,既有钝器又有锐器,凶手真是凶残。」李沾皱
着眉,「流了这么多血,逃走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李沾评论着,忽看到季彤
观察了那没沾血的沙发片刻,就蹲下了身子。李沾也观察起来,原来是沙发左侧
有半截脚印,却是倒着的。
「已找到对应脚印,长26厘米,初步估计此人米75左右;右利,无跛
行。经酒店人员配合调查,不是受害者的脚印。」季彤、李沾忽闻声音,都抬起
头来,见卧房内走出一人,一身白大褂罩住里面的毛衣,橡胶手套裹着葱葱玉手,
蓝色口罩则覆盖了大半张脸,一头秀发拢在蓝色发套内,只露出两只乖巧的耳朵,
以及灵动可爱的大眼睛。
「我以为三局的人都走光了呢,想不到还有人在。」李沾眼前一亮,不由得
开口说。
清亮的女声自那人口罩下响起:「瞧你说的,这么冷的天,走光会很冷的吧。」
「呃……」李沾初时没明白女子说的什么,仔细一想,才明白她说的「走光」
和自己说的不同,不免苦笑,「美女,能不能正经点儿!」
「能啊!说吧,你的经期差了几天,我帮你正正。」女子快速地说着,脚步
也是不停,很快到了门口损毁的灯具旁,用小镊子将沾了血的玻璃渣放入证物袋。
「我靠!三局真是没个正经的!」李沾翻了翻白眼,低声道。
季彤倒是面不改色,轻步走到女子身前:「这位怕是三局有名的法医鉴证官
乔巧吧?幸会,我是季彤。」
「诶,三局有名是什么鬼?我一生下来就有名了好嘛。」乔巧站起身来,
「我也知道你,不用跟我客气,幸会什么的,官话而已。」
「哈,也不是这么说。」季彤道,「原以为三局的都是逞强争胜的家伙,你
留在这里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们那一套我没兴趣。」乔巧一把抓下发套,盘着的秀发有些蓬乱她也没
管,「我只是工作没完成,舍不得走而已。」
「这么说,现在有些收获了?」
「没什么收获,本来这一趟注定没收获。」
「那倒也是。」季彤见她脱下手套,便转过身朝沙发处走,「当然,那只是
对你们三局而已。」
「嗯?」解纽扣的手停下了,灵动的双眼充满好奇地看着季彤背影,「你这
话是什么意思?」
季彤并未回答,只是走到那张没有血迹的沙发前,叫李沾:「小李,把这张
沙发翻过来。」李沾二话不说,将沙发掀翻,把底面朝上。
「这!血迹居然在底面?」李沾看着沙发底的一滩血迹,惊讶地说。
「还有呢?」季彤淡淡地问。
「嗯,血迹也很奇怪,明明是一滩,但这里却没有。」李沾指着那一滩血迹
中的两处空白,就像是血液主动从那两小片空白的地方主动绕过去了一样,虽然
小,但也能看得很清晰。
「这是怎么造成的?」乔巧也是刚看到这片血迹,将那对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哼,你觉得呢,小李?」季彤看着空白边缘的模糊血影,道。
「嗯?」李沾微微低着头,仔细一想,便道,「我知道了!这原本沙发底下
藏着东西,凶手并没有找到;等崔智俊叫人将沙发掀开的时候,藏着的凶手才发
现这个秘密,于是现身砍杀受害者,血也溅到了沙发底,但由于被那件东西挡着,
血迹有部分是空白的。而后崔智俊拿走东西,向外逃跑,凶手也愤怒之下一脚踢
开沙发,血液经过一段时间向这片空白处扩散,将它染成红色,但仍然留了这两
点空白区域。」
「嗯,原来是这样。」乔巧皱着眉头点着头,「但这算什么收获?其实在这
里取的所有证,分析的所有经过,都没什么用,毕竟,外面的监控早就拍下了一
切。」
「嗯,有道理。」季彤轻轻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但现在知道东西没丢,
至少没那么忧心忡忡了。」
「那是什么东西?有这么重要?」乔巧问。
「呵,你还是干好你的法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李沾眉头一挑,跟着
季彤走出门去。
「季队,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坐在车上,还没发动车子,李沾就急忙转
向季彤,问道,「在现场看着,像是凶手在受害者回来之前就已经躲在房内了,
而且有不少人;这样他们就不会躲得很隐秘,所以受害者在取物之前就发现有人
躲着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受害者进房间时,几乎明知是死路,那为什么还要进
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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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彤揉揉睛明穴,不答反问:「如果你是凶手,你在受害者未归之前就到了,
