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进一步加剧了韩唯的怀疑。
直到昨夜,韩唯直接领兵破门,以怀疑江古道是内应为由夜搜刺史府,终于让那暗中观望的内应慌了。
曹広那边已经失联,一旦他坦白,他们这份勾当便会曝光。
江家在京城颇有根基,韩唯尚且能夜闯入府大肆搜索,刀光剑影气势汹汹。
轮到他们这些没有背景出身的地方小官,还不是死得更惨?
于是,在韩唯集中火力干江古道时,他们终于卷铺盖跑路。
至于太子如何布防调度,就是另一个守株待兔的故事——
以长史应和峰为首,包括司户与司士在内的几个僚佐连夜举家出逃,于城门处被截,悉数入狱。
江慈听完,整个人像在做梦。
“所以,韩唯是被你们骗了,所以才找来,那几封信呢?”
江古道:“殿下早已抓住为曹広和内应跑腿之人,那人私下藏了些两方往来的信件,皆被殿下截获,那几封信,也是殿下让我放在书房的。”
“殿下的意思是,倘若太多人知情,这场戏恐会露出马脚。由始至终,只有我与他二人知晓,连你们也没有告知。”
江慈看向面无血色的父亲,后知后觉的恼火起来:“殿下既让父亲以身犯险,难道就没想过父亲会受伤吗?他这样未免也……”
江慈话还没说完,江古道已严厉的打断:“休要胡说!”
结果不慎牵动伤势,猛烈咳嗽起来。
终归是夫妻同心,江慈不懂的事,江夫人已然懂了。
她连忙安抚江古道,脸上早已不见昨夜的软绵胆怯,“阿慈,记住你父亲的话,我们是主动愿意助殿下演这出戏。你父亲的伤只是小事,切勿拿此事频频说道,人无事足以。”
夫妇二人默契的态度,让江慈愣了愣。
她忽然想到之前父亲忙的整日不见人,母亲在府中长吁短叹,甚至要把她先送回京的事。
那时,母亲似乎在担忧什么,她曾以为是怕调任一事耽误不能回京,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如果父亲真的有罪,殿下应该不会纵容包庇,甚至找他来演这场戏。
唯一的解释是,父亲是知情者。
位居他下首的那几个僚佐,在他来益州之前是何等做派,在他来这里之后又是何等做派,他都知道。
知道,却没戳穿罢了。
江慈心里有些乱,看向江古道:“父亲,你……”
知女莫若父,江古道一看她情便知她了然。
他叹息一声:“阿慈,为父已对你说过多次,莫要感情用事,非黑即白。否则,在这世道,你是要吃亏的。”
江慈退了一步。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对父亲纯粹的信任崩塌了一角。
又或者,是那种敬畏感弱了一些。
“为何父亲明明知道,却毫无作为?”
“难不成,你来这里多少年,就纵容了他们多少年?”
她指向江古道的伤:“非得赶到如今东窗事发才急忙找补,以配合之名闹一出苦肉计,殿下便不计前嫌了是吧?”
她不是想象不出父亲从京城来此上任面临过的难处。
可她私心里认为,父亲会用更光明睿智的法子来处置这些事,唯独不是纵容。
临到摊上事时,不惜用苦肉计来找补。
江夫人怕她刺激到丈夫,心急如焚的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小祖宗,你别再说了!”
“正因从前没有治漕一说,这些地方官的小动作,顶多是四两的重的事。”
“而今赶上朝中治漕政令,原本四两重的事上了秤,就成了千斤重、成了不容忽视,需妥善解决的大事!”
“夫、夫人……”老奴在旁妥妥开口,江氏看过去,她指了指门口。
“玉娘子听说老爷醒了,奉殿下之命来探望,人已在外头。”
玉桑?
江慈回过,想起昨晚的事。
如果太子这场戏只有他和父亲知道,那玉桑的所为,又是为何?
江夫人也想到了昨晚的情形,但在她看来,玉桑必定是太子安排的知情者。
有她及时出现,即便太子没有及时赶到,也不至于让韩唯乱来。
“母亲,我先出去一下。”江慈转身出去找玉桑。
玉桑一直记得,今早起来要同稷旻说清楚。
可没想,她睁眼时,身边早已空了,一路问出来,才知他早早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