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僵硬的转过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看她。
玉桑下巴微扬,明明比他矮,气势却高出他八丈有余:“你,跟我过来,郎君有事吩咐你。”
黑狼不动,他看一眼房门的方向:“郎君有事会直接吩咐我,何时轮到你插嘴?”
嚯。
玉桑心里发笑,斗不过里面那个三眼心思怪,还斗不赢你吗?
你也活了两辈子不成?
玉桑小身板挺得直直的,脆生生道:“的确不是郎君的事要吩咐你,而是我有事请郎君相助,且得了郎君首允,由你替我去办。你实在不信,自己回去问呗。”
“自己回去问”五个字,生生将黑狼定在原地。
主仆有别,再大的情分也大不过规矩,首要遵守的,就是不可质疑主上。
忠心是一回事,但是在忠心范围内的主见也必不可少,若什么事都要问一嘴,再质疑一下,是没有前途的。
思及此,黑狼按住心中不甘,磨着后槽牙道:“何事?”
玉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当即道:“郎君应下了应长史的邀约,届时自会前去。但我总觉得这个应家有些不对劲,未免郎君有闪失,劳烦黑狼大人将应家里里外外都探查一遍,尤其是后宅。”
黑狼眼一眯,高深莫测道:“郎君去应家就是尊贵上宾,自是在前院好生招待,关后宅什么事?”
玉桑理直气壮:“你也知道郎君身份尊贵,万一在应家被哪个女眷缠上,你负责吗?”
“郎君出行,人身安全是基本,做到是应该的,涉及到方方面面才叫万全。”
“大家擅长的不同,负责的方向自然也不同,我不管你用刀还是用剑退敌,你管我用什么法子替郎君躲劫!”
黑狼好想大声的嘲笑她。
“说得好听,我看是有些攀上了高枝,唯恐位置还没坐稳,就被其他更有资格的人挤下去了。”
玉桑凝视他片刻,扭头就走:“行,我告诉郎君你不想去,让飞鹰大人去。”
“你站住!”黑狼跟着太子以来,还从未令太子失望过。
他三两步追上去,两人刚好都从僻静处走出来,到了亮堂的地方。
黑狼看一眼房间的方向,指了指玉桑:“行,我去,但我回来时必会向郎君复命,若你搞了什么鬼,郎君迟早会发现,到时候大罗仙都救不了你。”
玉桑大喜,一把捉住他伸出来的食指,边摇边强调道:“你记得啊,尤其是后宅的事,仔细打听!不要让郎君失望啊!”
黑狼避之唯恐不及的抽出手指,在身上狠狠擦几下,脸色涨红,跺脚低吼:“轻浮!”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
飞鹰远远观望,把黑狼的态度看的清清楚楚。
玉桑目送黑狼离开,略略松了口气。
姐姐说过,应家及笄礼是个麻烦,她总得先知己知彼,才知如何防备。呆在太子身边的确难熬,可借他来做事,是真方便啊。
玉桑步履轻快的走回来,迎面冲着飞鹰一笑,指了指黑狼离去的方向,俏皮的坦白:“其实郎君没指明要谁办事,我故意选他的,你记得告诉他呀。”
飞鹰一愣,轻轻笑了出来。
老实说,他同她并不熟,抛开藏玉事件,他甚至和黑狼一样,看不上她的身份。
可是,看着原本怯弱的少女陡然鲜活起来,说话的语气,恰如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后,带着点得逞的得意说给旁人听,丝毫不遮掩的小心思并不惹人反感,他很难生出防备。
而且,她长得很美,夜色为背,亦显明媚。
难怪殿下屡屡为她破例。
是以,飞鹰回道:“其实黑狼并无恶意,秉性如此,玉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玉桑张口就道:“我知道呀。他只是瞧不上我出身青楼,觉得我不配。”
飞鹰颇感意外。
不仅是因为她的坦白,还因为她说着卑微之言,却无卑微之态。
他低声道:“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上辈子我出身高门,他这副嘴脸可都给了可怜的祝氏呢。
拿着小碟子追在我身后求我照料太子都来不及,敢这么跟我说话?
玉桑的沉默,被飞鹰理解成强撑颜面。
他也觉得强行解释更显尴尬,转而道:“我的意思,黑狼与我昨夜彻夜未眠,都陪着郎君在官驿办事,黑狼本就是急脾气,加上昨夜疲惫,这才更显暴躁,所以才让玉娘子不要介意。”
玉桑当然不介意啦。
他们的鄙夷指向明确且纯粹,大家一上头,争执几句也就过了。
比起太子对她深入骨髓的鄙夷,他们这种程度,反而觉得单纯可爱。
玉桑正欲爽快揭过,脑子里不由又过了一遍飞鹰的话,然后表情卡住。
“你说……你们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