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黛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段采,他对她真的有很深的误解。
但此刻沈黛只盯着下面与花魁相谈甚欢的谢无歧。
温玉馆的花魁叫朝鸢,来温玉馆已是第二十个年头,却仍旧生得貌美灼灼,丝毫瞧不出年龄。
她瞧了眼旁边的谢无歧,温声道:
“听说谢姑娘是前日才来的温玉馆,没想到今天花娘就让你赴刑无大人的筵席了,我就想着谢姑娘必定生得出众,却不想竟然这样出众。”
谢无歧方才见段采那小子殷勤地给沈黛剥橘子,看得一肚子火大,语气便很不客气:
“出不出众我知道,不用你夸。”
朝鸢:“……”
一旁与朝鸢交好的姑娘看不过去:
“你怎么和朝鸢姐姐说话的!才来两天张狂什么,不要以为你长得好就了不起!”
谢无歧冷笑:
“比你好看就是了不起。”
“……”
三言两语间,谢无歧已拉满了这里所有漂亮姑娘的仇恨。
就连想要装个亲切模样套些话的朝鸢,也不敢再和谢无歧搭话,只一边抚琴,一边在心里想:
虽然模样美,却是个草包美人罢了,不足为惧,刑无大人瞧不上这样张狂的女子。
正想着,温玉馆外面已有了动静,段采闻声便知:
“是刑无来了。”
红墙楼阁大门敞开,为首者穿了一身玄金盔甲,一脚踏入这温香软玉美人乡中,犹带鲜血的戾气褪去几分,他身后跟着一群形形色色的人马,有人修,有大妖,还有魇族。
这群人看似像乌合之众,但沈黛一眼便能看出,都不是什么能随便打杀的炮灰。
“刑无大人。”朝鸢见心心念念的人来了,温柔笑着起身相迎,“多日未见,不知前些日子让刑无大人操心的那些麻烦事,都解决了吗?”
刑无没理会她的问候,只径直走入上座。
“酒呢?”
朝鸢被这样忽视,也并没有恼怒,而是柔顺垂首:
“妾马上去取……”
话音刚落,便见从后面无声无息出现了一只端着漆木托盘的手,托盘上的宝石酒壶装着香醇美酒,正是朝鸢早早备下的。
谢无歧并不在意这酒是谁准备的,他只知道他这样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应付眼前这个东西。
“酒来了。”
谢无歧嗓音施过术法,听上去只是略有些低,尾音却微微上扬,像音质上佳的乐器。
“早听闻刑无大人威名,不知可否有幸敬刑无大人一杯?”
二楼的沈黛瞧见这一幕,替谢无歧捏了把汗。
底下筵席已经开始,那些妖魔鬼怪坐在两侧,早已一手美酒佳肴,一手温香软玉的享受起来了。
刑无抬眸瞧了眼面前主动献殷勤的美人,他才刚经历过一场痛快淋漓的杀戮,此刻半边脑子都是麻木的,正需要最好的美酒,和最漂亮的美人来平复身上戾气。
因此他伸手,却不是去抓酒杯,而是抓住了谢无歧的手腕。
朝鸢:!
沈黛:!!!
谢无歧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就下意识地祭出法器割断这人狗头。
好在他理智尚在,还有空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来的不是沈黛。
……但待会儿完成任务之后,他一定要将这人的爪子一根一根掰断,碾成肉泥。
“刑无大人。”朝鸢不动声色地取走谢无歧手中杯盏,“这是温玉馆里新来的谢姑娘,琴弹得不错,不如先让她谈几首曲子助兴,若是弹得不好,您再多罚她几杯如何?”
刑无似乎对酒的兴趣更大,见朝鸢拿过杯盏,便松开了谢无歧。
“随你们。”
说完刑无便半靠在软塌上一杯一杯饮酒,谢无歧却不去弹琴,又绕过朝鸢坐在她本要坐的位置。
“那些靡靡之音有什么好听的。”谢无歧抄起一坛酒,对刑无道,“我酒量还算不错,不知刑无大人敢同我拼酒吗?”
刑无抬眸瞧了他一会儿,在朝鸢妒色渐浓的目光中起身,像是高看了谢无歧一眼:
“胆量不错,拼酒可以,若是拼不过,你就把你这颗脑袋割下来装酒如何?”
谢无歧扯了扯嘴角,装出一副又畏惧又想要博出头的蠢笨模样:
“……刑无大人说笑了。”
还不知道谁的脑袋要被割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