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还一头雾水,等他们一一道明前因后果之后,她才知道,在入武库之前,宿危就与谢无歧等人起了冲突。
宿家人久居高位,家世一流,样貌也一流,受天下人吹捧,吹捧久了便看旁人都有几分居高临下,所以宿危不觉得他那样唐突有什么问题。
谁料阆风巅师徒都不是好欺负的。
从前那些人都给宿家人几分薄面,如今有人不想给这面子了,宿危倒觉得人家不识抬举。
宿危也不否认:“你要说起这个,我与那谢无歧,还有账要算呢。”
“你自己和他的恩怨我不管,但别拿我做由头,也别牵扯宿家其他无辜弟子,此番弟子们损失的法器,谢无歧不还,你便自己赔给他们。”
宿檀和宿危说不通,刚要走,又回头道:
“还有沈黛——”
宿危挑眉:“要我给你出气?”
宿檀更怒:“你欺负谢无歧可以,欺负她我就真的生气了。”
宿危:?
女孩子,真是难以理解。
海水冲刷礁石的声音响在耳畔。
岸边已散去人烟,一片寂静空旷,江临渊独自一人在礁石上疗伤调息,隽秀面庞如冰霜冷硬,又透着冷白色的凄寒。
【江临渊……】
这声音仿佛是从海底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
【江临渊……你甘心吗?】
江临渊长睫微颤,睁开眼时,发现原本的白昼变成了黄昏。
红日将落未落,悬在海平线上,有一黑衣青年坐在乱石垒成的石堆上,逆着光,只看见一个双手环臂盘膝而坐的人影轮廓。
他已在这岸边调息疗伤了十日,从没见过日升月落,睁眼时他便确信自己是在幻境之中。
所以眼前此人,也必然是魇妖了。
可不久之前,他才见沈黛等人破水而出,追逐着一个魇妖的气息离开了隐界。
那黑衣魇妖和眼前的这人,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沈黛等人都被他骗了过去。
只是金蝉脱壳之术,他本体根本还没离开武库隐界。
“不愧是善于逃脱的魇妖。”江临渊嗤笑一声,抬起头后,视线却定格在他掌中,“申屠止,你手里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申屠止把玩着手里那一枚莹润珠子,对着夕阳仔细端详。
“伽岚君说得没错。”
江临渊望着他,眸色沉沉,不辨喜怒。
就是这个人。
前世,就是眼前的申屠止,这个魇族妖主,设下了活祭阵,生生将沈黛折磨而死。
“伽岚君说你一定认得我,我还不信,他说你会认得雩泽珠,我也不信,没想到都让他说中了。”
申屠止也不和他再兜什么圈子了,他将雩泽珠收了起来,一双眼如毒蛇般落在江临渊身上。
“江临渊,你伤了谢无歧,出隐界之后,就算仙门规矩能绕了你,那位隐世大能兰越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算来算去你都是死路一条,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你若归顺北宗魔域,或是归顺我魇族,必然位高权重,别说伤几个修士,就算杀修士,灭宗门,也没人能拿你怎样。”
江临渊怎可能被他这三言两语说动,他冷笑:
“哦?杀谢无歧,也可以吗?”
申屠止定定看了他几秒。
“魔族强者为尊,你若能强过谢无歧,不仅可以杀他,北宗魔域的少主你来当也无不可。”
江临渊又想起了前世的归墟君。
黑金长袍的魔君修为绝世,如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那样的修为已非人力所能及,只要他想,江临渊毫不怀疑他可以一夜之间推平整个十洲。
可他却并没有,像是折磨,又像是还留有一丝良知般,每次当正道修士们认为绝无生路时,又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没人能猜透那位魔君的想法。
但毋庸置疑的是,江临渊知道自己就算再修炼百年千年,也绝不可能有那样可怖的修为。
“你若是想杀我,此刻就是你最好的机会,若是不想杀我,最好还是赶快逃命,否则等外面的人发现逃走的只是你的分身,必定会封锁武库隐界,届时你插翅难飞。”
“不急。”申屠止仍望着他。
江临渊此刻倒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就算修真界不容我,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跟你走?”江临渊嗤笑一声,“你那机关算尽的伽岚君没有告诉你,北宗魔域的所有人我都可以不杀,但唯有你,终有一日,我必杀之。”
申屠止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