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们都知道玉桑,圣人宴席上,玉桑一战成名。
江慈冲玉桑挤挤眼,玩笑道:“她们可是慕名而来。”
想来都是江慈往日交好的娘子,非但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还连连附和,欢笑一片。
玉桑也在笑,然目光略过江慈时,前世江慈为她作的那个简陋的礼,益州时她积极向她演示及笄礼,以及今日她带着小姐妹来观她的礼,种种画面交织纠缠,心中突然生出莫可名状的沉甸之感。
就这样闹了一会儿,府奴前来请宾客去园中入席,再过不久就吉时就到了。
送走宾客后,冬芒敏锐的察觉到玉桑的情绪有异。
她什么都没说,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还把门窗掩好了。
玉桑端坐房中,搭在身前的手,白嫩手指轻轻搅弄,明显是在想事情。
房门一开一合,不曾发出丝毫响动,直至一道声音自玉桑身后响起——
“宫宴那样的场面都不怵,今日这种小场面,你竟怯场?”
玉桑微微抬头,又倏地转过身,果见稷旻含笑站在身后。
短暂一瞬间,玉桑想把冬芒拎过来,这就是你说的,周边目光多了,他不敢来?
今日目光不是比寻常多数十倍,他还不是来了!
骗子!
玉桑现在不是很想见他。
往日对着他,拿出十成精力都防不胜防。
眼下她心里正在胡思乱想,对他的出现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或者说,并不想让他瞧见现在的心情。
正琢磨着怎么劝退他,稷旻脚下一动,已走到她面前。
“今日的打扮好看,衬你。”
玉桑与他面对面站着,看了他一眼。
稷旻打量她片刻,忽而笑道:“不必一副恨不得赶我走的模样,今日我有事,不能来观礼,便赶在之前来瞧瞧,马上就走。”
听到他不能来,玉桑倒没多少失望,因无心与他辩嘴,便又点点头。
稷旻拉着她一道坐下。
“虽然不能来,但也瞧了一眼,你可知今日外头有多热闹?所有人都知道,江太傅有一个不得了的孙女,连圣人与皇后娘娘都喜爱的很,你在府中闲暇数日,却不知外头将江家一份请柬看的有多重。”
玉桑眼珠轻动,看向稷旻的眼变了。
他此刻偷来,并未像以往那样,是想在人后与她耳鬓厮磨。
迎着少女黝黑明亮的眼,稷旻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他问:“高兴吗?”
这话,稷旻不是第一次问。
她与江钧在府中大闹,赌气自己绑秋千,结果累的沾枕即睡。
那夜来探望她,他便这样问过她。掺和江家夫子之间的事,她或许有私心,但在听到她与蓉娘作别时说的话时,她就知道这是她一定会掺和的事。
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有太多意难平。
稷旻短短三个字,直接将玉桑问的愣住了。
那些纷扰复杂的心绪背后到底是被何牵引,忽然就因为他的话有了答案。
得了祖父肯定与真心关怀,她很高兴,家中气氛和乐,一改当初尴尬,她也很高兴。
直至今日,她被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诺大场面,气势震天,全为她而来。
玉桑活了两世,只被稷旻声势浩大的宠爱过。
但是今日这种宠爱,又与稷旻这种男女之情不同。
她生来就被教导,想得到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平等交换才是道理。
可这事上,显然超出了她根植心间的认知。
她做的那些,本该在为江古林翻身,为自己提升地位时终止。
无论是祖父忽然的宠爱与偏袒,还是府中长辈对她的关爱,都像是她做完这件事后的馈赠。
不在她的预期范围内,像天上掉的馅饼,砸的她晕头转向。
在她心中,付出的回馈已然多了,多出这部分,还是她且深藏心底的向往。
简直像做梦一样。
见到江慈,前世今生种种交织,让她觉得同一个人能活的天差地别,只因决定不同,继而在心中对未来的种种决定惶恐起来。
紧接着,她想的更多,脑子更乱。
甚至害怕自己接下来会不会走错一步,然后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