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先到处翻找东西。」
「那为什么凶手在受害者回来之时,是躲着的?」
「对呀。」李沾低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叫道,「啊,我知道了!因为
凶手正在找的时候,受害者正好回来。把风的人回来通知,而东西还没有找到,
所以就先躲起来,等受害者进来再抓住,逼她说出藏着的东西。」
季彤道:「所以喽,受害者进门,首先见到房内被翻乱了,继而担心东西有
没有被找到,并认为凶手们已经离开了,于是直奔沙发,让保镖将沙发翻过来;
而就在这时候,凶手出现了,两名翻沙发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另外的
保镖赶紧跑过来支援,保护受害者一路逃走。」
「原来如此啊。」李沾讷讷地点着头,慢慢转过身去。
「喂,小赵……」李沾从后视镜看到季彤接起电话,便发动车子。等电话打
完,才开口问:「什么事啊,季队?」
「嗯,你跟看守所那边打个招呼,安排一下我们去见见苏嫆。」季彤道。
「见苏嫆?」李沾面上一喜,「难道是六狐那边有发现了?」
季彤并未回答,轻轻合上双眼,舒服地躺进后座里。
雪,窸窸窣窣地自夜空降落,与落雨的潇潇洒洒不同,雪总藏着一股凝重。
落在街道旁,落在林木间,触之即化,却别添萧索冷意;雪夜中的人,似是禁不
住这股寒意,匆匆而行;唯有负伤的人,虽然心急如焚,但蹒跚的步履无法满足
冀望的脚步。
忍着伤痛,一步一步在林间穿行,劳累、恐惧和寒冷,已是身心俱疲。
「我、我走不动了!」女人的声音划破暗夜。
沉默片刻,走在女人前面的男子蹲下来,用韩语说着:「就先休息一下吧,
树林里这么黑,他们找不到我们。」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穿林而来,紧接着又射入两道,夹杂着一阵枯枝败叶被
踩踏的「嗞嗞」声,几道黑影向他们快速奔来。
「糟糕!来的这么快!」男人一把拉起女人的手,向密林深处跑去。
「血迹往那边去了!」「我看到他们了!」「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嘈杂的追击声越来越近。
「哈、哈、哈!」呼吸越来越短促。
「呃!」男人左手紧紧拉住女人,右手按住伤可见骨的右肋,但血液却按不
住。「崔姐,你快跑!」男人停下来,将女人推向远处。
「你要干什么!」女人瞪大双眼,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我身上的血止不住了,他们会找到我们的。我拖住他们,你快跑!」男人
一声吼,向女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女人听着越来越近的吵闹声,不敢停留,急急奔逃。但跑出不过几分钟,就
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嚎……
「呀!」急躁的心情让她不辨方向,再加上树林中的黑暗,她脚下一空,从
土坡上滚落下去……
「镇长,您看……」
「伤得重吗?」
「都是皮外伤。」
「带上。」
「咔咔」压雪的声音响起,像是被雪浇了一层奶油的山间水泥路上,留下两
道车辙印。
「嚯,这雪说下就下,还真是冻得慌啊!」带着三名警员,坐在路边的烧烤
摊上,高天行吐着烟圈,一边说道。
「可不是嘛,天气预报也不准了。」坐在高天行对面的警员搓着手道,「倒
是亏了那姓季的我们才能提早下班,不然待在现场,得更冷。」
「哈哈,她得冻死在那了!」另一名警员笑道。
坐高天行右边的警员给他满上一杯啤酒,说:「头儿,要说季队长确实有些
本事,去年连破九大案,也算是轰动警界了。我们真不跟她合作?」
「说真的,我也挺佩服她的。」高天行喝下半杯酒,「但她毕竟一大老娘们
儿,不在家带孩子,跑现场去看尸体,让我们这些个爷们儿脸往哪搁?」
「可不是嘛,女人嘛,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不然出了事,我们男人还
得担责。」对面的警员说着。
「话也不能这么说,季队长都快3了,还是单身,她的事业心,还真没几
个男人比得上。」
「嘿,你还别说,还真是奇怪。警队里多少好男人她都不要,难道想找个富
二代?」
「可不是嘛,警察那可是最具责任心的职业,这都不要,她想干嘛?」
高天行抿嘴一笑,喝下剩下的酒,往前倾下身子,朝警员们招招手,低声道:
「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们去看看末日狂花的案卷就知道了,她在警期间,是
季彤最崇拜的对象。」
「末、末日狂花!」
三人惊声,那是警界最不愿提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