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杨沉家他也是这样,像个严苛刻板的苦行僧。我心想亲爹还没管我的私生活,不可理喻的是你才对,但说出来却变成了一句颇不正经的玩笑:“陆先生,你管得这么宽,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句话让我和他同时愣了愣。
陆惊帆怔住的原因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我发愣是因为这句话的语气太过熟悉。轻浮,漫不经心,不放过任何一个寻欢作乐的机会。
我终于找回了一点三年前的影子,在抛弃所有痛苦的前提下。
陆惊帆胸膛起伏,呛咳了好几声,我分不清他的表情是恼羞成怒还是单纯的嫌恶:“许俊彦,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被他的窘态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肚子发痛,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是不可理喻。”
亲手葬送正常的生活,一步步走回深渊,你让我如何维持理智?
陆惊帆皱眉盯着我,表情慢慢收敛,若有所思的模样。我笑得脸发僵,赶紧揉了揉脸颊,思维回笼,准备为自己的冒犯行为道歉,却被抓住肩膀按到墙边。
这就生气了?我挣动几下,没想到他虽然看起来身体单薄,但力气仍然比我大上不少。眼见情况不对,我连忙告饶:“喂喂,我开玩笑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略有些凉的唇瓣贴上我的唇,陆惊帆吻技高超得出乎我想象,舌根被他吮吸得发麻,唇齿间全是幽幽茶香。
过了半分钟,或者更久,他放开握住我肩膀的手。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薄红,气息和我一样不稳,顿了一会儿后陆惊帆说:“我是直男。”
被勾起的电流依旧刺激着身体内部,我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对他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没关系,我不介意。”
第193章
我有一个猜想。
窗外风景略过,后座和司机之间隔着挡板,围出一个私人空间。我看向陆惊帆的侧脸,他鼻梁挺直,眼窝比一般人深邃,嘴唇紧紧抿着。
“我脸上有东西?”
我想了想:“你是混血儿?”
“不清楚,但应该是。”陆惊帆停了片刻后说,“把我送到福利院的那个女人不会说中文,可能是从哪里被拐来的受害者。”
他色平静,转头向我投来一瞥:“许俊彦,你不必可怜我。”
“那倒没有。”我说,“英雄不问出处。你现在这么成功,我羡慕还来不及。”
“是吗?”陆惊帆似乎想笑一下,他向我靠近,“我有什么可羡慕的?老师没有孩子,以后他手里的东西全都会归你,不比自己奋斗轻松?你不知道我多想成为你——”
我认真思考了下他的话,觉得有点可惜。算起来我的生父正值壮年,如无意外,这笔财产起码得等个三四十年才能为我所用。
彼此间的距离缩近,那个吻带来的感觉尚未消散,空气中骤然多了些暧昧的气息。我坐直身体与陆惊帆对视,瞄到他面色不变,双手却无意识握紧。
这张脸上,除了嘴唇笑起来的弧度,其他地方和秀美柔婉的妈妈一点都不像。
也就是说……我的相貌肖似父亲。
我想到同样与我相像的程贺云,他现在应该早已与相爱的女友结婚,过上了幸福温馨的生活。不知道陆惊帆要是见到他,又会做何感言?
我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陆惊帆已经坐回原位,表情依旧严肃。
我有一个猜想。
这个猜想很快就能得到证实,在我的亲生父亲面前。
陆惊帆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带路,独栋别墅前面种满了鲜花,s市比北方温暖,一年四季都有娇艳漂亮的花朵绽放。
这种前花园后主宅的布局十分常见,一看便知被主人精心修剪过的花圃令我想起在金城的那段日子,宋城困住我的小院里也满是植株,小刘每天清晨都会花很长一段时间用来照顾它们。
苏莞,陆惊帆口中的师母——也是我的继母——亲自为我们开门。
她身材有些富态,手臂挽着米色披肩,皮肤保养得白皙光滑。然而长相普通,实在算不上什么美人,唯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弯,显得亲切又随和。
“我给保姆放了假,本来准备做几道拿手菜给彦彦尝尝,结果陆老师不让我下厨房,非要自己动手炒。”
苏莞笑吟吟的带我们进屋,让我在沙发上坐下。她倒了杯热茶递到我手里,然后仔细看我的脸,感叹道:“你和陆老师不愧是亲父子,跟他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连眼睛下面的痣都一样。”
我抬眼和陆惊帆对视,浓密眼睫挡住他眼底情绪。几秒后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挽起雪白的衣袖:“我去给老师帮忙。”
“不许去,你身体不好,坐着休息下。”苏莞阻止他,含笑嗔道,“陆老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自己逞能,你去了也要被他赶出来。”
陆惊帆轻声说:“那我去看看做了什么菜。”
“行,你催催陆老师,我们都等着他亲自准备的晚饭。彦彦平常有没有忌口?喜欢吃甜还是吃辣?”她抚摩我的肩膀,“我在家没事,比着陆老师的尺寸给你织了几件毛衣,不知道合不合身。看起来倒差不多,待会儿拿给你试试。”
我招架不住她热情的态度,尴尬的笑了笑。苏莞握了握我的手,皱起眉头:“手这么冰,天冷了,怎么只穿单件出来?我上楼给你拿件外套。”
我结结巴巴的说:“阿姨,不用,我不冷。”
“客气什么?”她笑眯眯的站起身,“这里就是你自己家,不要拘束。”
她说话的声音让人有种眼眶发酸的安心感。既不矜贵疏离,也不刻意亲昵,和我接触的任何一个女性长辈都不同,是我曾经幻想里母亲会有的模样。
也许不够漂亮,但却柔软温暖。
妈妈从未主动牵过我的手,只是对我扬起形状优美的下颌,像一幅遥远的画像,眼底不容半点尘埃。
在我走的间隙,陆惊帆已经回到了客厅,他有点疑惑的问:“师母呢?”
“帮我拿外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