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过去,日头已从灿烂明媚变得橙黄泛金。
太子垂眼,身侧早已空了。
摆手命两个护卫退下,两人刚转身,他又问:“她呢?”
无需指名道姓,两人已知他问的谁。
“殿下睡了许久,玉娘子让属下们不要打扰,捏着时辰去厨房为殿下准备晚膳了。”
太子闻言,慢慢回过。
原来,抱着她一同午睡不是在做梦。
明明睡去时还很好,醒来时却是被噩梦吓醒,是因为……她不在了?
他不由回忆起噩梦中的情形——
看着城门处高高竖起的横杆垂下的吊绳,整个人被一股汹涌的恐惧与悔恨包围,近乎窒息。
等等,书信!
太子飞快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前,将藏有书信的信封翻出来一一检查。
他反应有些大,动作也粗暴,仿佛急着想证明什么,可翻检一遍后,什么异常都无。
“殿下,发生何事了?”
太子拧眉问道:“我睡着时,你们就没听到什么声响?”
两人一怔,心道,您睡觉时我们还扒拉着窗户听声音才怪吧。
是以,两人摇头:“并无什么声响。”
太子又问:“她是何时出去的?”
飞鹰:“现在大约申时末,玉娘子是申时初出来的。”
申时初?那也睡了两个时辰了。
她本就小心聪明,趁他睡着后起来偷偷翻找,看完再放回原处,也不是不可能。
黑狼:“殿下,是不是她有古怪?”
太子稳住心绪,再次将书信折好放回去,摇摇头:“无事,出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多问,领命退下。
人出去后,房中变得静悄悄的。
太子从书案后绕出来,回到斜榻边坐下。
他抬手揉了揉鼻梁,回首看向睡过的地方,眼慢慢冷了。
那些书信,原本就是放在这里给她看的,她是在他眼皮子下偷看,还是趁他不备惕偷看,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她还能有别的心思?
看着空落落的斜榻,太子双手握拳。
原以为你是狼心狗肺,却不想你也有真心付出的时候。
你不过是被训练教养的低贱妓子,一个在我身边为他们做事的工具。
江家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连死都不怕,也要为他们查一个明白?
这时,玉桑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几个上膳的江家家奴。
“郎君醒了。”她快步走来,主动帮他穿衣扣带:“郎君这一觉睡了好久,该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郎君过来用饭吧。”
太子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企图从她的情判断她是否偷看了那些书信。
可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受噩梦所扰还没回,他看不出任何异常。
穿戴毕,她捧来盐水给他漱口,又拧了凉帕子醒。
做完这些,两人一同入座。
她不似晌午那般只顾着自己先吃饱,每样尝了一小口,简单描述几句,便问他是否需要。
乖巧的可怕。
太子眼一动,这才发现她发间多了一柄玉簪。
他送她的都是金饰,装了满满一妆奁。
她早晨梳妆时还用了,这会儿全卸了,只留一把玉簪。
太子随便点了两样,待玉桑为他夹来时,他顺口问道:“哪儿来的簪子?”
老实说,玉桑有些意外。
太子敏锐不假,但在她的记忆里,他很少会把心思用在这种细节上。
从前她一天换两种截然不同的口脂,他亲过都未必会察觉,现在居然能发现她上午下午用了不同的首饰。
那只看不见,却可勘破一切的第三只眼果然不是白长的。
大意了大意了。